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若水愿不愿意,这趟国宴她都得出席了。另一方面大小都是个国宴,她如果不好好准备一下,委实有点儿说不过去。可麻烦就麻烦在时间点上,临时地告知,实在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她既不想艳压群芳,但又不想掉了相国府的身价,如此经过一番头疼的思索后,仍旧是没个定论。萌儿在一旁看她像是无比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疑惑出声:“不过一个宴会罢了,小姐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为何会恼成这样?”
转头瞥了一眼萌儿,瞧她虎头虎脑,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若水便觉得心中好像被堵住了似的,十分闷得慌,于是便郁结地回了她一句:“说得轻松,国宴不可比寻常宴事,很容易就让小人钻了空子。相国府如今是多事之秋,万事还是小心些地好。”
听了若水的解释,萌儿还是觉得有些迷糊。但她到底是止了小嘴,微微一扁,将后续的话咽了下去,没敢再多问。而若水清楚萌儿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指望她能够帮上忙。
正恼着,外间忽然来了个丫头,瞧穿着像是前院的人,两只手上捧着个精致的木盒子,笑吟吟地近了若水的身。还没等若水开口问她,倒是先回应了起来:“是老爷差奴婢将此物拿来给小姐。”
“爹爹?可有说里边装的是什么?”若水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并转身交到萌儿手上,然后回头一脸疑惑地望着她。沐宏程突然给她送东西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只见那丫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正准备行礼退出去的时候,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兴奋地望着若水:“苏公子早晨来过府里,当时手上拿的好像就是这个物件。”
好端端地怎么又牵扯上了苏钰,若水不禁愣神了片刻,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呢喃了句:“你先下去吧。”
等那丫头走后,若水便回身直接打开了木盒子。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盒子里头装着的居然是衣服和首饰。她随手就拿起了最上层的衣服,放在灿烂的日光下慢慢欣赏起来。
是套月白色的衣衫,精致而又内敛,展开来看更是充满了低调的优雅,细节处理上更是满足了少女的特征。若水不由得暗暗惊叹起来,没想到苏钰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而一旁的萌儿更是被惊得合不拢下巴了,她瞅着若水无比欣赏赞叹的神情,有些匪夷所思的开口:“知女莫若父,老爷真是连小姐愁什么都知道啊!”
“谁跟你说这是我爹爹的主意了?”若水没好气地白了萌儿一眼,先前那丫头说的话,她是半点儿没听进去,想想就让人觉得好笑又好气。
萌儿依旧是不懂,她凑上前来,指着衣裳嚷嚷问道:“那姐姐都说了这盒子是老爷送来的,不是老爷,还能是二公子不成?”反正在她心里,除了沐宏程很厉害之外,就是沐靖祁非常厉害了,哪还能想到其他人。
而若水也不打算再跟萌儿废嘴皮子,直接将东西收好,便喊着她帮自己赶忙换上。一通收拾后,已是傍晚时分,正巧遇到沐靖祁过来接她。
一进门沐靖祁就愣住了,半晌没再往前迈一步。若水瞧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自己脸上有花,心里没个底,于是转过头去对着铜镜,反反复复照了好几遍。
沐靖祁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若水,简直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女,清尘脱俗,娇艳欲滴。尤其是看到沐靖祁发呆时,脸上露出半是羞涩半是好奇的神情,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而又初来人间的懵懂仙子。
配上清浅若无的妆容,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感觉。当她眨巴着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就好像在问人她好不好看似的。沐靖祁没来由得吞了口口水,张开薄唇的痴汉模样定格良久。
“二公子定是觉得小姐好看,才呆住的。”萌儿看在眼里,忍不住拉着若水的胳膊,对她一阵嬉笑。
听明白她话里意思后,若水先是愕然,而后才恍然大悟,有种确实如此的感觉。她小跑着到了沐靖祁的跟前,乖巧地挽上了他的手臂,宛如一只小猫:“二哥,我和夕瑳比起来,谁更能入了你的眼?”
