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儿望着趴在桌子上,绵软地像一只猫咪般的若水,一时拿她没办法。她走近了两步,靠着若水蹲了下去,语气甚是疑惑:“小姐,二公子虽然说了不许张妈她们给你留饭,可却也没说不让你出去吃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若水蹭的坐直了背,扭过头去,一脸激动地望着萌儿,直把她看得后背发凉,正准备起身远离若水,就被若水一把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好主意!你说说,我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你居然是这么的聪明呢?”若水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来,将萌儿一个人丢在了原地发呆。
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若水,萌儿觉得匪夷所思。这个问题怕是一般人都想的出来解决办法吧?莫不是小姐饿糊涂之后,脑子也就跟着出问题了?
眼睁睁看着若水马上要跑出院门了,萌儿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若水在前头跑得飞快,丝毫没有顾及到身后还跟着个萌儿。直到萌儿实在是有心无力,追不上她了,不得不停下来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小姐,您慢点儿跑成不?”
正在兴头上的若水哪里管得了这些?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吃的,以及要去哪里吃这件事,所以对于萌儿着急的呼唤声,也就选择了充耳不闻。
出了府,若水俨然有种天大地大,孑然一身的错觉。她回头看了一眼守卫森严的相国府,心下泛起一丝疑惑。她老爹生性谨慎敏感,决计不会贸然带人回家,也不知今日来的贵客是何方英雄,竟能得她老爹的青睐。
但这些并不是若水所关心的,她知道沐宏程和她几位哥哥都在有意无意地让她远离朝廷,他们这一生可谓手握大权,谈不上生杀夺予,但却能够让人闻风丧胆。
就是因为在朝堂中混迹太久了,他们深知朝廷的水有多深,一旦陷入其中,必将难以抽身。很多时候,官场上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其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简直是防不胜防。
他们几个大男人傍着多年的经验,应付起来才勉强算得上是如鱼得水。但是这并不能肯定,他们日后就一定不会看走眼。万事无绝对,皇家最无情。
既然选择了成为皇帝的棋子,那就需要能够时时刻刻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时糊涂,就会酿成大错。有句话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写照。
如履薄冰的险境,他们几人来承受就可以了,自然就不愿意再将若水拉下水。不过若是她执意要参与的话,只要是在相国府可以保护的范围之内,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任性妄为。
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相国府如临大敌,而她却可以如此轻松的出来,其中必然是少不了老爹的默许和二哥的嘱托。既然他们并不愿意若水待在府中,那么她也不会硬要留下来。
过了一会儿,萌儿才从里边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见到门口处冷着脸的一众侍卫的时候,她不禁愣了片刻,然后吓得赶忙扑向了若水的怀里。
若水搂着吓坏了的萌儿,便极力忍住笑,拖着她往暗香疏影的方向走去。她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而且那些侍卫身穿铠甲,个个面目青冷,猛然一看到,也确实有点儿怪渗人的。
来到暗香疏影,发现昨日被左澜睿砸坏的酒楼,今日还能够正式营业。她抬头仰望龙飞凤舞的四个烫金大字,不得不在心里头感慨了一句,静姑娘做事果然雷厉风行,任何事绝不会拖到第二天。
淡淡的酒香自楼内飘出来,若水只不过深深的汲了一口那酒的香气罢了,便有些微醉了。幸亏萌儿扶着,身形才不至于狼狈地左摇右晃。
前些日子一直来这里喝茶,倒是忘记了暗香疏影原本的正业其实是卖酒的。她家的酒不说天下无双,可一时之间也真是难以找出第二家可以与之媲美的。
每次暗香疏影推出的新品,必然会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京城里迅速风靡起来,成为家家户户必备的东西。上至皇家,下至平民,可以说是所有人眼里心里的新宠。
更有趣的一件事是,暗香疏影每次推出新品之前,一定会先推出一分小样。大概有原装酒的四分之一那么多,用一件月白色的瓷器坛子盛着。老板娘会亲自将这份小样拿出来开封,而后放在酒楼中心的特定位置上,美其名曰散香。
若水记性深刻的是,有一次她和非玖辰闲来无事,相约出来逛大街。烈日当头,两个人谁也没吭一声,双双勾着脑袋,默不作声地走着。他们也没个明确的目的地,所以走起路来身形也就有些懒散。
走着走着,他们便闻到了一股子非常诱人的酒香。而那个时候的若水则被相国府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喝过一滴酒,所以她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酒的存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若水率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转过头去一瞬不瞬地盯着非玖辰的侧脸,声音里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东西好香啊!”
