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夜探暗香疏影,虽未人去楼空,却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他不得已又去了趟千淑坊。
“这是哪阵风,把苏大人给吹来了我千淑坊,真是蓬荜生辉啊……”听到下人禀报是苏钰,千淑坊坊主顾潭可以说是整衣束发,收拾了好一番妥当了这才出现见人,虽然嘴上阿谀奉承,手上却毫不客气的给了苏钰肩上一巴掌:“可让阿焱过来?”
“不用,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相商。”苏钰一口回绝,拉着他熟门熟路的去了顾潭的房间。
顾潭被拉得不舒坦,嘴巴也跟着闹腾起来:“哎哟喂,我的苏大人,你这力气怎么这么大,可弄疼奴家了……哎呀,啊,疼,疼,疼,你再弄,下面可就……哎呀……”
苏钰没松手,却是警告道:“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毒烂你的舌头?”
顾潭嘴上仍旧不听:“苏大人医术高明,怎么还会用毒?那感情好,你最好将我毒成个女人,也好好好伺候苏大人呀……哎呦,你轻点会死啊……”
苏钰愤然一怒,抬手就将人给仍在了地上,一副嫌弃至极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真是……”
竹玄从门后出来,见到主子受人欺负,本来想前去阻拦帮忙,却看清那人时一怔,末了一脸无奈惋惜,一副‘主子你人骚嘴贱,你就自求多福吧’的表情,而后悄悄退出了二楼,纵身跃上了对面屋顶,专注的把起了风来。
“嘭……”木门一关,原本吊儿郎当的顾潭突然像是变了个人,站在苏钰面前,低眉垂目,颇有几分见了长辈的姿态:“公子算的可真准,果然有人打听您的身份。”
“是他?”苏钰寻了位置坐下,眉目深沉,俊颜冷肃。
顾潭站在苏钰对面,并没有落座:“是,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风声,突然就差人来找我。”
苏钰道:“你怎么答的?”
顾潭一笑:“按您之前说的那样答的。”
苏钰又问:“他可还问了其他?”
顾潭道:“问了非玖辰是否真的死了?”
苏钰神色一怔,笑道:“他问这个问题,必然心里已经起了疑心。当年的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现在也没人能说的清楚,不过既然他再问,想来也是想到了什么或者受到了什么刺激。以他素来的个性,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一查到底。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甚久,若被查出一二,对我们也不利,你派人暗中瞧着,莫要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顾潭神色一紧:“是。”
屋顶响起了一声斑鸠叫,顾潭瞧了一眼,回头来对着苏钰道:“左清渊来了,公子见还是不见?”
苏钰道:“你约了他?”
顾潭摇头:“没有,但是最近他似乎也在查当年的事,不过力度不大,像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似得。不过这半年以来,他却一直在找一个人。”
苏钰问:“什么人?”
顾潭从博古架上取来一副画卷递给苏钰:“就是此人。”
苏钰接过画卷,慢慢展开,一副美人像映入眼帘,画中美人桃花林中挚伞回眸,美人栩栩如生,有几分摄人心魄的意思。
“她是何人?”
顾潭道:“东黎太子幼年时的未婚妻,二人青梅竹马,可后来此女突然失踪,再见时已为他人妇。后来,两人分道扬镳,此女再次失踪。东黎太子似乎爱惨了此女,一直为其所伤,四处寻找其踪迹,至今不绝。”
苏钰闻言眉目微微一皱,随后又舒展开:“左清渊想用她掉东黎太子的胃口,此举怕是成不了。”
顾潭惑然:“公子英明。左清渊在我这里拿了画像,更对着画像中人寻了很多相似的。前几日才在醉仙楼试过一次,虽然东黎太子上了当,但是却并没有达到他的目的。后来那女子还被毁了容,何其凄惨。如此说来,确实是没成。”
闻言,苏钰想起来与若水一起见到的那个女子,一时间颇有感叹:“心底的伤,哪有那般好愈合,认定的人,又岂能如此被糊弄?到底是东黎的太子心思重,还是左清渊想的过于简单,都这成不了的关键。”
顾潭叹气:“哎,这感情麽,真不好说,你看小水那丫头不就是……”
苏钰深邃的双眸淡淡看了过去,顾潭立马住了嘴,用无辜的眼神示意:“人来了,你见还是不见?”
苏钰想了想道:“见。”
顾潭仰头,一改方才严谨做派,瞬间又成了那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西凉四公子,他摇着骨扇出门,却又探头回来,“我忘了问,你今日过来有何事?”
苏钰眉目不变:“他来了再说。”
顾潭一惊,正要再问,苏钰已经垂了头,顾潭遂闭了嘴,出了门。
千淑坊里,集收天地珍宝,武林绝学。而西凉四公子之一的顾潭对绘画书法颇有造诣,虽年纪尚轻,却笔法纯熟,可谓一笔千金,是故千淑坊中多为他的书画作品,而迎面正墙上这一副山水图,就是他最拿手之作,西凉皇帝曾欲出万金购买,顾潭却一笑拒之,称此图只赠不卖,皇帝厚脸皮欲请其相赠,顾潭傲娇一笑,言曰此画只赠命定之人。西凉皇帝尴尬,念及身份,不好再强人所难,就此作罢。顾潭此举,不可为不傲娇。故而因为此事,此画价值倍长,已成千淑坊镇坊之宝,所有有求于此地的人都想一窥此图真容,可真的能亲眼见到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左清渊,就是这寥寥无几之中的一人。
“王爷,这位就是苏公子。”顾潭从门外进来,引着一人道。
“想不到,顾公子与苏大人,也这般熟悉……”
左清渊从门口进来,瞧见屋中的一人背影,先是一愣,有不敢置信从深邃眼中划过,虽未曾正面见过苏钰,却也知道黑水城这半年来,多出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六王爷,好久不见。”苏钰闻言从画上收回注意,转身过来,先是一怔,而后笑道。
左清渊身姿倾长,眉目如画,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比苏钰多了几些岁月的痕迹而已,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见到苏钰那一瞬,却还是惊愣怔忪:“苏钰?”
苏钰笑着点头:“正是在下,草民见过六王爷。”
左清渊收回神思,随后儒雅一笑:“小左一直在本王面前夸赞苏大人惊才绝艳,本王也一直遗憾未有机会相见,今日得见,果然俊雅非常,一表人才。”
苏钰颔首微笑:“王爷过奖。草民惭愧。王爷请坐。”末了招呼左清渊落座,而后眼梢微微睇看了眼顾潭,后者忙道:“王爷,苏大人也莫要再站着了,咱们坐下聊,坐下聊。”
左清渊不客气的落坐:“本王可直接唤苏公子本名吗?”
苏钰大方一笑:“自然可以。”
左清渊儒雅一笑,那眼神中,多出了几分似曾相识的光彩。
顾潭遂道:“王爷做的那件事,可有进展?”
左清渊一怔,看了一眼苏钰,并没有遮掩:“虽有进展,却并不大顺利,楼怀还没有到对她痴迷的地步。”
顾潭一乐:“我就说吧,一个太子,要是被一个女人如此左右,他这太子之位,怕也做不了这么久。”
苏钰凝眸,半天才道:“楼怀图谋的,可不止东黎太子这一点。”
“莫不是还有这天下?”顾潭显然一震,随即脱口而出,言罢,却是将自己惊了一跳,久久不曾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