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谢敏芝莫妙的示好,林安心与她打起太极,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微生承文与谢家交好,与她又有何干系?
两人再次回到水榭暖阁处,阁楼里的女眷越发多起来。
林安心规规矩矩地跟在谢敏芝的后头,不多看一眼,不多移一步,谢敏芝将她安排到一桌,这一桌尽数是县主、郡主等等,唯一打眼的,就是许久不曾出现的郭明兰。
郭明兰双眼极不老实的上下打量她,心中估算着,林安心这身衣袍值多少银子,可比自己的要好?又看向四周,想看看有哪个郡主或县主的袍子,能压得过她。
她注定失望了。
林安心瞧她神色,暗挑秀眉,复又冷冷一笑。
郭明兰心中暗恼,然而,林安心已扭头看向别处。
她的左手边坐着苏玉玥,右手边是一个不相识的郡主,神情清冷,一副漠不关心状。
林安心不愿自讨无趣,便坐在那里小口吃茶。
一桌子贵女,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郭明兰暗瞪林安心,后又与身侧的吴红樱咬耳朵,惹得吴红樱频频看来。
林安心觉得无聊,从怀里掏出一块绣了一只呆萌猫咪的帕子,将她摊在桌子上,折小青蛙玩。
苏玉玥凑过来,问:“你会绣这个?”
后又道:“到怪好看的。”
见林安心看向她,再次说道:“我在玉琳那里看到过,有一只很可爱的小白兔布偶,说是你亲自做了送给她的。”
“是有这么回事。”她快速将手里的帕子收起来,放入怀中。
“你若喜欢这个花样子,回头,我让丫头给你送一份去府上,不光有小猫咪的,小白兔的,还有小京巴等等。”
苏玉玥还是那个别扭性子,冲她道:“我可没管你要。”
“你要什么?玉玥表姐?”坐对面的吴红樱突然开口。
苏玉玥不耐烦对她细说,道:“无甚要紧话,听说你先前一个人又跑出去玩了?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真当是自个儿家,满园子的婆子、丫头,合该只伺候你一个?”
林安心侧目,与苏玉玥接触多了,发现她这人,就是这么个性子。
甭管对方是谁,一口刺儿就这么扎过去。
吴红樱被她训了,眼眶儿微红,弱弱地道:“表姐,你怎地如此说我?”
一个浑身是刺,一个是柔弱小白莲。
林安心捧着茶盏看戏。
吴红樱很怀疑林安心同她说了什么,便道:“即然是无甚要紧话,何不说出来让大家伙都乐一乐。”
苏玉玥与吴红樱到底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说道:“你还是多费心顾着自己些,少操旁人的闲心。”
“表姐,这不是左右无事么,再说了,我瞧多福县主刚才笑的有点……那啥!”
自谢敏芝跟林安心通气儿后,她就一直看吴红樱不顺眼,对方都亮爪子了,她是化作小白莲呢,还是当黑心莲呢。
“那啥到底是啥?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想说我怎么了,我笑还不行了,挡你的路了?”
林安心最终决定不委屈自己,她的话充满了火药味。
“多福县主,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呢?”
林安心很想骂娘,曲解根毛线啊。
“即然觉得自个儿太委屈,那请吴县主给解释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到是奇怪了,我坐在这里即没打你,又没骂你,我笑一笑,都碍你事了?不曾想吴县主看着娇弱,竟是如此霸道、不讲理,当真生了一副玲珑七窍心,合着,全天下的人,都该迁就你,凭啥,这一桌子谁还不是县主、郡主的。”
被喷的吴红樱越发委屈的利害,低垂着小脑袋,好像一桌子的人都在欺负她。
郭明兰因她的话,一张粉脸上的颜色变化多端。
林安心撇小嘴,一个两个,成天就只晓的作妖。
一时火药味弥漫,众人皆不吭声。
“哎哟,你们在这里聊什么,快些来吃桂花寸金糖,我悄悄同你们说,这是我从太后宫里顺来的,唯有你们几个小姑娘能有此口福呢。”
谢敏芝还是一如即往的招摇,四五个长相清秀的小丫头,端着各色吃食。
她叫丫头们先将桂花寸金糖端上来,又另叫丫头去沏了一壶菊花茶,笑说:“今儿有来客嗜辣,听说有几道菜,能辣的人开不了口呢,我先叫人给你们败败火,省的待会儿吃多了辣的,第二日顶着个长痘的小脸,可没法出门见人的。”
林安心觉得,谢敏芝这般能长袖擅舞,她着实佩服得紧,换她,却是做不来的。
有谢敏芝在中间和稀泥,林安心同吴红樱自然吵不起来。
恭王妃让谢敏芝坐陪这一桌子贵女,谢敏芝自然恭敬从命,不过,转身时,不着痕迹的瞟了郭明兰一眼,眼里闪过一道轻视。
林安心假装没发现,只顾吃着手里的糖。
心里却在盘算着,那些人不知有何后招。
