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若水低低轻唤,她怕声音略大,会将眼前这个苍白淡薄的人影吓散。
“你回去吧。”
心口一抽,窒息的疼,若水想去抓他,他人已经散了一半:“阿璟?”
徐辰璟一笑,目光涣散:“我要走了,我们再见……”
看着眼前人影消散的越来越快,若水拼了命的想去抓,却只抓了满怀的忘川寒气。
“我们再也不见吗?阿璟?”
心口被压抑的情绪终于找了突破口,轰然爆出,若水仰天长啸,只余满心血泪……
“沐若水,你延寿未尽,休得在忘川逗留,念在辰仙尊的面子上,我们不予追究,快些离开。”一个浑身全黑却脸色惨白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忘川之上,他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招魂幡。
有招魂幡者,阴间黑白无常是也。
“哥哥,你好心提醒她了,她在人间逗留了这么些年,一心只念着仇人,怕是早忘了自己还有个夫君叫辰,走吧,她若在此不去,倒也圆了辰的千年梦,可惜了,好好一个仙尊不做,自愿堕入这幽冥,为了等她,三千年不去,如今还散了元魄,消失的没了影,也不知是图个什么……”白无常从忘川水中冒出个头,不屑又不解道,身子却站在若水身后。
若水愣然间猛然抓住她胳膊:“你说什么元魄散尽?”
白无常一声冷哼,甩开她的手,十分不待见她道:“忘川渡不归魂,这水可化三魂七魄,他日日在此等你不肯离开,常人一日魂魄就能散尽,他本是天界尊神,魂魄虽强,却也耐不住日日河水侵蚀黄沙风化,不过被一股子执念撑着,今日他好不容易等到你,你却说你不走,他最后一丝执念断掉,魂魄哪里还会不散……”
若水只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敢置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胡说。”
白无常冷嘲一声:“你就当我胡说,快些回去与你那仇人颠龙倒凤吧,不送。”
若水还想再问,再辩解,她是当真不知道,她当真是忘记了,她当真不是故意的……可不等她说出来,白无常已经一魂贩子甩她出了风沙漫天的黄泉。
“这是假的,你们骗我的,骗我的对吧?一定是他骗我的,是他们骗我的……我不相信这一切,这都不是属于我的记忆,我是沐若水,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沐若水,我是一个现代人,拥有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我不相信有轮回转世,我更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几辈子不变的东西,这些都是假,都是幻觉,都是药物作用后的幻觉而已……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茫茫的风沙中,若是的声音尚未发出一切已经归于平静,只剩下漫天沙尘飞旋,鬼哭狼嚎四起……
“小水?小水?醒醒……”
来自远古的呼唤,像是对心里伤痕的抚慰,带着温暖的叹息,一声又一声不止……
清风阁。
慕凌歌一进门,第一时间就是打开了里屋屏风后的那扇窗户,末了这才在桌边坐下等人。
苏钰刚到小巷,窗户就被从里边打开,他也没想其它,提气纵身从窗户上翻入了清风阁。
见了慕凌歌就问:“我大概随意查了三户农家,基本或多或少都中了毒,只是男女中毒程度不同,你这边怎么样?”
慕凌歌闻言眉头一皱,道:“府上上下二十六口人,除过兮瑳,二公子二夫人,管家的女儿和她那未断奶的儿子没有中毒,还有一个回了乡下探亲不知道而外,剩下二十人皆中此毒。”
苏钰寻了个往日沐若水习惯的趟的软榻坐下,垂眸思考,末了又问:“二公子和二夫人是?”
慕凌歌一怔,想起来他并没有见过此二人,遂解释道:“是若水的二哥和二嫂。”对于此二人的另一重身份慕凌歌并没有如实交代。
苏钰闻言,剑眉微皱,又问:“他们二人可是并不常住相府?”
慕凌歌点头,道:“此二人与若水相似,都喜欢逍遥,是故并不长住皇城,前几日刚回来,还没待上两日,又收到消息让往回赶,算起来,在相府待的时间不过一两日罢……”
苏钰点点头,表示原来如此,只是一瞬,便道:“看来他二人即是突破口。”
慕凌歌一喜,问:“怎么说?”
苏钰解释道:“府上二十六人,除去那一个不知道的,中毒的有二十人,没有中毒人的特点基本能推测出来。二公子与二夫人刚回来,不曾多与城中人打交道,他们接触最多的应该也就是相府。这是其一。其二,沐靖祁之妻兮瑳,她原本是若水丫头,今年初夏嫁给了沐靖祁,不久后便移居别院,不曾常住相府。最后是剩下的两个人则是管家之女与其幼孙,幼子尚未断奶,其母必不会远行,定然日日在侧照顾。此三类人暂时的共同点就是皆与相国府之外联系较少,若说毒来自外面,显然不大可能,是故可以断定,相国府的毒源必然在相府。常理判断,毒可从口入,鼻入,伤口入。而此三人一个是孕妇,一个是下人,一个是幼童。三人皆无伤,可以排除伤入这一种。其次,这毒有些特别,若说是从鼻空吸入的可能性不大。是故只有最后一种,从口入。孕妇忌讳颇多,许多食物不可食,未断奶的孩子亦贪不了嘴,无法挑食,只得以母乳为续,而管家的女儿定然也会为了孩子考虑,多有忌口。”
慕凌歌一愣:“即是从口入,会是什么?”
苏钰不答反问:“二公子回来后,可有宴饮庆祝?”
慕凌歌眉峰微皱,想起那日情形道:“二人回来之日恰逢若水病发,二人晚饭都未顾得上吃些,就去了若水房中等情况,这一等就是一日多,是故府上就取消了晚宴。”
苏钰道:“如此就是了。”
慕凌歌迷惑:“什么意思?莫非是晚宴有问题?”
苏钰摇头道:“并非是晚宴的问题,而是晚宴上的东西的问题。相府素来主仆吃食无二,二公子与二夫人回来之后必然也无所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晚宴有酒,寻常饮食却不曾有酒。”
“没错,兮瑳怀有身孕,不会饮酒,管家之女要喂养孩子,也不会饮酒,而二公子二人回来这几日,确实未曾用酒……”慕凌歌想起若水的留言,豁然起身:“难怪她要去寻酒……可是不对,府上素来流水来历都有明确记录,若是有问题,肯定一早就被发现了。”
苏钰转头看她:“你似乎忘了什么。”
慕凌歌一怔,恍然大悟:“以香入酒,寻常只是会闻到酒香,不会想到是毒,毒入肺腑,一两杯并无什么,若长年累月,那可就……”
苏钰问:“你可知道,相府平日里用的酒,来自何处?”
慕凌歌摇头:“这个好办,我去一问便知。”
苏钰忙阻止:“不可,现在还不是让他们知道的时候。万一内鬼就在相国府,岂不坏事?”
慕凌歌皱眉:“那要如何是好?”
苏钰不语,只是将之前自己收其的若水亲笔留言又拿了出来,细细展开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末了喃喃念叨:“暗香疏影……”
“莫非是……”
慕凌歌惊讶出声,话尚未说出,就被苏钰打断。
“她必然是发现了问题所在,这才会被抓。”苏钰豁然起身,面目深沉,语气里颇有几分寒彻之意,末了折叠纸页,放进了怀里:“我这就去一趟暗香疏影。”
慕凌歌看着他的举动,并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