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个师傅教的武艺,本是知己知彼的竹马兄弟。
如何,今夜,还是往日的比剑,却又多了剑走偏锋。
激战中,他听清了他的话。
皇陵猎场那条银蛇原本目标是他,若水算的上救了他一命。
他懊悔之际,不如一箭双雕。若水的昏迷不醒刚刚挡住了左澜睿关注他的边缘视野,让他顺利的从黑水城带着临江军事部署图安然回到南疆……
可能因为师出同门,有知根知底。等到火把燃烧殆尽,困倦的士兵依旧能听到崖山宝剑之间的争锋。
他不记得自己身上被非汣辰穿了几个洞,许是非汣辰念及旧情,虽刺的深,却并不曾伤及要害。
那么他自然需要礼尚往来,照样的刺他浑身是洞,才能解一直孤傲的心被兄弟背叛的不爽,或者说是震怒。
所以,非汣辰身上烙下的伤,比他的更深,更重,更重要害。
后来,非汣辰残破的尸体是在崖下灵河上游深渊之中寻到的,出水时,他手中还握住那把刺中了他的剑,当年若水送他的剑……
回到黑水城,非府早被问斩诛杀,若水自然早已知晓。
沐程宏为了护他,将非汣辰之死归在了自己身上,告知了她。
她不信,大闹一场,引发体内剧毒。
恰于此时,黑水城来了一位精通医术的道人,医生死,肉白骨。
若水被道人医治,说有救,只是必须拜了他为师,随他去九垚山。
为救若水性命,沐程宏不得不答应。
怕爱女受苦,将随身丫鬟兮瑳与他妹妹之女闫双双一并送了去。
果然,若水被救了回来。而且,还习得一身高深武艺。
两年前,若水被接回相国府。
相距六年,他再次看到鲜活,张扬着个性,那样明媚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时。
他想起了当年,非汣辰坠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得不到的,便带走,你左澜睿永远得不到她。
是呀,他死了,必定也要带上若水。
他说,那毒,除了他,世上再无人能解。
那一刻,他好像湿了眼眶,生平第一次掉下那水晶豆。
若水当即便笑话他,说他奇葩,竟然眼睛里也能冒汗。之后,便是训斥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让他收回去。
他拭了泪,张开臂膀紧紧抱住了若水,抱的很紧。
再不愿放开……
他以为她如今只是他的了,所以他请旨赐婚。
却不想,皇上以若水年幼为由不准。
他以为他可以等,却不想,若水虽比以前待他亲近,却也对着已经被封为贤王的老七要好。
曾今,他认可非汣辰,所以愿意不与他争夺。可对于自己那个弟弟,不知为何,竟然如何也不愿再将若水让出去。
所以,他闻得老七请旨赐婚,他便急急赶来,想知道一个结果,得到一个答案虽然给自己的那份早已给了数次。
“记得,有爱不能忘,恨亦不能忘。”许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将那么个人忘记。
他凝她,那目光,仿若想将她完全吸进去。幽深却柔和,凌厉却温暖。
“你觉得他还可能活着吗?无论是敌是友,我愿他还活着……”若水起身,过来拉住左澜睿衣袖。
还似幼时撒娇一般,明眸精亮,温顺的像只乖巧的兔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左澜睿抬手握住她小手,包裹于大掌之间。想到今日一定要问出个结果来,眸光又泛上红色。
“没有”若水知道躲不过,况且她从未想躲。
清楚自己的心意,更懂他的心意。任他握着,许久都没有抽回的意思。
湖上,又一阵风兮兮而过。
若水额前碎发舞动,丝丝激打左澜睿下颚。
她轻轻拂过,顺带打量着眼前惊为天人的容貌,凝视着因为想知道答案,又愤怒答案结果因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我不会嫁任何人……”悦耳的语音,平缓的声线,就那样,像初起的风,无踪无痕。
却又凝固于他耳,像是一种解释,又像是一种保证。
于他,于自己。
“你……”
“我不嫁你,因我知,对你的喜欢,从来无关风月。而七王爷,我与他志趣相投,知己而已。于他,也许他确实是西凉罪人,利用我一场,死也要我伴着。可我不想骗你,睿哥哥,我放不下。”若水用另一手捶打着心口,眼角含泪,“这里,放不下。”
