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对决,如果说胜算的话,大概,郑良化占了七分,陈旭阳占了两分吧。至于那最后的一分,谁知道呢,有可能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也有可能是让郑贵妃的儿子陈元良捡了漏。
谁又能说得准呢。
但是,郑良化在使出“内乱夺兵权”的招数之后,京城转眼间又起了更大的内乱。
而且,这内乱还是发生在京畿之处,御用之兵接连造反,守卫皇城的士兵们接二连三的内讧、暴乱。
人心惶惶。
彼时,陈旭阳已经乖乖地把兵权交了上去。并且,自愿为“已逝”的先皇的守墓,甘愿脱去一身锦袍,为父皇守孝三年。
暂且不说陈旭阳这个冷宫长大的庶子与皇上的父子情有多淡漠,世人大多是只看结果的。
父死子服孝,此乃千古伦常、天经地义。
但是,因为皇家之人身份的特殊性,世人往往不会对此作出要求。
可见,陈旭阳一回京便交了兵权,不吵不闹,自愿去为了那个对他有生育之恩的父皇去守孝三年,这是何等的让人震撼!
百官依旧记得,五年前的那一天,陈旭阳站在金銮殿下,不卑不亢的说:“父皇生下我,给予了我一条命。旭阳命贱,幼年丧母,少年丧父。当年吾母去世之际,我尚且年幼,不知世事伦常。今,我再也不是当年的幼童,自然要去为父守灵。在此,在各位大人面前许下诺言:余下三年,一心一意为父皇守灵,绝不做半分越矩!”
言下之意就是:我陈旭阳不屑于功名利禄,你们爱咋争抢咋争抢。让我上交兵权是不是?好啊,给你。让我退出争权夺位?好啊,我去守坟子去,绝对不和你们争。
可想而知,此话一出,朝野巨震。
朝堂之上的官员们虽然心中对陈旭阳这等洒脱、磊落的君子作风大加赞赏,但是,或许碍于项上人头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倒是没有人表达出来。可,天下文人可不会吃朝堂上的那一套。
他们倾其一生所要守护的,便是那一分虚无缥缈的清高和气节,以及淡泊名利的洒脱。
天下文人瞬间群情激昂,个个奋笔疾书,大赞陈旭阳的“高尚品格”,一时成为一个德行超脱的完美君子。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引导,反正到了最后,陈旭阳在那些或穷酸或惊才绝艳的文人笔下,完全成了一个超脱了名利场的至高者。
不出半年,朝堂之上,主宰者依旧是郑良化。但是,民心已经归顺了德高望重的十四皇子。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当水将那一艘小舟看做至高无上的神明的时候,无知无用却又力量无穷的百姓们,是可以靠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把他们看好的那一艘小舟托起来的。
再加上,京畿里那些吃皇粮的御用之兵们的内乱,导致底层的士兵们也个个心怀异胎。
由上而下的变革最是见效,但是,由下而上的造反却足以慢慢侵蚀掉原本的统治阶层。
等到半年后郑良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陈旭阳在邢国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之后,陈旭阳也开始明里暗里的动作起来。
双方开始暗暗的较劲。
钱、权、兵,任何一个敏感的部分都有可能成为他们争锋的战场。
一年后的陈旭阳,已经开始真正浮出水面,公开叫板邢国最有权势的大国舅。
于是,有人说,郑良化已经渐露疲态,怕是斗不过陈旭阳这种少年人了。当然,也有人指责陈旭阳不该违反诺言、卷入纷争。
正在陈旭阳处在风口浪尖、多时苦心经营的忠孝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之际,忽然有一名小太监站出来揭发郑良化给先皇造了假陵墓!
先皇陵墓里确实躺着一个尸体,但是,那个人却并不是先皇!
