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叶看看林青松,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咱小婶外出打鱼时,从河里捡来的吧。”
林青松将手中的炮竹扔给一侧家书,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种闲醋?我妹子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宠着也不为过,小姑娘家家娇娇嫩嫩的,就该如此,我啊,是巴不得她一辈子都留在家中,由着我跟娘惯她。”
“你乐意,我看,平郡王会红了眼,恨不得将这雨凇院给拆了呢,对了,说起来,过了年后,要不了多久,安心就该及笄了,她该嫁人你也该娶妻了,你不娶妻,她又如何嫁人,没得耽误了她的。”
林青松看他一眼:“我娘让你来当说客的?”
林青叶搓了搓手板,不太自在的答:“到也不是,我娘成日嘀咕着这事,我听多了,自然也就上心了,她就爱唠叨了点,你别往心里去,不过,我说的真是大实话,小姑娘的亲事耽误不得。”
“说完了?再不走,今日做的海鱼,又只剩鱼骨头了。”林青松说完,转身快步朝内院行去。
只丢下林青叶一人在门口吃着北风。
林家热热闹闹的过大年了,在宫中的苏君扬却很不轻松。
他和苏君诚陪着恭王一起入了宫,先去见的自然是当今皇上,他的亲伯父。
几人寒暄了一番后,苏君诚将话题渐渐引到吟诗作赋上,又借机将自己新题的一首诗念出来,好博得皇上的欢心。
他做的这首诗,苏君扬大抵听明白了,应该是夸这些年太平盛世,当今皇上劳苦功高。
他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又睨了恭王一眼,瞧他脸上平常,想来是司空见惯了的。
恭王不说话,他也跟着不吱声,直到皇上问他俩,对这诗词的看法。
恭王连声赞道:“甚好,甚好,颇有他外祖父早年的风范。”
苏君扬又瞟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还装得挺像的,谁人不知,恭王阅女无数,经验了得,若论起诗词来,那就是锅底剐糊锅巴——黑到底。
皇上又看向苏君扬:“你觉得如何?”
“臣——不知,臣心无点墨,听不懂,拆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到也明白,合起来却不晓得了。”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指着他对恭王道:“皇弟,你快瞧瞧他这臭屁劲儿,跟你小时候没两样。”
恭王自然附合,苏君诚笑得看似很开心,不时,又开口道:“我到是羡慕大哥这样大咧咧的性子呢,做甚事都不受拘束。”
“你继承了你外祖父的天赋,也不错了。”皇上安慰他。
“说起你外祖父,前儿你祖母入宫来,说是有意请母后为你保媒,再纳一房妾室。”皇上说起这话来,眼神瞟向另两人。
说是纳妾室,其实是郭家坐不住了吧,想趁着世子位子稳固时,看能不能让他皇弟请旨,将恭王的位置传给苏君诚,如此一来,要被降一级,只得恭郡王了。
但恭王的俸禄、差事不变。
皇上瞧他不说话,心中便有了决断,用起了拖字诀。
他不待苏君诚再开口,又笑着对苏君扬道:“你刚回京那会儿,我和你皇祖母顾及你不习惯,便不曾开口提你的亲事,只是过了年,你也该年满十八,虚岁已二十出头,尚未娶妻,在皇室宗亲你也就独你一份,你皇祖母的意思是,让你明年将这亲事给办成了,林家那小姑娘,我听你皇祖母说过,长得颜色极好,只是娘家无势,于你而言不妥,她想为你寻一门极可靠的贵妻,你可愿意?”
苏君扬沉默不语,他不曾想,在这节骨眼上,皇上会开口问这事。
恭王知他心中不愿,忙笑道:“那小姑娘我几过几回,贤良端淑,德才兼备,就是耿直了点,是个心直口快的。”
苏君诚见机,在一旁忙劝道:“可不,娶妻自当娶心头好,再说了,那位林姑娘是早早定下来的,我听内人提过,说她人不错,说话做事很有章程,并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
皇上看了他一眼,不吱声,也不催苏君扬马上回答,只道:“你皇祖母也是我的亲娘,她若执意要为你说亲,我也无法说服她的。”
“等下,你去给她请安,她少不得又要拿你说教一番的。”
恭王见此景,不由深深感叹:“他这脾性啊,唯独这一点,像极了他娘亲。”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到不曾再说什么。
又与恭王提起边关战事。
“滇州那边送来战报,三胜两败,与往年无异,只是颇叫人头痛的是,那些蛮夷每到冬季就会带兵去边关骚扰,边关的百姓每年到了这个时节,都苦不堪言,奏折上又写了,今年损失不少粮食,出了十五,你亲自负责押运粮草至边关。”
恭王看了苏君扬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我这大儿子念书是不行的,做出来的文章狗屁不通,只对这布兵打仗一事颇感兴趣,也曾与我提过,若有机会,为他寻个小差事当当。”
皇上闻言大笑,道:“如此甚好,朕早有此意,只是如今难就难在,母后她老人家非要这小子先成家,说什么成家方才会想着立业,才能干出大事情来,我原是想将他丢去军营的,只母后舍不得,又说他才进京,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才过点好日子,我这个亲大伯,就要迫不及待的将人赶去吃苦,她如何都不会同意。”
说来说去,苏君扬一日不成家,当今太后就一日不会让他得大用。
苏君扬忍不住皱眉,绕来绕去,怎就变成死结了呢?
