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的闹腾后,若水只觉得是真的越来越疲倦。在某一日的清晨,她闹着说想吃小米粥,可却在萌儿转身离去的瞬间,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府里大夫看过后,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好好休息调养便可,没什么大碍。可是沐靖祁向来就把若水当做是个宝贝疙瘩,听到大夫说她只是感染了普通风寒后,怎么也不敢相信,硬是让萌儿去太子府请来了苏钰。
原本是打算不再见任何人的苏钰,一听说是若水病倒了,二话不说就跟着她来了相国府。二人急匆匆地赶到了清风院,却被沐宏程给拦住了。
他凌厉的目光在苏钰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对着萌儿厉声呵斥了一句:“胡闹!小小的风寒就去请苏公子过来看病,真当我相国府养的是群庸医吗?”
萌儿吓得立刻就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细弱的声音:“不是……不是奴婢去请的,是二公子不放心,让奴婢去找苏公子过来,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的病因。”
原来错怪萌儿了,沐宏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但快得令人无法捕捉。他双手背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萌儿:“就算如此,你也该劝着他不是?主子冲动犯傻,你们也跟着冲到犯傻?”
看样子他是打算坚持到底了,苏钰上前去,先是对他恭敬地拜了两拜,然后才不卑不亢地替萌儿辩解:“相爷,此事也不能怪萌儿冲动,当初是我一再嘱咐她,不管五小姐有任何的情况,都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听到苏钰如此说,沐宏程原本想要让他先回去的话,愣是又憋回了肚子里。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你都不在乎,老夫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说完就侧了侧身子,给苏钰让开了路。他没有再看着苏钰,而是将目光倔强地看向了相国府大门口的方向。其中用意,苏钰心中是清楚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对他感激涕零的萌儿,然后又转过头去望着沐宏程的身影,似乎是经历了一番困难的考量之后,才缓缓开口,无比郑重地对他说:“多谢相爷,在下意已决,还望相爷能够……成人之美。”
“好一个成人之美。”听得苏钰这样直白地说,沐宏程倏地回过头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年轻人有胆量自然是好的,可里边的人也是我宝贝了二十年的人,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拱手相送,你觉得可能吗?”
苏钰也不甘示弱,他再度上前两步,迎着沐宏程的犀利如刀的目光,坚定而又决绝地回答道:“万事皆有可能,相爷只需要给我个机会便可。”
“给你个机会?”沐宏程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定,在气势上明显要比苏钰弱下去了几分,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眯着眼睛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瘦削的少年郎。
在沐宏程狐疑的目光下,苏钰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坚定:“对,给我个机会。不试一试,相爷又怎么可能知道五小姐,不会爱上在下呢?”
好生狂妄的小子,想当初的非玖辰就已经够人头疼的了,没想到如今又来了个让人头疼的。沐宏程对苏钰的印象是改了又改,总觉得在他身上,恍惚看到了非玖辰的影子。
“若是不成功呢?或者说是阿水明确地拒绝了你呢?”沐宏程退了一步,语气不似先前那么的强硬。作为一个父亲,哪有不想自己女儿过得幸福的?