非玖辰有点儿讶然地转过头来,正好迎上了若水的目光。当四目蓦然相对,其中的欣喜与激动唯有彼此才懂。片刻后,非玖辰缓缓勾起了一侧嘴角的弧度,循循善诱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天真的若水就这样被非玖辰给蒙骗了,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屁股后头,寻着香味儿第一次来到了暗香疏影。
寻到了酒香的发源地之后,两个小孩子反而是愣愣地站在偌大的酒楼前,停滞不前了。他们一致地看着面前人山人海,挤破了脑袋也想要进入酒楼的壮阔场面,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儿心惊肉跳的。
但他们只不过犹豫了几秒钟,就下定了决心,誓要进去看一看惹得众人疯抢的酒究竟有多好。因为他们个头矮,身手灵活,找到人群的缝隙就往里头一个劲儿的钻。
或许是他们足够幸运,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穿越人群,来到酒楼的里头,站在了最前边。内里是圆形的场地,内圈儿留了足够的位置,方便酒楼里的人行动。
若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精巧的设置,只见中心位置处,是一个圆形的池塘,里边种满了荷叶荷花,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小鱼儿的身影。在池塘四周围着一圈儿半米高的石头台子,上边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有祥云,有瑞兽……琳琅满目,入眼很有趣,似乎是有何寓意,但若水并未去细细关注。
池塘的最中心处是一座非常高的假山,若水仰着脑袋努力向上看去,但是直到她看见楼顶屋瓦上镶满了一圈儿的夜明珠后,也没看清楚面前的这座假山究竟有多高。
四道壮观的瀑布,从假山的四个斜面上一泻千里,直到奔入池塘中。瀑布与池塘的交接处溅起了大大小小的水珠,向四面八方分散开来。
铜铃声伴随着悠扬的古琴声在耳畔突然响起,但若水四处张望了好几眼,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在演奏。正在她疑惑的当儿,只听得全场原本躁动的声音戛然停止。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过后,一抹倩影从天而降。
那是若水与静姑娘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的静姑娘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抹胸衣裳,外边罩着一层白色的薄纱,令身前的那抹诱惑若隐若现,直惹得现场男人们呼吸不断粗重,两眼发直。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扑上去,恐怕静姑娘定然遭遇莫名的非礼。
她正巧落在了先前的石头台子上,脚尖轻点,向着若水的方向缓缓走了下来。若水其实看不清她的脸庞,因为她蒙着一道水蓝色的面纱,只露出了一双如墨玉般有神的眼睛。
“小姑娘,你也喜欢喝我酿的酒么?”她旁若无人地走到了若水的面前,在离她还有几厘米的时候,慵懒地蹲了下来,视线与若水平齐。
若水歪了歪脑袋,想得很认真。过了好半天她才点了点头,然后就直奔主题:“你可不可把酒以让给我们呢?”
听得若水的话后,静姑娘先是愣了几秒钟,而后回过神来就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哈哈大笑起来。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跟她说话的人,哪怕是个小孩子。出去问问方圆数百里的小孩子,哪一个不知道她的脾气?
止了笑意后,静姑娘便伸出双手,抱着若水的胳膊,一双剪水秋瞳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这酒可不是轻易能喝的。不过小姑娘你若是想要的话,那就拿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静姑娘就缓缓站起身来,扬了扬手,便有小厮抱着一坛子酒出现在她的身后。静姑娘转过身去将小厮手中的酒坛抱起来,转手就任性地丢给了若水。
幸亏非玖辰就在一边儿,急忙上前抱住了酒坛子,才不至于浪费了一坛美酒。望着他们两个小娃娃,静姑娘眼里露出了一抹惊讶来,但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