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如转过头去，皱起了眉头，周围的人还没有散干净，婶婶站在人群外面嘲讽出声，现在又逐步走了过来，人群一下子又围过来，好像要以他们为中心，建立一个圈子。
“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小白脸吗？怎么，还好意思把人拉出来丢人现眼啊。”婶婶对上次在祠堂发生的事情印象深刻，现在更是忍不住想要拿这两个撒气，刚刚那个神奇的曲辕犁她也见识到了，为什么所有的便宜都被这个人给占了去。
慕容越走到前边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赵月如护在身后：“在下已经跟赵姑娘提过亲了，我是名正言顺地帮自己姑娘做这件事情。”
赵月如若是自己来做这件事情，或许也能做出一样的处理，但是慕容越这么一说，就会改变许多事情，比如婶婶开口的时候，他们是不知羞耻的小情侣，但是现在，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未婚夫妻。
周围人一下子鼓起掌来：“好，小伙子说得好，姑娘有福气啊。”
婶婶有些站不住脚，眼睛有些闪躲，最后还是直直地瞪着那两个人：“你是去何处下的聘礼，赵月如的父亲早就死了，她的婚事只能由我这个婶婶做主。”
“真不要脸啊，还以为她平时只会些泼妇骂街的事情，还会为难人呢，一定是想着要怎么耽误姑娘的前途吧。”这些话传到婶婶耳朵里，她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跟块石头似的。
“我自然是去找月如的母亲，她同意了。”他看了一眼赵月如，有些安之若素。
赵月如听着他这一席话，是在撒谎吧？为什么要说得那么像真的呢，不对，谎话就是要说得像真的一样。
婶婶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很难看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人也没有动作，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很大的僵局，没有人在僵局中行动起来，就像一个诡异的怪圈，起点过后还是重点，重点过后又是起点。
“真无趣啊。”赵月如小声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这一切都使她感受到绝对的疲惫，每天都要跟周围人斗智斗勇，用无穷无尽的谎话去应付旁人。
声音很小，慕容越偏偏听到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忽然卷起了很大一片尘埃，他好像处在尘埃里，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现在离开吧。”慕容越没等赵月如回答，就已经踩过松软的土壤，把曲辕犁搬起来，搬到身上，“可以走了。”他歪着头等待赵月如。
“我现在还不想回家。”她遗憾地摇摇头，叫来自己认识的一位邻居：“可以帮我把曲辕犁带回家去吗？我可以把它借你用用。”
邻居欢欢喜喜地从慕容越背上接过曲辕犁，现在正是松土播种的好时候，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背上的曲辕犁被人拿走，慕容越又可以堂堂正正地直起腰来，他却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赵月如否决了他的建议。
“走吧？”赵月如站在男人面前，挥了挥手，他有些高，赵月如需要仰头去看他，不过男人也一样，一只手在他眼前摆动，如随波逐流的水草，每一步都是跳跃灵动的模样。
“去哪？”他愣愣地问出声，他神游天外的时候，她应该没有说过要去哪吧，他不敢确定，他眼前能装下一切，但是刚刚，就只有那双手了。
“随便逛逛。”赵月如伸手去牵人，那个人就顺从地让她牵，人群立刻就让开一条路来，让他们走出去，两人回头，似乎听见了善意调笑的口哨声，一点也不轻浮。
“我来这里之后，似乎还没有正经地逛过一次街呢，你要不要陪我去逛一次街。”他们走到僻静处，赵月如拿出自己的钱袋，里面依然鼓鼓胀胀。
慕容越眯着眼睛笑了：“乐意之致。”
时候尚早，集市尚且还算热闹，赵月如先带着慕容越去了沈行的摊子：“老板，来两份豆腐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人认出来。
沈行太忙，居然就真没认出来，只是低了头继续做自己的豆腐脑，直到他做好豆腐脑，把两个碗一起递过去：“筷子在那边盒子里，自己拿。”
赵月如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沈哥哥，你就不打算抬头的吗？”这次她换了本来的声音，为这个人迟钝的反应。
沈行抬头，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个春风满面的少女，但是意料之外，她头上那根玉兰簪子还真是扎眼得很，他把目光移向站在赵月如身后的人，慕容越正满脸不悦地看着他，直到赵月如把豆腐脑递到他手上，脸色才稍稍收敛些。
他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甚至对赵月如告别的声音充耳不闻，赵月如吃完豆腐脑就跟着慕容越走了。
离开了沈行的摊子，赵月如又看到了一家卖同心结的摊子，所谓同心结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中国红，它自然还有许多别的样式，现在拿在赵月如手上的就是被编成手链的同心结，她在摊位上选了很久，最喜欢的还是那个。
“老板，这个多少钱？”她想把它买下来，戴着玩玩。
老板看了看她手中的同心结，又从摊位上取下了另外一个，那是一个差不多的黑色同心结：“姑娘有眼光，这个还是要配套买，情侣用，送给刚刚那位公子就正好。”
赵月如听见情侣两个字，一下子就放下了手上的同心结：“算了，我还是不喜欢。”连她自己都从自己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欲盖弥彰来。
她急忙转身，却发现慕容越已经不知所踪，是因为他选得太久，所以已经离开了吗？她吸了一口气：“老板，你知道刚刚陪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去哪了吗？”
“往城门方向去了吧。”她转身向城门走去。
城门处人山人海，她在一群男人中算不得高，但是因为对慕容越的熟稔，她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人，却没敢走过去：“你到底是谁呢？”赵月如喃喃自语地问道。
慕容越此时就背对着他，背着双手，极有威严跟城门的守城士兵谈话，士兵甚至放下了武器，恭恭敬敬。她忽然又想起了那一日看见的鲜衣怒马，还有很多人的毕恭毕敬，如果连士兵也得给他三分薄面，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至少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富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