阴谋论纷至沓来。
有人怀疑先皇并没有驾崩而是被人挟持或者躲避风头去了,也有人猜测先皇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郑良化只好找了一个相似的尸体替代,更有人猜测,这一切都是陈旭阳做的手脚,他恶意盗换了陵墓里的先皇遗体,然后栽赃家伙给国舅。
一时,众说纷纭。
但是,因为陵墓的建造及其严谨,整个墓穴只有一个入口。而且,因为墓穴被建造的及其巧妙,一旦入口被破坏,几乎会引发一系列的并发问题。
那日,文武百官跪在先皇陵墓前的时候,陵墓的入口还是完好无损。
无数人磕了无数的头,才颤颤巍巍的刨了“先帝”的陵墓,结果,里面只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首。
按天朝律例,死去的直系皇亲国戚都是可以享受东海夜明珠护体的殊荣的,基本上可保尸首三年不腐。再加上陵墓内的巧妙构造和布置,尸首的存放时间还会延长得更多。
但是,先皇入葬不过一年的时间,尸首竟然腐烂到面目全非的地步,实在是不得不让文武百官们惊疑交加。
但是,当时的情况,着实算是“死无对证”了。毕竟,那替身的尸首原本就和皇上有七分像,现在又腐烂成了这样……众人皆以为,就算是先皇的尸首是有问题,但是此事根本不会查出什么结果了。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而先皇,曾在幼年时磕掉了一颗乳牙,致使后来长出来的恒牙有些歪扭。
皇帝和皇子、妃子们的健康都是及其受重视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在册,更何况是幼年的皇子磕掉了乳牙这等厉害之事。要知道牙齿是牵连到头部神经的。硬生生的被磕掉,大人尚且痛不欲生,更何况是个身份高贵、锦衣玉食的小娃娃。
所以,当时,老御医小心翼翼的给还是皇子的“先皇”诊治,并且记录在册。后来,又在“先皇”的强大恢复能力下,没多久又开始长出了恒牙。只不过,那颗恒牙却长得歪歪扭扭的。而敬职敬业的老御医,也兢兢业业的把小皇子的那颗恒牙的生长时间和状态仔细的记录了下来。
连那颗恒牙的偏转角度都有一个记录。
但是,尸首上的牙齿却整整齐齐,丝毫没有歪扭的现象。
如此,便有人去太医院拿出那本专门记录先皇从小到大生活状态和事迹的小册子。
一对帐,便漏了陷。
自此,朝堂动荡,文武百官迅速战队表明立场。
真正的皇帝的身影依旧遍寻不到,但是,国又不可一日无主。
又过了半年不到,国舅郑良化一支快速的衰败下去,先是郑良化的嫡子失踪,之后三儿子暴毙,二儿子和四儿子不和最后自相残杀竟然双双殒命。
至此,国舅郑良化算是绝了后。
任谁都看得出来郑良化的儿子们是着了道了,但是,谁又在乎那个过程呢,大家看重的只是结果而已。
皇族的血脉凌驾于一切人类之上,皇位的传承也是血缘继承,一个绝了后的皇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帝百年之后,这个国家又要陷入皇位纷争之中。试想,陈旭阳的老爹,虽然大多数儿子都死了,但是,好歹还活下来了三个。可是,他有三个儿子都能被郑氏一族钻了空子,那若是一个都没有呢?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什么郑氏了,恐怕还会有更多的王氏、张氏、李氏。
就算是要过继一个孩子,那众皇亲国戚们会这么想?那可是皇位啊!他们难道不会去想:为什么他家的儿子可以被过继为太子?同样的是没有直系血缘,同样的都是活泼伶俐的小娃娃,我还觉得我儿子最合适呢!
谁都不服谁,最后眼红来眼红去的结果就是内讧、造反、大动乱。
所以,古往今来,那些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帝,往往会选择借种。大抵就是随便提溜出来一个不受宠的女人,让她和一个男人睡一觉,怀了孕之后直接封妃载入史册,那就是他的儿子,怎么了!
可想而知,在如此民风民情之下,郑良吉在年过四十之后却膝下无一子,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
但是,他本来是有的!只不过,被某些人明里暗里的处理掉了。
郑良化在最疼爱的三儿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一口老血喷出去老远,整个人一下子衰败了下去。
之后,他像是疯魔了一般,似乎把皇位看得也没有那么重了,反而一心要为自己最疼爱的三儿子报仇。
之后,顺理成章的,郑良化快速的昭告天下,扶植他的妹妹郑贵妃的儿子郑元良上位。
情形一下子紧绷到了极点。
若是郑良吉真的顺利登上了皇位,恐怕陈旭阳的状况就危险了。而郑良化则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