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侯老夫人心里越发看轻郭惠敏了。
她可不认为郭惠敏是在赌气,反而认为是郭惠敏不识大体,一点当家主母的大度都没有。
不管是什么理由,郭惠敏再次遭到侯老夫人的厌恶了。
“晒妆!”得了侯老夫人暗示的桂嬷嬷,立马扯着嗓子大喊一句。
而此时,在前厅招待客人的郭惠敏,顶着个端庄、慈善的名头,正周旋于各位贵夫人之间。
有多事者,听到自家婆子说,后头要晒妆了。
也不知是不是与郭惠敏私下有过节。
“哎,后头晒妆了,我说呢,鲁三夫人和陈家老夫人、陈夫人咋不见了,微生夫人,不如我们一起吧。“
那位夫人强拉住想离开的郭惠敏。
郭惠敏就这么被这几个夫人架着,去了后头。
此时,桂嬷嬷正唱着:“上等黄花梨木家具一套。”
郭惠敏一个踉跄,怎么可能?
此时,同行的夫人私议:“不是说乡下来的穷妇人么,靠着当年有几分颜色爬上尚书大人的床。”
“片面之词,谁有晓得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有帮郭惠敏说话的,各位夫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又有人问郭惠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当家主母,今儿是晒妆日,你可得盯紧了,千万别招了头狼进来。”
郭惠敏的脸色越发白的利害,只不过被厚厚的一层胭脂给遮掩了。
她气的浑身发抖。
即便心里不愿,依旧被那几个夫人半推半拉的进了秋锦堂。
她只不过撇了一眼,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秋锦堂几时变成这般格局了,她竟不知,这府里竟可以设两个主院么?
旁人到不曾多想,谁家府里的主院,不是居于中间?
秋锦堂装饰的再好,那也只是二房夫人。
侯老夫人远远瞧见这几人过来,冷哼一声,看了微生安心一眼,又示意微生令书站到她身边。
“小九,等会儿我让人先送你去墨勤院,这里人多口杂,你姐姐还有旁的事要忙,我让夜嬷嬷陪着你,可好?”
虽说是商量,可语气不容置疑。
微生安心微拢秀眉,待到夜嬷嬷过来领走了微生令书后。
侯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这府里一直是交给你大娘管的,我也是刚晓得,她竟然没有给小九清理出一个小院。”
微生安心想了想,答:“小九应该很高兴同哥哥住一个院的,再说,他年纪尚小,不必太刻意为他单独收拾个院子,以后待他大点了,再搬出去吧。”
原本,柳三娘是舍不得微生令书的,想留他在秋锦堂住,如今看来不行了,微生安心只好趁机让他住到墨勤院。
“哥哥的文章作的好,时常得了空,到也可以多检查小九的功课,爹爹他……公务繁忙,这等小事,还是不要去烦他了。”
侯老夫人一听,心里越发高兴了,觉得柳三娘是个好的,把子女教导的这般通情达理。
而此时,郭惠敏已经带着那几人行至侯老夫人跟前。
“见过老夫人。”
侯老夫人笑眯眯地点头,道:“你来的正好,快些瞧瞧这新媳妇的嫁妆,我到是小瞧了呢。”
微生安心侧目,却不吱声,在一旁装壁柱。
自认段数不高,她甘拜下风,还是看长辈们斗好了。
侯老夫人话里有话,却没有人讨那个厌,去特意挑明。
大家站在廊下,听着桂嬷嬷继续唱礼单。
当开箱晒那五千两白银时,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任谁都不信柳三娘只是个浅薄无知的乡下妇人。
然而,她以前偏还就真的是。
郭惠敏盯着那白银发呆,眼里的寒光被倒映进瞳孔的,白花花的银子所掩盖。
她,当年出嫁,压箱底的银两也不过才五千两。
而后开的那数十箱笼,什么灰鼠皮长袍,又或是貂皮、雪狐皮长斗篷,还有昭君帽,镶珠绣花鞋,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银两。
有人私下里计算,先前压箱底的五千两,再加上价值至少在二千两以上的数十箱笼衣袄,又有头面首饰,前朝孤本、字画,光这些最少有万两。
这时,有人问侯老夫人:“老夫人,听说您小儿子的这个二房夫人,还开了几个饭馆?瞧着,怕是生意不错?”