戏谑的声音将沐靖祁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迟缓地低下头去看了两眼若水,而后便心虚地瞧向了别处,就连语气里也尽是闪躲的意思:“成天都在胡说,当心你嫂子回来生气。”
见沐靖祁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若水只好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臂弯里,小声地哼唧了两下,便不再做声。其实若水明白,在沐靖祁的心中,夕瑳和她之间完全就没有可比性。
一个起亲妹妹,一个是此生最爱,真要放一起比较,或多或少都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坦。而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答案到底何如已经不重要了。
今夜的宴会沐宏程称病并没有去,而说到底则是为了让沐靖祁能够独当一面。想必他心里有数,否则的话也不会一路上始终板着个脸,任凭若水如何哄劝,也不肯展颜一笑。
对于若水而言,皇宫可是一个熟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再加上她的眼睛现在已经好了,所以沐靖祁完全可以放心地丢下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当若水独自一人面对觥筹交错的宴飨时,心里头都快要把沐靖祁给千刀万剐了。因着国宴非同小可,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来的人特别多。
若水本来就长相出众,惹得无数人为之销魂,西凉第一美女的称号可不是凭嘴上说说就得来的。尤其是她今日的穿着打扮,在人群中一站,更是所有人的焦点。
是以自从入宫以来,她简直是寸步难行,隔个几秒钟便有人前来搭讪问话。她是不介意发难斥责来人的,可一想到相国府的荣誉兴许会毁于一旦,遂强忍不悦,礼貌友好地回应了来人。
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走了久的路,经过某处拐角时,若水不经意地抬头随意一瞥,隔着茫茫熙攘的人海,一抹清瘦孤绝的身影忽得映入眼帘。
就在那一瞬间,若水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厉害。她慌乱地捂住胸口,目光却不敢收回来,倔强地追随着那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一眼仿佛过了万年,光影重叠的现实犹如梦境般让人迷乱,若水觉得胸口处疼得愈来愈厉害,连呼吸声也逐渐粗重紊乱。眼前虚虚实实,有无数的影子叠加在一起,令人混乱迷惘。
眼看着他即将从视野里消失,若水却始终没敢迈出步伐,朝他追上去。但是他忽然就停下了脚步,略微迟缓地偏了偏头,虽只有半个侧影,若水却看得明白,他目光所向,正是她这里。
内心的欣喜与激动还来不及张扬,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往身后某处倒去。可她却毫不在乎这些,满脑子想得都是方才那个人的惊鸿一瞥。
“原来我们的五小姐,也是个会被美色所迷惑的人。”清冷如霜的声音,带着抹异样的语调传入耳朵里。若水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待她回过头看去,只见苏钰正黑着一张俊脸,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身上。若水被他吓得心头一紧,忙不迭地护着胸部,从他怀里站起来,惊恐地望着他:“此话怎讲?”
顿了一下,又及时补充道:“看你不怀好意的样子,才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吧?苏公子久读圣贤书,怎会不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原本就面色不好的苏钰,在听了若水的话之后,整张脸就黑得更加明显了。他上前来向若水逼近两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紧紧盯着若水的脸庞,一字一句地傲慢问道:“五小姐知道祸从口出的意思么?在下虽为医者,可治病救人,但也可杀人无形,还请五小姐上心才是。”
若水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刮过,她舔了舔红唇,犹豫半晌,终是没再开口反驳苏钰。而他见若水露出一副憋屈的小模样,心下自当是一阵窃喜,嘴角亦是毫不掩饰地勾出一抹笑意。
“不知五小姐是找不到路了,还是觉得此处月色甚美,令人不禁驻足观赏?”苏钰丝毫没有方才的情绪,转瞬便换了个话题。他盯着若水身后的风景,若有若无地笑了两下。
瞧他这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若水便觉得心有余悸。她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看了两眼身后。可是除了一片漆黑外,便没有其他什么能见的东西了。
想着定是苏钰又在拿她开玩笑了,脸上也忍不住摆脸色,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可不是,此处风景别样好。不知道苏公子肯不肯赏脸,陪我一同赏月?”
许是若水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苏钰就以一种怪异而又惊诧地目光瞅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让她心里觉得非常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