没人敢落了恭王妃的面子,这场宴席到也吃的太太平平,其间,除了有几个小姑娘因为不慎打翻了茶杯,或是地板滑,崴了脚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吓人的动惊。
冰火两层天熊掌,佛跳墙,蟹黄玉菇,玉簪出鸡等菜,一道道的被端上来。
林安心悄悄伸手摸摸自个儿的肚子,又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美味佳肴,却落不到自己肚里,只因她早已吃撑。
谢敏芝不由轻轻一笑,霎时觉得她十分可爱,又寻思,自己定是想多了,不过是个单纯的,乡下来的小姑娘罢了。
虽然有点儿小心计,又怎及得上她这个名门望族出身的贵女呢。
谢敏芝浅尝哪些菜,林安心也跟着夹一筷子装装样子。
“怎地,多福县主怕这宴席上有人害你不成,还是说王妃设的这宴让你很不满意。”
吴红樱现在就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看到林安心就恨不得冲上去多扎她几下。
贵女们皆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包括先前说话很冲的苏玉玥,此时,都忍不住皱眉。
林安心放下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每月,总有那么几日要肚子疼的,因此才没啥胃口,与这菜可没并点关系。”
这话一出,连谢敏芝忍不住笑出声来,乐道:“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只能怪你自己没口福。”
林安心但笑不语。
酒过三巡,那边的戏台越发唱的热闹,演的是一处神仙打架的故事,谢敏芝对这个很感兴趣,早已放下筷子,正认真地看着戏,时不时的还叫一句好,又叫丫头们去打赏。
林安心吃过饭后,琢磨着自己该去哪里好。
她本想问谢敏芝,瞧她看的入迷,自不好意思打扰。
苏玉玥难得肯好言好语,道:“这边的精舍众多,都安排了丫头、婆子,你自可寻个地儿小歇一下,若觉得尚能撑住,我们几个也可以叫丫头们支个桌子,打一回马吊,这回,我的牌技又有长进,总要将输给你的赢回来。”
林安心正准备说什么,那边,吴红樱已开口。
“明惠郡主不在,三缺一,我不来。”吴红樱第一个反对。
林安心轻瞟她一眼,眼神微眯,输不起直说呗!
苏玉玥不曾细想,说道:“你不来就不来,谁还乐意喊你了,你不玩,还不兴我们找旁人作牌搭子了?”
一侧的郭明兰突然开口道:“大家莫要吵了,我使人打听过了,说是王府安排了冰戏,就在外头的湖面上,要不我们等会儿一起去玩冰戏吧。”
说到这儿,她目光微闪,看向林安心,又笑道:“多福县主,上回你给我表演的茶艺,手法十分精湛,偏我没那个耐心,只喜欢玩玩乐乐的。”
林安心冷笑,道:“我有必要先纠正郭姑娘一个想法,那日,我不过是想让我那未婚夫高兴高兴罢了,谈不上表演。”所以,劳请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多福县主是南边人?”有不知名的县主问。
郭明兰忙抢答:“嗯,多福县主以前生活在楚州乡下呢,到是个地灵人杰的地方,不过嘛,想必多福县主也没见识过什么叫冰戏。”
林安心答的坦荡荡:“没错啊,我的确是乡下出身,谁又规定了,不能在乡下出身?大周开国太祖皇帝,不也是乡下出身吗?郭姑娘这话,可是看不起乡下人?”
苏玉玥冲郭明兰道:“就你家有钱?了不起?你家祖上不也是乡野郎中出身么?”
林安心侧目,不知她为何帮自己。
苏玉玥又扭头看向林安心,道:“你到是很坦荡,一点都不遮掩,不会玩不会学啊!即要强装贵女,就该学会贵女该会的。”
林安心无语。
“南边不如北地冷,结了冰,偶尔能走走人,但玩冰戏却不能,我家乡产茶,因此,大家闺秀们多玩斗茶之类的。”
她又问苏玉玥:“不知郡主可喜欢玩斗茶?”
苏玉玥生气,扭头不再理她。
谢敏芝见几人站起来,忙问自己的丫头们怎么回事,丫头们告诉她,贵女们闹着要去玩头玩冰戏。
她站起来行至暖阁大门口,探头朝外望了望,笑道:“还好雪停了,想当年,我在闺阁中时,最喜欢下雪天去冰湖上玩冰戏了。”
郭明兰笑道:“世子嫂嫂,早就听说,你最擅穿冰鞋在上头滑行,听说,还能穿了冰鞋翩翩起舞。”
林安心冷笑,道:“你这会子提起这事,莫不是想让世子夫人也给你演一处?”
“我哪有?”郭明兰反驳。
林安心又道:“你不是惯会使这招么?”
“世子嫂嫂,我真没有。”郭明兰敢得罪林安心,却不敢得罪谢敏芝。
林安心见了,冷哼两声。
大抵因为暖阁里声音太过嘈杂,谢敏芝并不曾听到她说后面的话。
她叫婆子们去检查爬犁,婆子不知与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