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醒醒,快醒醒!”
沈浩的眼帘动了动,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社长,小漓,琳琅,我,是不是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琳琅一个栗暴:“你命硬得很,死不了的。”
“我记得我中了枪。”
朱衡汶撩开他的衣服,肚子上有一条血槽,已经上药,包扎上了:“你的狗运真是好,子弹擦着你的肚子飞过去了。”
沈浩背后都是冷汗:“我果然是蟑螂。不过,那个屋里还有一个人!”
“那是原昇。”王清忽然走过来,抓起他的衣领,狠狠地说,“我妹妹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沈浩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跟着那个黑衣人到顶楼,听见里面有枪声,刚进去就中枪了。”
“那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
“不知道,屋子里很暗,他又穿着斗篷。”
王清将他狠狠地推回床上,船长连忙说:“王先生,不要担心,如果他要杀王小姐,就不会把她带走了,估计是绑架……”
“返航!仔细搜查‘明月号’!”王清大声说,“我绝对不会饶了绑架我妹妹的人!”
王清等人走后,沈浩沉思了一会儿:“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另外三人连忙问。
沈浩摇头:“记不得了,只觉得那个人扛着王小姐出去时有奇怪的地方。”
“别想那么多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殷漓给他盖上被子,三人走出来,已经日上三竿了,从工作舱室那边传来争吵声,三人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有人喊道:“船长,怎么办?所有装置都失灵了!”
“怎么会失灵?我们不是安装了最先进的仪器吗?”是王清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掌舵的船员说,“好像是受到了磁干扰,可是这附近应该没有磁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三人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竟然是安娜,船长见外面有人,连忙出来对三人说,“你们赶快回去,只是仪器出了点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船长,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别人。”朱衡汶说,“我们只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船长苦笑了一下:“恐怕我们也不知道。”
三人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在这片广袤的大海之上,仪器失灵就意味着死亡。
“船上应该还留着‘明月号’原来的装置吧?”朱衡汶说,“我记得上船时曾看见船体上有很多桨轮,如果用人力踩动桨轮轴,使轮轴上的桨叶拨水推动船体前进的话,应该能将船开回去。”
“船长,这倒是个办法。”王清说,“我买下这船的时候请人检测过,船原本的装置都可以使用。”
船长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也只有这样了,听天由命吧。”
“可是连指南针都不能用了,”驾驶员急道,“如果没有定位系统……”
“没关系。”朱衡汶满脸自信,“我懂‘牵星术’!”
朱衡汶留在了驾驶室,两个女孩去餐厅雅居吃午饭,刘琳琅有些疑惑地问:“什么是‘牵星术’?”
“所谓牵星术,就是以‘星高低为准’,通过测量方位星的高低位置,来计算船舶与陆地的距离远近和方向,从而确定船舶的位置和航向。这种技术在元明时期就已经广泛应用了。”
“原来如此。”琳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起来好像很难,为什么社长会?”
殷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社长祖上好几辈都是船员,只是他父亲这一辈改行了。他以前在社里说过好几次,你都忘了?”
刘琳琅尴尬地笑了笑:“我睡眠不足嘛,说不定他说的时候我在睡觉呢。”
殷漓叹气,她有些后悔来参加这次出海了,这艘船在大海之上漂泊了几百年,其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它又是如何逃过巨浪的?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未知的力量。
这艘船上还会发生什么事呢?她会拭目以待。
“又是这个无聊电视剧。”刘琳琅抱怨道,“这些格格阿哥整天卿卿我我,难道除了谈恋爱,他们什么事都不用做吗?我去换个频道。”
殷漓抬起头,看见餐厅的液晶电视在放许多年前流行过的《还珠格格》,紫薇又在肉麻兮兮地念古诗。
“铛。”手中的不锈钢勺掉在了地上,殷漓一下子站起来,拉着刘琳琅往外走,琳琅急道:“你干什么?饭还没吃完呢!”
殷漓兴奋得有些结巴,酝酿了好一阵,才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解开曳撒之谜了!”
“雷、水、山、天地、长命,哪首诗里包含这些东西呢?”殷漓问面前的两个人。
“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是诗词呢?”沈浩问,“也有可能是四书五经或者别的典故。”
“有道理,不过我恰巧找到了这首诗。”殷漓在便笺纸上写下两个字,两人凑过去,顿时呆住。
“上邪?”
“没错,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们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曳撒会配一枚长命锁么?正是为了配合这首诗。”
“那么,隐藏在这首诗里的秘密又是什么?”琳琅问。
“你们看看,哪一句诗里的景色没有在曳撒上表现出来?”
两人仔细将诗再读了一遍,惊呼:“夏雨雪!”
“曳撒是月白色的,算是表现过雪了,剩下的就是夏雨。”
“夏禹!”两人再次惊呼,“难道宝藏藏在夏禹的房间?”
殷漓将那张构造图的照片找出来:“夏禹的房间在……”她脸色一变,“一等舱二号房!”
“我们这样偷跑进来,好像不太好吧?”琳琅抓着她的胳膊,有些害怕地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况且这里刚死了人。”
“我们小心点,别破坏现场就行了。”
琳琅无语地望着她,不可能吧?
