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转身,水袖翻转,‘咚’鼓声响起,几团聚拢在一起的莲花灯散开,纷纷给宋南的酒杯让道,宋南足尖轻点,旋转、甩袖、颔首,舞步时快时慢,仿佛夜色下盛开的昙花,耀眼不容逼视。
最后一个舞步落下,鼓声也停了。
宋南将右手的水袖甩上左手,微微作揖,现场一片呼声。
“一舞动四方,名不虚传,我等能见到今日之舞蹈,此生无憾了。”
“那舞步,太眼花缭绕了,我这辈子都学不会!”
“太美,太美了!”
……
酒杯在水中转了几圈,在慕容越的前方,停下了。
因着距离的缘故,慕容越够不到那杯酒,还在旁边的小太监递给他一个钩子,慕容越方才拿到酒杯,一饮而尽。
国主笑道:“你父皇前日里快马加鞭给我发来讯息,要你即日回到慕容国,你可知晓?”
慕容越作揖,道:“臣明白,在大宋多年来国主对在下的照拂,日日丝毫不敢忘。”
“朕也不奢求你记住,”国君笑道:“朕只是希望百年之内两国莫要起战事便好。”
慕容越负手而立,笑道:“若是在在下的能力能够转寰的范围内,我一定竭尽全力给天下一个安定的乐土。”
说完,慕容越就要坐下。
“慢着,”宋南打断道:“父皇你怎么能这样,明明该是南儿提问题的,父皇你耍赖!”
赵月如怔怔的看着慕容越的侧脸,微风拂过,酒也醒了大半,回慕容国?慕容越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害的她精密策划了那么多,想好了以后的固定生活,怎样避开暗杀,怎样隐姓埋名,却原来,不过一场妄言。
“那,慕容世子,能否再让朕的南儿再提一个问题呢?”国君抚摸着宋南的手,眼神里满是溺爱。
慕容越低头应了,宋南便挣开国主的手,走到河流边缘,道:“那,慕容世子,我且认真问你一个问题,娶我,促成两国联姻,你可愿意?”
周遭哗然,赵月如本想饮酒的动作也倏然凝固,酒水撒了大半,周围人都在喝彩,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还有她这么一个失意人。
赵月如想哭,却还是强忍着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切早已如此明朗,只有她一人还活在梦里。
难怪国君会邀请她来参加这种宴会,若是看中了她在鎏金宴中的表现,又怎会全程对她不闻不问,那不过是慕容越即将回归慕容国,作为一个皇子,足以配的上他们引以为傲的宋南公主,而这时,她赵月如出现了,抢夺了本该属于宋南的一切。
而今,国主正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她,现实本该如此惨烈,利益面前,何来永恒的爱情,不用听慕容越的回答,他的沉默早已表达了一切。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一片钻心的疼,她要离开,现场嬉闹不已,谁也没有注意到,赵月如黯然离场。
慕容越沉默,和宋南联姻,若是他回慕容国,这必定是最好的筹码,到时候他想要的自然会有人双手捧到他的面前,就连慕容复也拿他莫可奈何。
到时候母后会被救出,他想要的都会有,只是,慕容越叹气,只是那个知心人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想起那夜的星光下,女孩凶悍又脆弱的说道:“,慕容越,若是你负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么坚强果敢而又凶悍的一个人哪,脱下伪装的外衣,将她的后背亮给他看,他又怎么能轻易将她辜负。
思及此,慕容越转身向身后望去,身后空无一人,赵月如去了哪里,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几乎是瞬间,汗水浸透了慕容越的衣裳。
他匆忙跪下,头深深叩入草丛,道:“越已有心上人,还望公主莫要强求。”
“放肆!”国主震怒,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对准了慕容越的脑袋。
即便强悍如赵墨然,在威压下也只能婉转的表达自己的意愿,慕容越此番如此果断的拒绝,岂不是将皇家的颜面放在地上踩?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越固然知道娶了公主是莫大的幸事,只是感情的事情终究不可勉强,这关系到日后的数十年,臣娶了公主,虽能保证公主衣食无忧,却给不了公主想要的幸福。公主才貌双全,不应该萎顿在漫长的岁月,应该拥有一个如同国主国后这般,将您捧在掌心里的人,好好将你呵护,臣不配,还请公主高抬贵手。”最后一字落地,慕容越复又重重跪了下去。
“呵呵,”宋南笑的凄凉,淡声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就说给我父皇母后听吧,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政治联姻,羡慕和嫉妒你的人不过都是看中了这其中的利益,我和他们不一样,慕容越,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了,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你,你不是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只是你这幸福想给的人,始终不是我罢了。”
赵墨然叹息,宋南公主可以说是从头到尾看的最明晰的一个人了。
看着慕容越那倔强的背脊,宋南有些好笑,最终还是哭了,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凄声道:“慕容越!你给我听着,今日我不逼迫你,但是你选择的那个人,我不满意!她究竟哪里胜过我?她根本不懂你的报复,你的志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在你回慕容国之前,你好好考虑吧!”
“公主,”慕容越叹息,却又笑道:“她什么都不必做,就已经是最好,总有一日公主也会遇到这样的人的,那人只需站在你的身侧,什么也不用做,你便觉得无比安心。”
国主也替自己的女儿感到心疼,将她拢过来护在掌心,道:“南儿乖,莫要哭了,朕这心都疼了。”
“父皇——”宋南扑倒国主的怀中哽咽道:“可是,你也看到了,她没有听你解释就走了,她是个胆小鬼!”
国主点头,那个丫头,上次看还颇为机灵,这次却让人有些失望了,到底是年轻人。
慕容越却道:“是我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所以能否恳请陛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提早退席呢?”
宋南哭的更加伤心,国主摆摆手,应允了,这个事儿啊,真是糟心,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缘分缘分,是得先要有那个缘,才成的了这个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