半响,被若水打断质疑的左澜睿无奈的沉了脸,深邃的眸更加暗沉。
他松了握住她的手,紧紧拥住了若水。
许久,眼中的愤怒已方才消减过半,语气渐渐变柔,“我懂了,纵然我说再多,你心意已决,我便再无能为力。”
对于若水,那样固执的性子,决定了,便再不会改变。
这也就是为何匆匆而来,一定要知道她的回答。就算结果再悲伤,他也一定要知道。
从而妥协,向来也只能妥协。
因为,在乎……
“既然如此,你便还是我的阿水。”左澜睿大掌有力的拍着她单薄的脊背。
她又如何不知,左澜睿是说,无论日后如何,她们都还如当年一样,他会护着她。就算成不了夫妻,他们之间彼此相惜之情也是其他人无法超越的。
她深深望着他,想将这个自幼对她千依百顺的人儿看清楚,记清楚。
从此一别,也许便再也无法相见了。
“谢谢你。睿哥哥。”
“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永远……”
二人相拥,任由风清水扬。
他们之间,再无关风月。
他们之间,从此两不相忘。
因为,那都是彼此心中最特殊的存在。
左澜睿将若水送回相国府,如同往日那样厚着脸皮蹭了一顿饭才离开。只是区别往日,没有厚着脸皮再去清风阁。
他已出门一天,今日刚好是他接回刘婉儿的日子。
等他走后,若水想起兮瑳,转身向西院走去,抬步间。
左澜睿在出门之际突然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目送他离开的若水,“若你有一天后悔了,我左澜睿的双臂永远向你张开……”
回到清风阁,闫双双突然从窗户上蹦了进来。
若水无奈摇头,叹气一声,“什么时候学下的这些毛病,有门不入,却喜欢爬墙?”
“我这还不是为了活动利索了,好为你办事嘛。”从窗户爬进来的人拍了拍身上几乎没有的灰尘,走到桌边,一屁股坐满了凳子。
若水懒得瞧她,只道,“你去临江上阳村,可有找到人?”
“你说那偷马贼?”双双道。
“他不是偷马贼,他叫苏钰,是真的大夫。想必当日情急,才借了你那小黑一用,后来你还不是取回了小黑。”若水为苏钰解释道,自然不希望她因此而与苏钰心生嫌隙。
“姐姐,你们才认识多久,你便这般护着他了。”闫双双被若水狠狠忽视一把,急急撒开娇来,忽然,她眼底一亮,“姐姐莫不是喜欢他了?”
若水哪知道冷不防的被这样问上一句,心中猛地一个激灵,“怎么会,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要护着他些。”
只是她虽然这般说,心中竟然隐隐有一丝慌。
蛊毒被压,苏钰也彻底医好她眼睛,可是还不等她消气道谢,那人便离开了黑水城。
苏神医之子,无论是那一路人都有意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虽然讨厌他戏弄自己,却心中有小小私心,想将此人举荐于太子。
所以,她便暗中让双双带了份信去找去了临江,意图找到他,说服他返回黑水城,或者还有别的……
为了快速摒弃这样少有的慌,她声音略微有些沉冷,“你可找到人了?”
。
闫双双回想她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赶去临江,去找那个什么上阳村,什么苏婶,苏连,苏钰。
“除了一地灰烬,什么都没找到。”
她寻到时,那里已然是一片灰烬了。
向不远处的住户问讯,才知是几日前被烧毁的,因为是茅草房,加之五月有风。一夜之间夷为平地,连救火都赶不上。
“什么?一地灰烬?”若水被这四个字惊住,白皙的脸上一片惨白。灰烬的意思,是被火烧过?
“是啊,被火烧成灰烬,连周围的树都被殃及。”闫双双呡着茶,吃着点心。辛苦那里左右全是树,要周围是人家,那还得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有了人家,大火被及时发现,也许那里就不至于成为一片焦土了。
“那四周可有什么东西,没有被烧毁的?”她明明已经告知苏钰,那里再不能待。凭借苏钰智慧,定然知道她的用意。
可如今,那里又怎么会被烧毁?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被人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