原昇的尸体已被抬去了别处,但染血的床单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床上。琳琅不敢去看那一片猩红,两人小心地在屋子里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找到。
“真是奇怪,应该是这里才对。”殷漓挠了挠脑袋。
“肯定是你的推理出了问题。”琳琅非常不给面子地说。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上官霖推开门,怀疑地看着两人。
殷漓笑道:“我们在调查,凶手肯定留下了什么破绽。”
上官霖保持着微笑,殷漓却能看出他眼中的惊慌:“现在不是玩侦探游戏的时候,你们赶快回去吧,别破坏现场。”
“上官先生,”殷漓叫住他,“昨天我看见你和王小姐在一起,看起来你们的关系很好。”
上官霖一惊,脸色变得惨白:“我、我们只是认识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没有特别关系会在走廊里接吻?”殷漓咄咄逼人,“不过王小姐失踪了,你似乎并不是很着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上官霖惊慌失措地走了,刘琳琅皱了皱柳眉,“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为失去恋人而着急,而是在隐瞒着什么。”
“没错,他和王岚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宝藏找到了吗?”沈浩躺在床上,正在雕刻他的傩面,“哦,看你们的表情,一定什么也没找到。”
“如果要嘲笑我们,你还是省省吧。”琳琅白了他一眼,“小心我打得你伤口爆裂。”
真是粗鲁,沈浩流着冷汗想,你这辈子一定嫁不出去。
“真是累,总算找准了方向,船长让我回来休息一下。”朱衡汶推门进来,“你们猜猜我听到了什么传闻。”
“社长不是最讨厌八卦吗?”
“但这个八卦很有意思。”朱衡汶笑道,“原来王清不是王家的亲生儿子。”
“莫非他是养子?”一时间,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是的,他是王家夫妇的养子,二十年前王夫人被查出没有生育能力,两人就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就是王清。可是不到一年,王夫人就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王岚。王家夫妇三年前去世,将他们全部的财产留给女儿,在王岚未成年之前,由王清经营家产,但王岚成年之后,所有的财产都必须交还。还有六个月王岚就要满二十岁了。”
“也就是说,六个月之后,王清就要从大富豪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也不是穷光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他无疑将失去现在所有的成就。”
两个女孩互相望了望:“这么说来,他是世上最希望王岚消失的人。”
“王清很显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就算六个月后他将公司全都交给妹妹,王岚也不过是个傀儡,公司里都是王清的人。”
殷漓抽了口冷气:“王岚也是最希望王清消失的人。”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也太会演戏了。”沈浩难以置信地耸了耸肩,“尔虞我诈,这样的生活,难道他们不觉得累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朱衡汶说,“就看谁先下手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去吃饭。”
“我没食欲,你们去吧。”殷漓又觉得有些缺氧,“我去甲板上吹风。”
今晚的夜色也很美,殷漓趴在栏杆上,心乱如麻。王岚究竟被抓去哪儿了,整艘船都被详细搜过,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难道,她被关在藏宝藏的地方吗?又或者,她已经死了,被扔进了大海?
“小漓!”
殷漓抬起头,看见琳琅站在顶楼餐厅的窗户边叫自己:“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舱房去。”
“土豆泥吧。”殷漓觉得很温暖,自从奶妈死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
琳琅朝她挥了挥手,缩了回去,殷漓忽然愣了一下,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会觉得餐厅有些怪异?
晚风有些冷,殷漓转过头,看见安娜正坐在甲板上画画,面前放着一块画板。殷漓走过去,看见她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杯红色的颜料,红得有些妖异,她用画笔蘸了颜料,在画板上涂抹着。
似乎发现有人走近,安娜立刻将画板盖下来,充满警惕地望向殷漓:“你干什么?”
“我……”殷漓吓了一跳,“只是随便看看。”
安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拿起画板,谁知一不小心,将杯子里的颜料洒了一地,一张照片从她的衣服里飘了出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那似乎是一张毕业照,殷漓想要帮她捡照片,她狠狠地瞪了殷漓一眼,捡起照片,拂袖而去,空气中氤氲着一股铁锈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殷漓觉得,那洒了一地的,是血。
一阵眩晕袭来,她有些摇摇欲坠,一只手从身后伸了出来,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她抬起头,看见王清那张微笑的脸。
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连忙站直了身子,和他保持距离:“谢谢,我没事。”
王清微笑:“内子刚才无礼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必。”殷漓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一股阴险的味道,“告辞了。”
回到舱房的时候,后背全是冷汗,今晚还是有宴会,为了不引起恐慌,船长隐瞒了枪杀案和失踪案,只说是两个乘客械斗,都受了伤。
吃着琳琅带回来的饭菜,殷漓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琳琅在抱怨餐厅有股味道,她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上来,似乎有一股火药味儿。”
“餐厅怎么会有火药?”沈浩笑道,“是瓦斯的味道吧?”
琳琅白了她一眼:“我会分不清瓦斯和火药吗?”
火药?殷漓若有所思:“明代的火器似乎很发达。”
“是啊,听说左宗棠曾在一个明代炮台遗迹挖出数百枚炮弹,他心痛地说‘使当时有人留心及此,何至岛族纵横海上,数十年挟此傲我’,足见当时的火器多么先进了。”
“难道……”殷漓丢下筷子,“跟我去雅居!”
雅居只在饭点营业,宴会的饭食有特殊的厨房,此时餐厅里黑洞洞的,月光从窗户射进来,有一种凄艳的美。
“门已经锁了,怎么办?”沈浩问。
殷漓从头上拔下簪子,伸进锁里,用力一转,锁应声而开。其余两人目瞪口呆:“你在哪里学的这技术?”
“奶妈教我的。”殷漓耸了耸肩,“天知道她为什么教我这个。”
“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沈浩捂着肚子,伤口隐隐作痛。
“我曾在一本明代的笔记小说里看过一个故事。”殷漓开始详细搜索,“一个秀才路过一个山谷,遇见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留他在山谷里过了一夜。第二天秀才要离开,她就拿着琵琶,弹奏了一曲上邪。”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女子所居住的屋子,名叫‘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