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虽说是二房夫人,不过,这个府里却是那位当家做主,你们没事儿莫要乱走,也莫要惹事,当然了,倘若那边挑事,我们却也不怕事的,于我同哥哥而言,入这府,认祖归宗,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罢了,就算没有这事儿,我与哥哥总归是能靠自己闯出名堂的。”
其实,她并不喜欢听到什么,啊,这是吏部尚书大人的八女儿,啊,她爹爹是尚书大人呢。
微生安心想,她哥哥肯定也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是,奴婢们记主了,姑娘是多福县主呢,少爷是承直郎,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室宗亲,也没有谁能比得过姑娘和少爷的。”
微生安心点头:“你们能瞧得明白便好。”
终归,她们入了这府,很多地方怕是要不一样了。
她去的时候,除了诚意侯夫妇俩,以及世子夫妇之外,其余的都到了。
微生承文示意她过去,微生安心这才发现,微生承文坐在东侧,他的左手边依次坐着郭惠敏和柳三娘。
“我听你娘说,你认床,昨儿晚上,她还挺担心来着,睡得可还好。”
微生安心乖巧有礼地福了福身子,答:“叫爹爹费心了,女儿睡的尚好。”
她又朝郭惠敏行了一礼,规矩地唤了一声:“见过大娘。”
郭惠敏心里早就憋了气,暗中恨恨地瞪她一眼。
微生安心只觉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她娘入了这府,这辈子都不可能跟郭惠敏相处好的。
即如此,她干啥要在意郭惠敏的态度。
这般一想,心里到轻松不少。
没了压力,这面上的笑容越发甜美了不少。
微生承文摸着胡须笑得很欢快,扭头对柳三娘道:“越发长得像你年轻时候了。”
柳三娘答:“还是有几分不像,却是长得像老爷的。”
微生承文听了,越发高兴。
不时,诚意侯老两口,带着长房的人过来了。
微生承文两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世子对于微生承文能娶到心仪的人,还是蛮高兴的。
再柳三娘敬茶的时候,侯老夫人将一对水头非常好的羊脂玉镯给了她。
估摸着侯老夫人和郭惠敏这个儿媳之间,积怨由来已久。
她老人家是半点不给郭惠敏留情面的。
只见她笑道:“乖,这对镯子当年是婆婆给我的,我瞧着你是个有福之人,又觉得你很适合戴玉,便将这对玉镯传给你。”
或许大家心里早已有底,对此见怪不怪。
不过,微生安心留意到,郭惠敏将双手藏在衣袖里,不知在挠什么。
她再一回想,忆起先前进门时,似乎,郭惠敏的手腕上戴了一对碧玉镯。
莫非,那对镯子也是侯老夫人给的,只不过不是传给嫡儿媳的那对?
她微微眯了眯眼,瞧侯老夫人的样子,是真心喜欢她娘啊,看来,有人心里要不平衡了。
……
自柳三娘嫁入府中,微生安心说到做到,上元佳节这日,叫上自家哥哥,陪着微生令书去街上看了一回花灯,乐得他好些日子都合不拢嘴。
微生安心瞧见,到觉值了!
话又说回来,她觉得微生承文挺倒霉的,整个府里阴盛阳衰。
除了微生安心有些熟悉的疯子大哥:微生令宇。
她还晓得了大姨娘所出的微生秀雅,三姨娘所出的微生秀娴,微生令泽即她亲哥哥排行第四,另有六姨娘所出的微生秀柔,八姨娘所出的微生秀贞及微生秀清。
而安心排第八,即微生秀宁。
排第九的便是微微令书了。
另外二姨娘和三姨娘据说是郭惠敏的陪嫁丫头,不过,二姨娘早逝,并没留下子嗣,四姨娘原本育有一子,一岁上时没立住,去了,五姨娘原本也怀了个男胎,生下来是死胎,自此后,她总个人就成了隐形人,备受冷落,七姨娘生过一对龙凤胎,在三岁上时,兄妹俩在荷花池边玩耍时,却不小心滑落水中,救上来没多久,这对龙凤胎同时落了气。
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聪明的。
这一点,从柳三娘第二日领着孩子们见面后就晓得了。
微生承文的这些女儿都不曾远嫁,又或是嫁得不远,到是能赶得回来。
有嫁给举子的,也有嫁给世家大族的庶出子的。
她们的日子过得怎样,冷暖只有自己知。
一下子突然多了数个哥哥姐姐们,微生安心晕了好几日才缓过劲来。
爱晴在府里混了几日,到也打听出一些大概的消息来。
这几个庶女中,嫁的最好的,却是大姨娘所出的女儿,微生秀雅。
微生安心听到消息时,略有些惊讶,道:“我记得她的夫君是举子,听说承了恩荫,在国子监念书呢,将来跑不了一个外放的四品官,当然,只要他够精明。”
“哎哟,我的好姑娘,奴婢要说的可不是这个事,而是……大姨娘当年是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
爱晴说到这儿,又压低了嗓门,再道:“真正最得势的,却是三姨娘,奴婢还打听到,她原名叫软音,和已故的二姨娘白毫,同为那位的陪嫁丫头。”
微生安心目光微闪。
“三姨娘是个泼辣的,却是利害在明面上,事事都听那位的,而二姨娘,原本她是不肯当通房丫头的,她陪嫁过来前,家里早让她同她的一个表哥定了亲,结果,那位死活不同意,非让她跟着陪嫁过来了,奴婢还打听到,二姨娘的死,与那位脱不了干系,姑娘,奴婢越打听,越是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心里慌得不行,总觉得,咱们是否太草率了?”
