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若水支撑不住身体,快要倒在地上时,来人便迅速地上前来将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闻着熟悉的淡淡紫薇花香,若水心满意足地呢喃了一句:“太子哥哥。”
听见若水脱口而出的话后,左澜睿本来已经僵硬了的身子,忽然抖动得异常剧烈。他迟疑地垂下头去,看着她面色惨白,眉宇间尽是倦态,于是腾出一只手来,心疼地抚上她的额头。
“我原以为你爱阿水,便断不会对她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是我太天真了,从未想过你到底还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左澜睿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若水的身上,但话却是对着左澜岩说的。
看着左澜睿怀里睡得安详的人,左澜岩只觉得怒火中烧。他将双手傲然地负在身后,接着满是不屑开了口:“冤枉人的事向来只凭一张嘴就可以了,太子殿下日后毕竟是要做一方君主的人,一言一行还是注意些的好。”
左澜睿蹙眉,刚要出口反驳他,夜空中却忽然炸开了朵朵绚烂的烟花,硬是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左澜岩忽然回眸朝街道的尽头看了一眼,随后似是还有所犹豫,在原地愣了半晌。
想通了之后,他抬头看了眼左澜睿,唇角挂着明显的笑容,意味深重。左澜睿还来不及细想,便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将一堆烂摊子留给了他。
苏钰便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他从左澜睿手中温柔地接过了若水,瞧着她安详的面容,忍不住问了句:“你为何不亲自把她送去相国府?这大好的机会就此让给我,岂不可惜?”
“如果她的心中念的是你,那就算是我英雄救美,也只会让她心生遗憾。倒不如成人之美,也省得她醒来后为难。”左澜睿幽幽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若水脸上轻轻抚摸。
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床边围满了人。若水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他们倒愣是没有一个人上来扶一把。
“我怎么突然睡着了?”若水不禁自言自语起来,脑海里回想着晕倒之前发生的事,却发觉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而瞧她无事,所有人也就都松了一口气。
阎双双素来藏不住事情,她眨巴着眼睛,还不等沐宏程开口呵斥,便挽着若水的胳膊,笑嘻嘻地同她亲热起来:“你是不知道,那小毛贼送你回来时,我差点儿就把他打到骨折。”
“什么小毛贼?”若水听得云里雾里,但凭借着对阎双双多年的了解来说,她应该是在情急之下,将好心送她回来的人给当成了登徒子。
想到这儿若水不禁一个激灵,她记得昏迷之前,有闻到过紫薇花香。放眼整个西凉,除了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左澜睿之外,想必也是没有人敢用紫薇花来装扮了。
见若水毫不知情的样子,阎双双险些跳了起来,好在沐靖祁眼疾手快,用大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尝试着挣扎了两下,见没有效果之后,便恹恹不乐地同若水道:“可不就是上次偷我小毛驴的那个小子么!”
“苏钰?”若水一阵错愕,甚至都有点儿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明明闻到了左澜睿身上的味道,怎么最后送她回来的人却变成了苏钰?
