沈云溪等了一会儿，便等到她的舅母高氏掀帘而入。
高氏眼中凝满了热泪，她抓着沈云溪的手，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云溪，是你吗？”
沈云溪缓缓摘下面纱，展露笑颜，眼中同样含着泪花，“舅母，是我。”
高氏擦了擦泪，“这刺绣的针法独特，只有我们秦家的人会，我看到这绣帕，我便在想，会不会是你。”
“除了你，旁人是不可能会我们秦家的针法的，定是瑶瑶教你的。”
沈云溪点了点头，的确，这种针法，只有秦家人会。
她母亲教她的时候就说过，此针法，不能教与旁人。
除非她以后成亲了，生了孩子，才能将这种针法教给她自己的女儿。
高氏抚了抚沈云溪的脸颊，眸中泛着一丝心疼，“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沈云溪是来卖绣品的，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云溪，你告诉舅母，沈家人是不是让你受委屈了？好好的，你一个嫡长女怎会沦落到卖自己的绣品的地步？”
沈云溪摇了摇头，“舅母放心，我这阵子过得还算衣食无忧，我过来卖绣品并不是因为我缺银子，而是因为，我想舅母和外祖母了。”
高氏敏锐地嗅到话里的玄机，这阵子过得还算衣食无忧，这证明，之前有一段日子是缺衣少食。
她将沈云溪的手握住，而后道：“云溪，你告诉舅母，这几年，你在沈家的日子究竟如何？舅母要听实话。”
沈云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近几年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高氏。
其中包括寿宴上的一切，以及王素秋的苦肉计。
高氏越听便越发气血翻涌，“好一个王素秋，竟然敢这般欺负你，真当我们秦家没人了吗！”
沈云溪反握住她的手，“舅母息怒，我如今已经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会再受旁人的欺负了。”
高氏悠悠叹了口气，“云溪，你莫要安慰舅母，那个王素秋可不是什么心思纯良之辈，你这两次是赢了，那下次呢？”
“从前秦家派人去沈家接你，你说你自己过的很好，不想让你父亲为难，所以将秦家人拒之门外，如今应该要好好考虑一番才是。”
“你那个祖母，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对你好，还是只是做做样子，她说要去秦家请人，可这几个月以来，秦家可是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
沈云溪皱了皱眉，果然，事情与她猜测的如出一辙。
她也不瞒着高氏，直言道：“舅母，我在沈家这三年，从未有碰到过秦家的人，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猫腻。”
高氏一愣，这不可能啊！
有好几次，都是她亲自去到沈家门口，然后等门口的管家进去通报。
沈云溪说毫不知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蓄意不让她与秦家有来往。
除了王素秋，还有谁这么害怕沈云溪的近况被秦家知道？
高氏气极反笑，“好啊，这个王素秋当真是好手段，从前在秦家，我怎么就没瞧出她的城府竟然有如此之深。这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东西，当初就应该将她乱棍打死！”
沈云溪一边替她顺气，一边问道：“舅母，你能否告诉云溪，秦家人在沈家门口，究竟吃了几次闭门羹？”
高氏仔细地想了想，眉头皱的愈发深，“真要算起来，每年都不下十次有余。”
沈云溪耸了耸肩，面露出几分无奈，“所以，舅母你没能见到我祖母，可能是因为，她也吃了一个闭门羹。”
孙氏当初在众人面前说，要请常嬷嬷教她礼仪规矩，过了几日后，常嬷嬷确实来到秦家教她。
而教她琴棋书画的人，却换成了旁人。
当然，孙氏请的人，并不比曾经教过秦书瑶的那几位要差。
既是如此，自然不存在什么只是口头上疼爱。
孙氏知道她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后，是真的有变着法的在弥补，沈云溪打心眼里感觉到了一个祖母对孙女的愧疚，这并非是做戏给旁人看。
所以这一点，沈云溪必须替孙氏解释清楚。
前几天孙氏过寿，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接连死了三个人。
这些虽不是沈云溪动手灭的口，但到底也与她有关。
然而，即便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那般做。
她是抛出了诱饵，引敌上钩，但选择权还是在王素秋母女手中。
如果王素秋母女能考虑到那天是孙氏过寿，不应该那般兴风作浪，那么那一天都会是风平浪静的。
可沈云溪太了解她们了，上一世，王素秋母女命白薇在她的吃食里动了手脚，害她感染了风寒，病到无法出席。
然后借机散播谣言，说她装病，就是为了给祖母难堪。
沈云溪至今都还记得，当时蝉月为了给她找一个大夫，头都磕破了，也无人相信她是真的病了。
后来她病的愈发严重，差点没被阎王给带走，眼见事态快收不住，沈玉容才惺惺作态地求王素秋为她请大夫。
到了现在，沈云溪还记得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她病得快死了，却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那个时候的沈云溪，恨自己的父亲，也恨孙氏，恨她们宁愿相信谣言和王素秋，也不信她。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若非她平日里我行我素，不去给孙氏请安，也不同孙氏亲近，王素秋又怎么敢这般有恃无恐。
王素秋捅向她的那把刀，是她自己递的。
上一世都没有消停的人，这一世更不会放过她。
不想重蹈覆辙，她便只能主动出击。
让孙氏的寿宴上见血，并非她所愿，但此事也确实与她有关。
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让秦家的人再对孙氏有什么误会。
高氏沉思了一会儿，仔细想来，也确实是这个理。
她们曾经在沈家门口吃过闭门羹，这一点，秦家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守在秦家门口的人见到孙氏来了，以牙还牙，直接闭门不见，也不是没可能。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对孙氏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