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到是略微看了林安心一下。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我看你护得紧,莫要在我眼前碍事,还不快些领了她下去。”
苏君扬忙欢喜地道了谢,这才领着林安心给两人行了礼后,随即退出银安殿。
出了银安殿后,沿着抄手回廊往南前行一段距离,有一道大月洞门,苏君扬示意她跟上,穿过月洞门便是东边夹道,沿着夹道继续往南行没多远。
又见一朱漆院门,抬眼向上望,只见牌匾上书:“映月院”三字。
林安心会心一笑,回头对他说:“难为你心里一直惦记着。”
苏君扬颇为得意,又道:“那平郡王府如今才圈出一块杂草丛生的地来,据户部的人说,国库不太充盈,又加上边关长年战乱,那郡王府怕是要拖个三年五载,方才能看出一点眉目。”
这话里隐暗了多少深意,只有苏君扬一个人清楚,林安心只晓得,她若真嫁过来,只怕这小日子要过得鸡飞狗跳的。
“哼,我瞧那郭姑娘很倾心于你,又有个王妃姑妈撑腰,没准儿,还能落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她哼哼叽叽地表示不满。
苏君扬与她并肩而行,宽大的衣袖下,暖暖的大手牵起了微凉的小手。
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笑出声来:“怎地,这么大一股子醋味?”
林安心死鸭子嘴硬:“才没有,我只是提醒你应承过我什么,我就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你甭指望我这打了结的脑筋能转过弯来。”
苏君扬越发笑得开心,道:“你放心吧,我与那位已私下商量好了,我放弃恭王府的产业,她替我保全你的亲事。”
林安心才知道有这样一处,不由惊讶地问:“那你岂不是亏大了?恭王府的产业,应该有不少吧!”
苏君扬点头,笑道:“比我俩手中的产业加起来还要多。”
林安心一脸心疼,随即又安慰他:“不怕,大不了,我帮你赚回来。”
自信满满的样子,有着迷之魅力!
苏君扬的瞳孔猛地一缩,捏着她的小手稍稍用了点劲。
“哎,捏疼我了,你莫不是不信?也对,我那锦绣坊才开了几个月啊,哪能赚那许多银钱,可我们年纪尚小,你父王、继王妃又多大的年纪了,只要肯吃苦,我们总能赚到那些的。”
她十分肯定,有系统暗中帮忙,她已比不知多少人幸运了。
只要给足够的时间,她肯定能大富大贵。
“对了,我今儿瞧太后话里的意思,对我以前做过童养媳的事,很不满?”
苏君扬睨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她老人家的确不满,包括我父王也不满意这门亲事的,只不过,我父王到看得明白,暂且还不曾反对。”
他想,一个是因为时日尚短,恭王不急,另一个,大抵他在恭王眼里还不是顶顶重要的。
“你只需记得,我给你的聘书是在官府过了明路的,只要咬住这一点不松口,任谁也无法阻止我俩。”
林安心笑了,又低头思忖,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
此时,两人已进了上房正屋的大门。
苏君扬轻轻拉了拉她的小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拖了拖,轻轻搂住她,小声地道:“你只管在家安安心心的开好绣坊,对了,可要买田地?严掌柜这次上京,是给你送今年的出息的吧。”
“嗯,我岂且没这想法,绣坊那边才开起来,你说,我是先买地好,还是买铺子好?”
林安心对京城里的事,摸不准,也不知这个铺子是怎么个弄法,只听说要京城户籍的。
“京郊的地差不多是有主的,况且也的确要户籍才行,我的意思是你那桑塘庄子弄得不错,皮庄头也有些经验了,不如在家乡继续添些旱地开垦出桑塘来。”
林安心笑答:“其实,我心中也是这么想的,每一年添一些,每年扩建一点,蚕丝做出来的料子,一直颇受人喜欢,只是,我考虑到离京城太远,不大好管理……”
“不必担心,你大哥不是在家乡么,还有我爹娘也在呢,总能帮你照看一二。”苏君扬觉得这都是大事。
林安心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问:“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怂恿我继续在南边赚钱?”
“黄豆挑熟的捡,有什么不好,你做这个有经验,稳赚不赔,产业无需太过繁杂,有这么一两个来钱的大头就行,至于京郊的庄子,等我把你的户籍迁到京城来了再添置。”
苏君扬早有这打算,只不过,他本想成亲前,将她的户籍落在自己的名下,如今看来,到是有些妨碍了。
“你同意把我的户籍迁到我哥名下了?”