侯老夫人轻轻一笑,道:“都是乖孩子呢,她生的儿女争气得紧,也不能怪她是个太有福的。”
瞧瞧,听听。
这明摆着的是偏心了。
微生安心闻言,不由又轻蹙秀眉,她是不愿意将自己娘亲被人拿去作伐子的,只是对方偏偏是她的亲奶。
“奶,我娘啊,就是旺家人,旁的本事到没什么,开的那两间饭馆不过是小打小闹,还得亏了我的两个亲戚在饭馆里守着。”
不管那位夫人问这话是何意思,她都不能叫旁人抓了柳三娘的错处做文章。
侯老夫人忙打哈哈,笑指林安心道:“快瞧瞧我这个争气的乖孙女,可是皇上亲封的多福县主呢,要我这老婆子说,还是因为她生了一双好儿女。”
这话转得挺快。
微生安心轻轻松了口气,看来,侯老夫人并不是真的要将柳三娘推出去,让她同郭惠敏打擂台。
众位夫人瞧得心里都很明白。
诚意侯府娶新儿媳,又按正妻礼来办的,这里头有几个意思,那些夫人的心里又转了数圈。
再瞧这柳三娘晒出来的妆,众位夫人的心里又有了底,只不过各家如何想法,她们只打算回去后,在枕边悄悄说与自家老爷听。
后院影射的便是朝堂。
当晚,微生安心住进了西跨院里的碧芙居。
微生青松带着微生令书住进了东跨院北边的墨勤院。
至第二日,微生承文亲自打马扬鞭,好不快意地将柳三娘这个美娇娘迎娶进了门。
拜过高堂,送入洞房,众人皆又乱忙一天。
微生安心黑甜一觉,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
她就又被听泉等人给闹醒。
大抵是因为重新换了地方,微生安心醒过来时,一脸懵逼,抱着被子望着芙蓉帐顶发呆。
听语和爱莲打了热水进来。
听泉去给她取今日要用的头面首饰,爱晴正拿了新粉红短袄,坐在熏笼边帮她熏着衣袄。
“姑娘,可是还没睡醒?”
微生安心心里不大痛快,反问:“你说呢?”
爱晴无奈道:“到不是婢子们不让姑娘睡到自然醒,实在是这府里的婆子,早早就把门敲,说是今日早上新媳妇要敬茶,姑娘和少爷可不能误了时辰。”
微生安心伸手挠乱长发,继续缩在被窝里不肯起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包着一泡泪水,无意识的随便嗯嗯两身。
“姑娘,今儿是头一回呢,还是依了那边的,按那边的规矩来吧。”
爱晴将烘暖和的衣袄拿到床边,将微生安心扯起来,又给她穿暖和的袄子。
微生安心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装了一团浆糊,很不清醒。
“叫人给我打点水来,我要洗漱。”
听语忙拧了帕子行至床前,微生安心接过来擦了一把脸,这才道:“好多了,我当真没睡醒,今日也就罢了,若日日这般折腾,我觉得我会越长越矮的。”
听语见了,不由笑道:“姑娘又是从哪本杂书上看来的,竟不成听人说过。”
微生安心笑答:“是从《安心随记》里冒出来的。”
听语乐了,道:“原来是姑娘自己说的啊。”
“哼哼,你不晓得,我的话是有道理的,不过,我才不告诉你。”
微生安心哼叽两声,到底还是下了床。
又因今日是家人相识的好日子,却也无需再穿县主吉服。
爱晴的手很巧,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分俏髻。
只给她在发髻前面扣了个紫藤花小金冠,上头再缀以珍珠为露,两侧又各戴了一支扇形珠贝金钗,又在边上配以粉绒花。
听泉给她挑的是一件亮底绯红缎袄子,配上深紫晶蝶珍珠垂穗祥云金璎珞,再给她搭上了两个金马蹄镯。
东西不太多,却也能叫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她便是高高在上的贵女。
微生安心对着铜镜瞧了瞧,这才满意的接过小手炉,任由听泉再给她穿了一件深墨绿绒缎镶毛长斗篷。
只见听泉说道:“没想到这颜色配姑娘这身衣裳,到是极打眼的。”
微生安心在屋里转了个圈,得意道:“今儿,我便同哥哥还有小九一起穿亲兄妹装。”
她指的是同一款墨绿绒缎斗篷。
不时,柳三娘打发院里的婆子来催林安心。
林安心这才带着丫头们直奔前厅。
去了前厅后,今次,她和自家哥哥还有小九又要收一次大礼。
一想到自己的小私库又要充盈不少,她笑得眉眼弯弯。
在去的路上,听泉小声说道:“昨儿,恭王爷亲自来的,听说,翠影院那边也去了一份礼,不过,陈大娘已经叫人收好了,陈家、鲁家、邓家,还有同姑娘交好的几家,都有送礼。”
柳三娘又不是初出嫁,除了几位牌搭子凑热闹,给她来添了妆外,到也没有旁人。
“林家二房那边的大少爷,小少爷,都有来份子的,是去的那边吃的出嫁酒。”
微生安心点头:“虽说我同哥哥与他俩不再有血缘关系了,但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这关系是万万不能断的。”
听泉听了,心中自有分寸。
至于苏君扬,抱歉了,他那边暂时书信不通,还不知道自己的丈母娘已经带着崽女欢天喜地的出嫁了,而他的小媳妇也找到了一个很硬的靠山。
微生安心寻思了一番,对自己的丫头们敲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