见沐宏程松了口,苏钰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他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容来,望着沐宏程将信将疑的脸庞,一本正经道:“我觉得结果一定会是她爱上我。”
“相爷,我们来打个赌,以一年为期限。一年之后若水要是还没有爱上在下的话,在下主动离开,再也不会来打扰她。可如果她爱上了我,那相爷就得忍痛割爱,将五小姐拱手相送。”
许是先前的气氛过于沉闷,苏钰忍不住拿出来吊儿郎当的态度出来。没有人知道他这是为了掩藏内心的紧张,因为沐宏程接下来的话关系到他是否可以有机会,与若水毫无阻碍地在一起。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沐靖祁从清风院内匆忙跑出来查探情况,沐宏程才用弱如蚊蚁的声音,回应了他的话:“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沐靖祁甚是疑惑地来到了二人跟前,目光望了望沐宏程又望了望苏钰,最后还是拉着苏钰的手,将他带到了清风院内。瞧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沐宏程不了遏制地叹了口气。
“今日之事,你要彻彻底底地烂在肚子里,哪怕是若水以死相逼,也不能透露出去半个字,知道了吗?”就在萌儿双腿跪到麻木不已的时候,沐宏程再次开口,丢下一句满是威胁的话之后,转身拂袖而去。
饶是如此她也没敢立刻起来,而是又等了片刻,等到四下里再也没有一个人的身影,这才敢艰难地爬了起来。她的支持麻到没有任何直觉,走起路来僵硬不已。
离若水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萌儿便扶着墙壁,想等着脚上的麻劲儿过去了再进去看若水。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先前苏钰和沐宏程的对话,她猜着苏钰是喜欢若水的,可没想到苏钰会这么的喜欢若水。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揉着膝盖时,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手指的中间夹着一个玉瓶子,浑身通透晶莹,仿佛水晶一样。
“一日三次,抹在膝盖上,不出两天,就能彻底好了。”苏钰好听的声音不期而至,萌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哒出来了,愣是没有接下他递来的东西。
见她半天没反应,苏钰还以为她是被沐宏程争懵了,刚拉起她的手准备替她把脉,却听得她一声惊呼,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苏钰被她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而倒在地上的萌儿意识到是她想多了,于是便手足无措地爬了起来,冲他不住地道歉:“我今日有些犯浑,苏公子你可千万你别忘心里去。”
望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苏钰欲言又止。他虽然不清楚萌儿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在她抬头看着他的那一瞬间,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倾慕时,顿时就变了脸色:“女孩子还是自重点儿好。”
然后便将手中的药塞到了她手里,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令萌儿觉得犹如天堂与地狱之分。她捏着苏钰给的药瓶,甚是绝望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不过是卑微的倾慕而已,却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被他亲手扼杀在了摇篮里。想必他也是为了萌儿着想,这才狠心留给她背影的。
一想到他对若水可以那么温柔,萌儿虽觉得心有不甘,可却也认清楚了事实。她与苏钰,是永远都没有可能的。
若水的风寒来了那么几日,便就消退了,而这都多亏了苏钰日日夜夜的精心护养。可是两人虽天天见面,说过的话加起来却是不超过十句的。
这一天在亲眼看到若水喝了药之后,苏钰便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相国府。要不是萌儿突然闯进来,恐怕若水还得对着空气感伤好一阵子。
“你怎么总是慌慌张张的,大事如此,小事也如此,让人跟着提心吊胆的。”若水瞧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一时忍不住就调笑了她两句。
萌儿鼓着脸颊,颇为不满,但也只是与若水做做样子,惹她开心罢了,省得她老说自己总是跟她见外。果不其然,看到萌儿生闷气后,若水便收了取笑的心思,同她认真道:“到底是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宫中的消息,说是南疆来了使臣,让小姐去赴宴。”萌儿瞪着大眼睛,看上去俨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一听到又让她入宫去,若水的心里就有十万个不情愿。她好奇地问了句:“怎么好端端地又指着我去?我虽去过南疆,可也不是南疆的专家,让我去又有什么意义?”
“可不是嘛,但老爷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小姐你还是好生准备一番,莫要辜负了皇上的期待。”萌儿笑眯眯地挽上了若水的胳膊,就等着为她沐浴更衣了。
而被她缠上之后,若水就更加匪夷所思了,她一边扒拉着萌儿扑上来的胳膊,一边追问道:“去就去,你干嘛现在就拉着我?再说了你笑得这么不怀好意,谁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瞒着我没有说的。”
萌儿嘟着嘴,对于若水的不配合简直苦恼极了。要不是沐宏程动不动就用脑袋搬家来威胁她,她才不愿意来招惹若水了。想着平日里和她一起只用吃喝玩乐就行,那样才是指不定有多自在呢。
“行行行,到时候可别说我说的。老爷说了,是南疆王子指名要你去的。”萌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最后一件事老实交代了出来。
“南疆王子?”活了那么久,她可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名气居然那么大,连南疆王子都认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