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沐若水又不是傻子,随便两句话就能够糊弄过去的。沐宏程为此事隐瞒若水那是天经地义,可俗话也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就不信沐宏程瞒着她就没有旁的事了。
“我方才同你说的话,你是觉得没有什么用是么?”若水故意沉下脸去,将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萌儿一时接受不住,被吓得险些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跟她求饶。
但她仍旧是镇定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萌儿怎么敢隐瞒小姐呢?再者说,小姐方才的话,萌儿一直都记在心上,不曾忘记过。还请小姐明查。”
她的声音听上去不怎么好,就像是寒风中独自颤抖的树叶,一筛一筛的。因为离得近,所以若水听得分明,她牙齿都在打颤,吐字明显的有些不清晰。
“你若是从实说了,我也就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还能待在我身边继续做事。”若水坚持她的说法,语气生硬,同时也给了萌儿一个台阶下。
她听罢若水的话之后,干脆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在若水还没来得及喊住她的时候,就抬起头来,声泪俱下地回答道:“都怪萌儿糊涂,还请郡主恕罪。”
话都这样说了,便是说明她真的有事在瞒着若水。而在听到萌儿认错之后,若水当时便噤声不不语,耐心地听她说了下去。
“老爷……老爷不让萌儿说的是,这几天有官府的人来,嘴上说着要例行公事,却把相国府上上下下都给搜查了一遍。老爷怕你知道后想不开,这才下了死令,谁都不许告诉你的。”萌儿噘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出了若水想要的答案,同时也做好了要被沐宏程给打死的准备了。
原来如此,若水点了点头,旋即便陷入了沉默。她想在差不多能够想清楚沐宏程方才为何脸色那么差了,这事儿如果真的让她知道了,肯定会气得跳起来,然后二话不说跑去找左澜睿算账。
不过若水如今并没有被气到,那都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事实的勇气。她知晓一定有事困扰着沐宏程,并且还不是件小事。可除了相国府跟将军府的事,若水还真是想不到会有什么事困扰着沐宏程了。
现在听到了萌儿的话,令若水顿时就恍然大悟,有种醍醐醒脑的感觉。怪不得她一直觉得沐宏程和沐靖祁的脸上都有一种压抑的表情,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暂时不要进来打扰我,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一边说着,一边装作很困倦的样子,缓缓滑进了被子里头,然后一声不吭的睡了下去。
还准备说些什么的萌儿,一见若水都摆出这架势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站起身来,心有余悸地看着若水的身影,生怕她是因为跟自己怄气,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不耐烦。
大约观察了几秒钟,听到若水的呼吸声均匀,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萌儿就松了一口气,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出去的时候,她还非常细心地为若水带上了房门。
等萌儿出去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后,若水便从床上一股脑儿地爬了起来。她瞅着门缝儿向外边看了几眼,见确实没什么人影晃动,也就放下心来。
起身简单收拾了一番,若水便要出门去。但又怕一会儿萌儿有事儿进来会穿帮,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又折了回来,专门在被窝里放了个枕头,弄成是有人睡觉的样子。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若水总算是肯拍拍手,潇洒地离开这里了。出去之前,她还谨慎地趴在门上听了一遍,确定外头没有人在守着,这才悄咪咪地打开了房门。
屋外阳光尚好,风和日丽,就连空气也挺不错的,空中到处飘着栀子花的淡淡香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就提着一口气用轻功飞上了房顶去。
看着下边熟悉的风景,若水突然有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因为心里作祟,她脚下动作便快了许多,原本要用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被缩短成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在到达左澜睿的府邸后,若水仍旧是摆脱不了在相国府的那种感觉。她先是左顾右盼的,惹得太子府门口的侍卫都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最近有些缺乏安全感,做事必定是谨而又谨,确定万无一失了才会出手。今日走访太子府,实在是有违沐宏程的意思,所以她才会觉得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还没进去,刚迈了半只脚,就被门口的两个守卫给拦下了。他们将手中的长矛交叉,结结实实地拦住了若水的去路。左边的一名侍卫看起来更加谨慎些,他将若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方才厉声问道:“什么人,报上名号来。”
望着身前两把锋利的兵器,若水丝毫不会怀疑若是自己真的被当成了刺客,很有可能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面对不被承认的事情,一般人有两种选择。一是大开杀戒,大不了和他们拼了,二则是好言好语,自降身份为他们介绍自己。若水就是属于后一种,尽管她轻功盖世,武功也不俗,但却也不想为了不值得的事情,而伤了不必要的和气。
“两位大哥行行好,麻烦为小女子通禀一声,在下是相国府五小姐沐若水求见太子爷。”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就像是和风细雨般。
其实若水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的,太子府的人虽然不少,可大多都是见过她的。就凭着左澜睿那招摇过市的性子,每次来见她或者找她的时候,身后总是跟着十来号人,就这么一来二去,也不敢说多的,太子府百分之九十的人肯定都应该知道她的。
但看眼前的两名侍卫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难不成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就真的让她给碰到了?正在疑惑着,就看到了他们两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还是先前那名谨慎的侍卫率先开了口:“五小姐,不是小人故意捉弄你玩,只不过太子爷现在真的并未在府上,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话说的三分委婉三分诚恳,还有三分劝慰以及一分威胁?若水挑眉,目光在太子府门前流转了一圈儿。除了她面前的两个人之外,站在门口守卫其他的人,看样子也并不认识若水。
一个两个倒没什么,可人多了就不得不让若水起了疑心。她看着同自己说话的那名侍卫,吟吟笑道:“我真是有些不懂,太子哥哥说过了我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来太子府,任何人不得阻拦。你们如今的意思……是想跟我说太子哥哥说话不做数吗?”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落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却更像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威胁话。往轻了说是渎职,往重了说就是欺君。但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他们不能够担当的起的。
他们先前委婉规劝若水回去,却不想三言两语间就被若水给难住了。怪不得坊间传闻沐府五小姐聪明伶俐,脑子过人,也当真是有些根据的。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服软。若水也不急,反正她一天到晚的就是游手好闲,时间非常充裕,干耗着也自然是耗得起的。
她就不信了,左澜睿能一直躲着不出来。再说就算他真的不在府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悠哉悠哉地在这里守株待兔,也不是件苦差事。
想到这儿,若水便在太子府门前寻了个干净的地方,然后垫上一张手帕,便旁若无人地坐了下去。她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太阳还未升至头顶上,光线并不是非常强烈。
不过若水却是大病初愈,身子骨依旧疲软的很,才晒了几刻钟的时间,便有些撑不住了。她借着暑气和火气,扭头不屑地看了门口的侍卫几眼,故作娇蛮地呵斥道:“你们倒是快些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来,否则的话这事传出去,对你们太子的名声可是不好的。”
跟着兰彻那么久,拿捏人心这一点,还是学得很通透的。他们之所以敢在若水面前放肆,也不过是跟如今朝堂上动荡的局势有关罢了。
沐宏程官场失利,而他们作为一群下人,目光短浅,自然是看不透整个官场的复杂关系。他们还天真地以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是天理。
但他们没有想过,皇帝若是真想拿相国府问罪,恐怕她早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相国府五小姐,而是充入宫中的官家子女了。
看得出来,若水的话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他们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来搪塞若水。
“你怎么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在若水的身后突然响起。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后,若水的身子一僵,明显地不愿意看到来人。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借口快些离开,便听到了身后有匆匆赶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