微生安心低头沉思。
听泉却在一旁道:“爱晴,你欠打了是不是,这样的话也能跟姑娘说?你觉得,就算夫人不答应,老爷会让姑娘和少爷一直待在外头,更何况,这府里头的少爷们,个个都万分精贵着呢。”
“爱晴,那边的事,莫要再传出去了,咱们凡事都小心些。”微生安心心里郁郁的,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当初被逼得进退两难,她到是可以抽身离开,可叫她丢下哥哥和娘亲不管,又怎生能做到。
明明已是新年,可天气依旧寒冷得可怕。
新来的三位主子,将自己带来的丫头、婆子拘起来了,整个微生府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到了第三日,天还没亮,郭惠敏头痛得利害,实在睡不着,便胡乱披了件衣裳起来了,歪在碧纱橱外的罗汉床上抽水烟。
莲华和沙华两个丫头和衣歪坐在脚踏上打着盹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动静。
文妈妈和容妈妈已经来了上房这边。
听婆子们说,屋里的灯,早大半个时辰前就已亮了。
两位妈妈相携入了里间,给郭惠敏请了安。
文妈妈上前摸了摸她的手,道:“主子,要不,奴婢叫人再生个碳盆子来?”
“无妨!”她摆摆手,一筒水烟抽完,她对文妈妈道:“欢喜,去看看厨房里弄了什么早饭,我今日没什么胃口,让厨房里给煮一锅白粥,再弄点可口的小菜,另外,大少爷那边,你叫人剁点羊肉馅包点饺子,煮熟了趁热给他送去,定要守着他吃完方可回来。”
文妈妈被她寻了这差事给打发走了。
容妈妈挥挥手,示意两丫头下去给郭惠敏打些热水来。
“主子!”
“香风啊,还是你最懂我心思。”郭惠敏大叹。
容妈妈再答:“听说,大少爷昨日回去后,将自己关在院里大半日不吃不喝。”
郭惠敏原本就头痛得利害,这会子痛得更利害了。
“他又闹给谁看呢,除了我这个当娘的心疼他之外,还会有谁会在意他怎么想?”
容妈妈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嘴角挂起一丝阴冷,眼里的毒辣一闪而过。
“主子,万不可气妥,大少爷昨儿个很争气,当时奴婢老担心了,还特意暗中吩咐人将太医给请来候着呢。”
提起微生令宇,郭惠敏脸外的寒意散去不少。
“他昨日,的确很争气,虽然他来得有点晚了,但还是给我挣足了面子,那边坐了嫡位又如何,嫡长子才是我儿子。”
容妈妈凑上前,小声道:“主子,何不借今日好生整治那几位一番。”
“嗯?”
容妈妈伸手一指外头,说道:“自然是要立规矩的,大的整治不了,还拿捏不住小的?”
郭惠敏顿时来了精神。
但是……
连累数日忙得跟陀螺似的两兄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天不亮就去给郭惠敏请安。
郭惠敏端足了架子,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只瞧到柳三娘姗姗来迟。
然而,她又不是妾室,她是二房夫人。
一个是她比郭惠敏小几岁,另一个是她后进门,所以,她自愿尊郭惠敏为大。
“见过姐姐。”
柳三娘福了福身子,这般行礼完全没毛病。
可容妈妈仗着她不过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立马喝斥道:“谁教你这规矩的,现下都几时了,才想起过来请安,怎地了,老爷不留你,你不舍不得老爷出门了?果然是狐媚子投胎,尽使些下作数段。”
柳三娘冷哼,当她是软杮子哦,难怪自家闺女昨儿晚上提醒她,要她今日懒得过来。
“你又是谁?”
不过四字,叫容妈妈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我是我家主子的陪嫁丫头,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晓得我容妈妈的。”
“哦,她们晓得,就该我晓得?你个狗奴才,谁给了你的狗胆?敢在本夫人面前嚣张跋扈,莫不是,你的脸面,比皇家的还大?”柳三娘这几年的经历,早已筹就了个新脾气的柳三娘。
什么忍气吞生的,统统见鬼去。
她是皇上赐婚,微生承文连郭惠敏都可以休,却不能休她。
敢休她,除非他不想活了,敢打皇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