看若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慕凌歌不禁沉声追问了句:“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那人送你回来后,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你的身体状况,然后便离开了。”
还是慕凌歌善解人意,将知道的所有事都说给了若水听。望着其他人的关切目光,若水只得撑着笑敷衍道:“我累了,那会子发生的事情有点儿混乱,实在想不起来了。”
看她脸色苍白,神情疲倦,沐宏程忍不住一阵心疼。他朝众人挥了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让阿水好生歇着吧,有什么事等她醒来再谈也不迟。”
他们来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若水的情况,如今亲眼所见,再加上老爷子发话了,也就都点了点头,一齐默契地退了出去。
待人都出去之后,若水终是忍不住疲惫地叹了口气。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让人有些始料未及,甚至让人是那么的力不从心。
这一觉睡下去简直就是天昏地暗,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才悠悠地醒了过来。房里的光线有些阴沉。若水费力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到梳妆台前端坐着一个人。
她的正前方有一面铜镜,根据其中倒映出的模糊面容,若水勉强认出了她是慕凌歌。这倒是令若水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在九垚山上时慕凌歌就不怎么喜欢热闹,一贯都是阎双陪着她玩闹的。
“师姐,我没事,让你担心了。”若水撑着床板,颇为费力地坐起身来。现在她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有种说不上来的疲乏感。
慕凌歌应声转过身来,目光笔直地落在了若水的身上。她素来是略施粉黛,今日在绯红色的残阳映衬下,使得她整个人的气质愈发柔和。
看到若水已经独自坐了起来,她便只管安然地坐在原处。屋内萦绕着淡淡的古檀香,轻轻闻上一口,倒是让人的心情倍觉舒畅。
若水下意识地在房内四处张望了两眼,便正好瞄见了慕凌歌身后的香炉。怪不得觉得那檀香味儿熟悉,原来是慕凌歌从九垚山上带来的东西。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感激起来,对着慕凌歌真诚地道谢:“一直以来都在麻烦师姐,纵使日后舍命报答,恐怕也无法偿还师姐多年来的恩情。”
一听到若水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慕凌歌不禁微微蹙眉,脸上亦是写满了不高兴。但她并未起身,只是随手拿过了梳妆台上的一根碧玉发簪,笑吟吟地说:“你若真的想谢我,那就多顾惜些自己的身子,我毕竟不能时常跟在你身边。”
“师姐好眼光,这根簪子是二哥前年在塞北打了胜仗,特意让当地的工匠为我打造的,当做是我的生日礼物。”看到慕凌歌拿着那根簪子,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许久,若水终是忍不住出声,委婉地提醒她。
如果她想要别的东西,那也无可厚非。可偏偏这是沐靖祁用心送她的礼物,那断然是不可能再转送给旁人的。她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点儿理解应该还是有的。
慕凌歌颇为可惜地放下了那根簪子,波光流转的眼眸里却早已没有了留恋之情。她微微叹了口气,听不出悲喜,接着便对若水语重心长道:“你失明一事相爷已同我讲明,不过我担心你体内的蛊毒会再度复发,所以决定和双双一起,在相国府多逗留几日。”
她险些忘了慕凌歌来此的目的,如今听她自己提起,倒也别是一番情趣。稍微愣神片刻,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回应了她:“既然如此,师姐也不必客气,就把这儿当做是自己家。”
不用她说,这话想必也有不少人跟慕凌歌提起了,她看上去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临到门口时,她忽然转过身,望着若水认真道:“那会子有人给你送了饭菜,可是我饿得很,看你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便都吃了,你莫要介意。”
说罢还不等若水有所反应,便像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儿地就跑了。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若水真是哭笑不得。她早就知道慕凌歌是有点儿贪吃的,但许久未见面了,竟将此事给忘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经过几天的修养后,若水反而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有时候她能不吃不喝,整整睡上三天三夜,都不会醒过来。
出于担心,沐宏程请遍了黑水城内所有的大夫,可到最后谁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问题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毕竟是捧在手心里疼了那么多年的掌上明珠,哪能那么轻易地就让人给害了?
本指望着请苏钰过来看看,但太子府那边传话来,苏钰外出采药至今未归。以为其中有诈,沐宏程不惜拉下脸来亲自去询问,得到的回复亦是如此。
早不走晚不走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去采药,沐靖祁在心底都快要把苏钰给骂了千八百遍。但这并不能改变若水嗜睡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你是说南疆太子来过?”一个熟悉的女音在耳畔响起,但若水此刻却只觉得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并未离开,听说是为了出席湘铭郡主的婚礼,估计下个月才会回南疆去。”另一道沉稳的男中音响起,亦是非常的熟悉,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
若水想睁开眼睛想要看一看,可是不管她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最后也只是徒然。她听见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额头似乎被一个重物压着,令她觉得无比难受。
“总之此事不能让若水知道,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东越遗留在西凉的奸细问题。”女子的声音无比沉重,但又带着一丝决绝和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