恭王笑道:“不成家做事不够稳当,母后担心的也是实情。”
他扭头看了一眼苏君扬,又道:“只一点,到无妨弄些小差事磨磨他性子,也好叫他知道,军营里不是那么好待的。”
“没错,那些个上过战场的将士,有时,连我这个皇帝的话都不管用呢,说什么将士在外,军令有所不从,我也知,战场千变万化,我远隔千山万水,的确无法左右战局,这几月来,我都时常有考你行军打仗的事,颇有些见地,又听闻陈家嫡长孙与你交好,你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如此甚好,往后与他多走动走动,我已吩咐兵部,年后让你先去那边。”
恭王在一侧说道:“如此甚好,你小子命好,一回来就先得了个郡王封号,如今也合该做些正经差事,你即然要当差,自该认认真真,兢兢业业才好。”
皇上也点头笑道:“你父王说的没错,你本就是郡王,即如此,你先去兵部任职武库清吏司主事,初授昭信校尉。”
他的话音一落,苏君诚的眉心猛地一跳,怎会如此?
他恭王府世子也不过才正八品而已,怎地苏君扬一上来,就给了正六品,而且又封其为六品校尉?
苏君扬暗中扫过去,看到他脸色微变,心中冷笑,忙道了谢。
开什么玩笑,堂堂一个郡王爷当差,自该起点比一个白身要高。
苏君诚虽是世子,却是白身,原本身无半点官职,合该他只能先从正八品做起的。
每回过年,坤宁宫里总是极尽精巧华丽,金碧辉煌,彰显大周朝最尊贵的女子地位,是独一无二的,连皇后宫里的都比不上。
况且,当今皇上堪称孝子贤孙,很喜欢彩衣娱亲,上行下效,一时京里的达官贵人们嘴里谈论的,都是自家如何如何孝敬父母长辈的。
苏君扬一边行,一边支起耳朵听,又自动过滤掉不必要的信息,只从那片言只语里挑些有用的记于心四。
于他而言,不过短短几月,他便已参加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宴会,而皇宫里的宴会他是从来不被缺席的,大抵要归功于平郡王这个名头了。
辛苦忙碌了几个月,好在刚才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这对苏君扬而言,是种莫大的鼓舞,他相信,假以时日,他必会给自家小媳妇挣个更大的封诰,让她能少些见人就跪。
“对了,我还一直不曾恭喜大哥呢,一言不发,便能捞到这一官半职,不知羡煞多少能人异士。”
苏君诚人如其名,每回说话时顶着一张好看的笑脸,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他。
“多谢,我不过是在郡王这名头上借了点力,以二弟的才能,要不了多久,就能像郭太师一般,名震四野!”
苏君扬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恭王瞧两兄弟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心中甚是安慰,觉得郭惠雅在这一点上做得很不错,他寻思着回家后得好好哄她一番才好。
苏君诚主动给苏君扬说起今日晚宴时,需要注意哪些人,又告诉他,哪人与何人不合,又与何人走的颇近。
且不管他说的这话是真是假,苏君扬都脸色平和的一一听入耳,又记上了心头。
这些人他自有法子在日后印证,而苏君诚说的更多的是文官们,武将们他了解的不多,只说了与陈家有关的几家,差不多都是陈家的下属。
陈家是继姚家之后,被当今皇上扶持起来的一支力量。
恭王越发开心,见两人相谈甚欢,脚步放慢了许多,他遂摇摇头,紧了紧斗篷,加快步子快速往坤宁宫行去。
苏君诚见了,眼里的笑意瞬间浓了许多。
指着恭王的背影拂掌道:“父王很高兴呢,瞧着我俩如此和睦。”
苏君扬即不答话,也不点头,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