“嗯,你哥说,要把你娘的迁入他名下,说是要给你娘买个小庄子打发时日 ,到不求太大,五十、百来亩都行。”
林安心对此很赞成,柳三娘自来京城后,的确整日无所事事,要不是她二伯几人来了,够她忙一阵子的,只怕她都要闷得心情烦躁了。
“我哥要给我娘添小庄子,京郊的?”
“嗯,我已经在打发人去寻访了,京郊的良田,多是三十多银两一亩,越靠近城墙根儿,越贵,最贵的就是那片出城门就能看到的那块,五十两一亩,有价无市,在那些贵人的眼中,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所以,这良田的价格,不能以正常市价去衡量。
林安心将手里的银子扒拉了一下,道:“要不,你尽着去寻大点的,二百亩左右的,我回头跟我哥商议一下,我出一半银子。”
苏君扬笑着点头了,这样的好事,他家小媳妇肯定是不会落后于人的。
林安心虽与他说说笑笑,心里终添了一丝忧虑。
再说盛桂院里,待两人离去后,郭明兰也被打发出去了。
郭惠雅起身,亲自给太后揉捏肩膀,两人说的自是林安心和苏君扬的亲事。
太后对于这门亲事很反对,郭惠雅心中了然,难怪那贱种肯轻易放弃王府积累下来的产业,哼,当真是爱美人连家业都可抛。
不过,这又叫她心中高兴不已,能把产业尽数留给自己的儿子,她看苏君扬和林安心顺眼多了。
太后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闭目养神的她,原本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对林安心的不满意,突然问郭惠雅:“你很高兴?”
郭惠雅是个会看眼色的,晓得太后不过是试探她。
“哎,您说的不无道理,恭王所想,也是有理有据,儿媳觉得吧,无论做何选择,都要落一身不是,到不如,先看看那孩子有何等造化,再说,这两孩子才入京,早已有人暗中盯着呢。”
即然想拿家业换那小丫头,她自然要把话说好听些。
太后挥挥手,示意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端起茶杯轻缀一口,叹道:“放眼京城,能配得上我皇孙平郡王的姑娘,也没有几户了,我这不是心中着急么,总要给他挑个家势相当的,我皇室子孙,没道理于婚事上落了下成。”
郭惠雅只得笑着附和,心中却想,万幸那贱种是个痴情种,跟他娘老子一个脾性。
太后放下茶盏,看了她一眼,又道:“我瞧你的意思,是想让郭院判家的这位小姑娘上位?郭院判啊,官品依旧太低了点,而且,又只是个太医院的,终不如其它世家来的强,你平日也多出门替我访访,那孩子在外头吃尽苦头,好容易才寻回来,自然是到了苦尽甘来时。”
太后其实也是抱着一种弥补心态,她其他皇孙、皇孙女,哪个不是在金窝窝里长大的,锦衣玉食,样样不缺,唯独苏君扬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
“怎地,你不乐意?”
太后原本温和的目光骤然变冷,郭惠雅只觉得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寒冬腊月里刮出来的冷刀子,片片割肉。
“不,不,不,儿媳刚才只是在思索,看哪家还将自家女儿深藏于闺阁之中,到也不是只有那么几家,小上几岁也是无妨的,我瞧平郡王这孩子的心思都不在这上头。”
太后反问:“此话怎讲?”
郭惠雅先前不过是灵机一动,这话赶话的,到让她的思路越发清晰。
她忙笑答:“儿媳也有些犹豫,那孩子性子可犟了,都说强按牛头不吃水,想着会不会把他逼太急了,反而会死咬着那小姑娘不松口,他左右不过满打满算才十七岁,不如先缓一缓,儿媳暗地里去寻访一些年纪稍小几岁的,男子成家晚些也无妨的。”
太后了然,点头道:“这做爹娘的越反对,这小儿女反而一根筋的拧着,到不如在明面上先不要管,让他松泛松泛,弱冠之年成家的,也比比皆是,不过,我急着抱孙子,再宽限他一年好了,听说,那个姓林的小姑娘明年才及笄,到也算不得耽误人家。”
只是,她却没想过,又或是直接忽略了,被皇家抛弃的女子,又有哪个人敢接手?
若撇开林安心的情况,只当她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她还是蛮喜欢这小姑娘的。
可当她的亲事,是与自家皇孙捆绑在一起的,她怎么看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
头一个,她瞧不上的便是林安心的家世,都算不上家世,不过是个孤母带着两孩子在京城讨生活,当今太后认为,这已经是低贱到尘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