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漓有些红了脸,猛地一下收回茶杯,偏过头不看他们,嘴里还嘟囔着:“谁跟他感情好,他就是个冷冰冰的大冰块。”
索性穆泽反应也不慢,没让茶水溅在桌上,一翻手又放回炉上温着,看着穆漓无奈摇头,又对着骆青岑说:“舍妹调皮,让骆小姐见笑了。”
骆青岑忙道不敢。
谈话到这儿便突然断了,三人各自喝着面前的茶水,气氛好不沉闷。
但穆漓却不是沉静得下来的性子,没一会儿便拉着骆青岑小声交谈,所说内容却很是杂乱,甚至有些漫无边际。
倒是穆泽,一直到骆淑雅他们换好衣服下来,他都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偶尔抚弄玉箫,偶尔添茶细品,偶尔望着正前方的湖面,并不参与两位姑娘的谈话,只偶尔穆漓问题,才会轻轻颔首或者摇头。
骆青岑忍不住去想,若是无事惊扰,他是不是就能一直这样坐到地老天荒。
“公子。”穆青在门外轻声唤道,“骆二小姐和管公子前来致谢。”
穆漓和骆青岑同时看向穆泽,奈何他依然静静坐在那里,明显是不准备搭理了。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穆漓站起身,却不急着出去,反而看向跟着站了起来的骆青岑,“你就在这儿等着。”
与其坐在这儿承受穆泽身上的冷气,骆青岑更愿意出去跟骆淑雅斗智斗勇,自是不愿再留下来。可穆漓虽然带她还算亲切,她也不敢忘记穆漓的身份,更不敢违抗穆漓的话,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骆四小姐。”穆泽突然开口,视线却依旧在手中的杯子上,“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出去?”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骆青岑却仿佛听出了其中深意,蓦然抬头看着穆泽,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相信骆四小姐听懂了我的意思,所以要不要出去,你可以自己决定。”
骆青岑眼观鼻鼻观心站了一会儿,从上船开始积累起的疑惑终于在此时彻底发酵,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世子,敢问郡主突然叫住我们的船,还好心让二姐姐和管公子上来换衣服,可是因为我?而且你们先前所说的赌约也是跟我有关系的,可我却与世子和郡主素未蒙面,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不管是穆漓的试探,还是这两位贵人之间的交谈,都不像是突然兴起,骆青岑一早便有所觉,只是不想锋芒太露,才一直故作未觉。只是方才穆泽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她,他什么都知道,且不准备插手,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况且她虽然怕死,却更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别人算计!
“不错。”穆泽颔首,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地看着骆青岑,“至于其中缘由,骆四小姐聪慧伶俐,不妨一猜。”
见他果真没有生气,骆青岑微微放下心来,学着他的样子直起腰板,气定神闲地问:“敢问二公子可是已经回来,还跟世子见过面了?”
除了穆沧,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引起这两位注意的地方了,毕竟美貌这种东西,她虽然有,这世间却也不独独她一人有。
“这是其一。”穆泽稍稍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穆白。”
随着一阵风动,穆白捧着一张红木托盘,凭空出现在了骆青岑面前两步远的地方。
从头到尾,骆青岑都没有听到过开门关门的声音。而且她很确定,在穆白出现之前,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存在过第四个人。
“骆小姐。”穆白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一礼,同时将托盘捧到她面前,“这是公子的谢礼。”
骆青岑打眼一看,只见托盘中放着一块玉牌,还有一根巴掌大的青玉箫,一看就知道是庆王世子的手笔。既如此,那玉牌是谁准备的,也就无需赘言了。
果然,穆白所谓的公子,就只是指的面前这人吧。
想也知道这一定是类似于信物的东西,骆青岑心痒痒的,很想就这么接受了,可仔细思索之后,却还是满心不舍地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做什么,不管是杀敌还是退敌,都是二公子自己的努力,我可不敢居功。”她这话说得可是再真诚也不过了,庆王府的感谢,还是为了救命之恩的重礼,哪里是她这样的人说领就能领的。
“真的不要?”穆泽站起身,朝骆青岑走近两步,“或者我应该先告诉你,这两样东西代表着什么。”
穆泽说完,朝穆白看了一眼。
“回四小姐,这玉牌,是……是二公子的身份信物,玉笛则是公子的身份信物,各代表一个承诺,凡有所请,纵不可为而为之。”
纵不可为而为之……骆青岑瞳孔猛地一缩,几乎不能承受这短短一句话中所代表的含义,所以想当然的,她也没有注意到穆白话中那诡异的停顿。
“世子轻易许下这样的承诺,是不是太过草率了?”骆青岑奇怪地看着穆泽,她并不觉得自己为穆沧所做的,值得这样堪称恐怖的回报。
穆泽看着她脸上的震惊却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有让人看见。
“当然,所以你只能选一样。”
“只是一样也很贵重了啊……”骆青岑苦着脸,看起来不但不像是收礼的,反而像是要往外面掏东西一般苦大仇深,“世子,你该不会是打算先礼后兵,等我收了东西正高兴得找不到北的时候,再叫人将我拖到角落里灭口吧?”
这种折磨人的手法,在那些她小时候看的话本子里可都是王公贵族们的拿手好戏。
穆白一直在旁边候着,礼仪周到,不处不再彰显庆王府的风仪,闻言却也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神来,在穆泽警告地看过来后又立马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若要杀你,何须捧杀。”穆泽说这话时,骆青岑明显感觉到他身周的气场又冷凝了许多。
不过这话虽是说得不够客气,用来打消骆青岑心中的顾虑却是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