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看了她一眼,道:“镇国公也忒不小心了,酒后乱性,若是以往,不过是一杯药酒,又或是一包银子就能打发了事的,谁晓得他那回会走错宫殿,还把那位红蛮子国来的公主当成了宫女呢,你也晓得,男人们嘛,哪个管得住自己的第五条腿,睡了不就睡了,还能怎样,只能将那位公主带回府呗,红蛮子国也递上了折子,说是如此待他国公主不公,正闹得欢呢。”
太后的意思很明显,你自己没本事管好自己的男人,还有脸哭来皇宫,这也就罢了,好歹你心诚点啊,还想给她的金孙子下套。
其实,太后从内心上讲,她也不大看得上吴红缨,明明是个嫡女,却被养得有点像小妾?
只不过,早先出于各种考虑,反正自家孙儿喜欢的又是另有其人,娶了也就娶了。
但是,她后来发现苏君扬并不是一坨烂泥,也不像恭王妃所言的那般不堪。
太后的心里,同样很埋怨恭王妃,这是明着打压她有出息的嫡孙呢,明明好武学,好兵书,偏给他请了劳什子的,只会作八股文章的先生。
就好比一个人爱吃桃子,忒讨厌吃梨子,还非逼着那人吃梨子,不让吃桃子,这得多招人恨啊。
所以,太后在得知郭惠雅阴差阳错之下,给苏君扬请到一位好先生而不自知后,在坤宁宫里大笑许久。
弄得皇上和皇后莫名其妙,担心自家母后是不是有发颠的症兆了。
太后收起心中的小九九,脸上的笑容莫名的多了些:“再说了,红蛮子国那边还揪着这事不放呢,非要闹赔偿,要哀家说,这篓子是他捅出来看,要不,让他自己堵上?”
长公主哪肯,让镇国公堵,那不是要把长公主府和镇国公府给搬空了,那还有她子孙们什么事,全都手拉着手吃西北风饱肚?
又或者,让那黄毛鬼天天在自己眼前晃,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添堵吗?
太后不动声色的将了她一军,长公主明知她的意图,却不得不低头。
“让君扬那孩子去吴家军营里历练,也不是不可以,但本宫有个条件,你舍不得逼他,那是因为他是你亲孙子,我只要让你和皇上做出承诺,给本宫两年,本宫要叫她消失在这世上。”
太后微微皱眉,后又释然了,答道:“我那孙子猴儿精,你觉得,让那小姑娘消失了,他就会接受你那孙女,结亲是结百年之好,不是为了反目成仇。”
长公主不语,半晌后,答道:“那我便让她知难而退。”
“行了,你想怎样我不插手,但有一点,在京城里,你莫要做得太过,她如今与我那孙子有婚约在身,你该不会让天下人耻笑大周皇室,说我们言而无信吧!莫要忘了,你可是大周长公主。”
这也算太后给她的警告,同是,也是她不动声色地暗中帮了林安心一把。
只要林安心不离开京城,长公主就不会正面找她麻烦,更不会动她。
长公主点头。
太后又想起一事,道:“最近几日皇上为红蛮子国上折子的事,弄得颇为烦躁,又听下头人递了折子上来,说是有人暗中用自己的人,背着皇上搅动朝中局势,将一些看不顺眼的人,不论对方是否有才干,皆都一一踢出朝中,哀家只知,这大周是苏家的大周,大周天子只能出自苏家,皇上是大周的天!”
长公主低垂着眼睑,暗中咬牙。
不就是提醒她,她是大周长公主,她姓苏,没有皇室撑腰,她敢在镇国公府横行霸道吗?
她哪有不知这道理,只是,她的心里更偏向自己的儿女,这又有何错?
同样的,太后也在暗中警告长公主,她之所以能如此恣意的生活,全因为她身后站着大周最尊贵的家族。
长公主暗中将林青松踢出局这事,是苏君扬有一次寻到契机,暗戳戳的在皇上跟前打了小报告。
苏君扬在皇上面前,大赞林青松有才,又说他是鸣松学院的学生,更是一位大儒的关门小弟子。
大儒之所以没有来寻皇上评理儿,是因为,那位大儒认为,林青松年轻气盛,受受挫折反到是件美事。
一招以退为进,反而叫皇上更加稀罕,因此,特意招来户部尚书询问此事,又叫人暗中查实,两厢一印证,才晓得长公主不但掀走了林青松,其他一些有才的,也因碍了她的眼而被弄走。
这叫皇上如何不震惊?
这事儿,最终的结果是长公主不得不妥协,因为,她越过了皇上的底线,要想不被问责,在苏君扬的事上,她就需要退让,同样的,太后和皇上这边,相应的,也会帮她摆平镇国公现在的“最爱”。
……
林安心听到此处,微微皱眉,心中总觉不快,又不好将心中的气儿撒到他身上。
半晌后,她幽声道:“你终究还是如愿了。”
她那不安的样子,叫苏君扬的心没来由的一疼,一股不舍猛地涌上心头。
伸手轻轻地将她圈在怀里,大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我会小心的,为了你!”
“哼,你不小心也没关系啊,反正我长得这么好看又多金,早晚我家门坎要被踩塌的,你不回来嘛,我就带着我的美貌、我的银子嫁去别人家,没听说过后来者居上么?”
林安心说着堵气话,只觉他胸膛传来震动,又气乎乎地道:“你想笑就笑吧,横竖你在我心中,不是最要紧的。”
“好,好,好,我在你心中不要紧,要不,我现在就去跟太后说,我去求娶长公主的嫡孙女?”
林安心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瞪圆了眼儿,怒道:“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小狗腿。”
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那你这是同意我去边关了?”
林安心眨眨眼,眼眶儿瞬间红了,道:“我也不知这辈子走了什么运,打小时候起,就被你拴在了身边养大,眼瞅着好容易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你到好,反而当起甩手掌柜,万事不管,就要跑去边关捞啥子功名。”
“我若不弄些功名在身,再回来讨些封赏,我怕自己护不住你,你该明白的。”
林安心越发觉得委屈了,伸出小手轻戳他胸膛,娇声道:“我又怎地不明白,你当我傻吗?明明知道你是因为我才去的,可我又不舍得你离我远远的,总觉得,一日不见到你须头须尾的,我这心儿啊,就一直被提在半空中吊打着。”
“好了,莫要难过了,我跟你保证,绝不让你守望门寡。”
林安心横了他一眼,道:“呸,谁要为你守寡了,呸呸呸,都说了,你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苏君扬眼瞅着她难过得越发利害了,忙转移话题。
“哎呀,忘告诉你一事了。”
“啥事?”
苏君扬忽然痞痞地一笑,厚着脸皮往她跟前一凑:“要不,你香我一个,我就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讨价还价?
林安心这会子哪里还有空闲伤春悲秋了,柳叶眉一竖,伸出小手将苏君扬的耳朵一拧:“长本事啦,都知道玩这些套路了,你是想告诉本姑娘,你懂得越发多了吗?”
“哎,哎,哎哟,媳妇儿啊,小娘子啊,为夫的耳朵真要被拧掉了。”
林安心伸开手,啐了一口,笑骂道:“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浑招,再给我说这些不正经的,信不信,我叫丫头们拿了扫帚将你赶出去。”
苏君扬趁机又将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心里美滋滋的,没肉吃掐点油也是可以的。
好歹,他心里平衡了不少。
“还有,到底什么大喜事?”
林安心睨了他一眼,媚眼如丝,勾得苏君扬一时又发痴了。
“哎哟!”痛啊,苏君扬瞬间清醒了。
“媳妇儿啊,我觉得你不疼我了,我不管,你不疼我了,我这心里难受得紧。”
见过赖皮的,没见过如苏君扬这般赖皮的。
林安心一时无语了。
“你不说是么,要不,我们去上房看看我娘去?”
林安心又拿小眼神使命戳他: 喂,那是你岳母娘呢,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苏君扬权衡了一下,终还是很不甘心。
“这样,我先将大喜事说与你听,再去看看岳母娘?”
“好!”林安心想了一下,这个耽误不了多少时候。
苏君扬这才道:“青松哥是个有才学的,另外,还需说清楚一点,国子监以前只管教学生,不管安排学生历练的事,那么问题来了,很多学生在殿前考核后,被分到不适合自己的职位上,当今皇上上位后,下令改了这个规定,让监生们都去各部历练一番,这才有今日国子监的样子。”
林安心点头,又问:“可是与我哥哥有关?”
她很惊喜,清澈的眼眸里,唯有倒映出苏君扬的身影。
“嗯,我在皇上跟前提过一嘴,如今朝廷的势力分为两股,一派是以长公主为首,一派却是以郭太师为首,两人在朝中时常斗得利害,我先前不是说了么,青松哥就是被无辜牵连的一位,只是借了个由头罢了,他如今至少能官复原职,不过,也难说,没准儿,还有大惊喜呢。”
林安心并没注意他说什么大惊喜,一颗心都放在了官复原职这上头。
她一直很担心林青松受此挫折,会对入仕心灰意冷,又或,因此郁郁不得志。
苏君扬见她走神了,眨眨眼,笑得挺意。
趁着林安心不注意,猛地上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