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楼怀眼中划过一抹谁也瞧不见的阴郁,却只是一瞬即逝,似从不出现过:“既然如此,弃子无用……”
闻言,东方静手倏地被扎了一下,血珠顷刻就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外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东方静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公子,静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管事人未道,声音已从石门之外传了进来。
“出了何事,如此大惊小怪,成何体统?”东方静冷声训斥。
管事忙道:“是前堂,前堂出了事,有人来寻衅滋事,打了人,还砸了场子。”
东方静倏地站起身来,声音不复往日柔媚,多出了几分冷狠的嗜血:“可知是何人?”
管事摇头:“都带着面具,瞧不出模样,但看伸手,像是九生门的杀手。”
东方静凤眼一眯:“带头的可说为何?”
管事道:“只说我们藏了不该藏的人,让姑娘交人,不然就让咱关门。”
“嘭……”东方静一手挥过去,石门边上的石凳成了两半:“猖狂,走,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口气。”
“等等。”
暗处传来人声,管事浑身一抖,默默回头,却并不抬头:“带头闹事的,可是个女人?手中还有条长鞭?”
管事换忙点头:“是是是,是个女的,身边还跟了个女的,其余的都是男的。”
楼怀从暗处出来,看着东方静道:“或许弃子,尚有一用。”
东方静回头看了眼楼怀,对管事道:“你先出去,说我马上就来。”
管事一溜烟走了没了影儿。
东方静对着楼怀道:“如此看来,来人必然是太子妃刘婉儿无疑了。”
楼怀道:“你出去会会她,她要人,我们给就是,但该赔的,给我们赔双倍。”
东方静嘴角钳起一抹冷笑:“明白。”
前堂,见只有去而复返的管事,刘碗儿秀眉一点点皱起,葡萄般的大眼睛慢慢升起一团铺天盖地的烈火,她冷冷道:“既然暗香疏影老板如此不懂规矩,让你们在黑水城中存在了这么些年,也算恩赐了。砸,什么时候老板娘出来,就砸到什么时候,记住了,专挑贵的砸,懂吗?”话毕,她只是一个抬手,数十人已然纵身跃上了二楼,开始逮住什么砸什么。
管事顿时崩溃,他自然晓得眼前这个阎王就是刁蛮仁信,嚣张跋扈的刘家小姐,据说当年就是她在路上截杀了沐若水。如今此人卷土从来,不惜得罪暗香疏影和太子也决然要沐若水,这已然是疯狂之举。而他亦知道自己这次定然没了小命,便也懒得再费劲大喊阻止,只蹲坐在地上放声痛哭,哭一哭自己这短暂的一声,哭一哭,到时候头身两处之时也好有个心安。
东方静一出门,就瞧见外院已经乱成一锅粥,而罪魁祸首却正坐在大堂中央,悠闲的把玩着那条极其出名的鞭子。
“住手。”
东方静甩手打出去十多枚飞镖,纵身从二楼跃到刘婉儿面前:“太子妃此举,怕有失身份吧?”
数十人轻易躲开飞镖,手上的动作停滞一瞬,齐齐看向大堂中央,等候发落。
刘婉儿闻言,缓缓抬头,水亮的眼中一片清明,只是娇美得容貌上并没有可亲的神色:“身份?本宫都快成了太子府的弃妇了,要身份有何用?它是能吃,还是能喝?静姑娘倒是与我说说?”
东方静和颜悦色:“看来,太子醉酒,怕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怒了太子妃,才让太子妃迁怒到了我暗香疏影呀。”
刘婉儿笑意收住,眼中也没有方才清明,出现了一道道锋利的杀意:“旁的废话我也不想多说,把人交出来,砸烂的东西我原数照赔就是,若水不交,我可保证不了,这暗香疏影明日还能在黑水城待着。”
东方静仍旧和颜悦色:“太子妃这是在威胁姑娘我吗?”
刘婉儿慢慢站起身,顺着东方静的眼神一点点对视过去,笑的不可一世:“你可以试试,看本宫这话,算不算威胁,砸……”
“好。”
东方静一个好字果断的盖住了刘婉儿的命令:“人可以交,不过破坏的东西,双倍赔偿。”
刘婉儿嘴角勾起一个邪魅诡异的笑:“难怪你的生意做得如此红火,经营有道啊!”
东方静继续和颜悦色:“过奖。”
刘婉儿侧眸道:“锦雀,回去将我的银票取来。”
先前说话那女子一步上前,拿了她手中递过去的钥匙,立马离开了暗香疏影。
东方静笑道:“太子妃果然爽快。”
“人。”刘婉儿收住笑,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而声音里的杀意与浓烈恨意肆意而疯狂:“我现就要。”
东方静一怔:“来人,将人带来。”
一炷香功夫之后,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被抬了出来,她被人放在地上,面色白如纸,和她那一身黑色劲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非尚有脉息,必然以为她早死了。
刘婉儿蹲下身,眼眶中流露出滔天的恨意,她猛然从腰间拔出短剑,抬手向着沐若水心口就捅了去。
“人带来了……你做什么?”东方静只以为刘婉儿在探沐若水脉息,未曾想到她会杀人,出声时已经晚了。
“这是我的事,你可管不着。”刘婉儿抬头,双目猩红骇人,她嘴角勾出一个残狠的笑,那是荒野中饿狼的欲望,是断尾毒蛇的怒狂,是丑恶人心败露的嚣张……
“沐若水,你害我失去一切,你死有余辜,你欠我的,今日我就一一要回来……”刘婉儿说着,突然猛地从沐若水心口拔出短剑。
鲜血肆意而出,浸染在黑色衣面上,浸染一丝也看不出。
东方静大吃一惊,呵斥道:“刘婉儿你疯了吗?”
刘婉儿突然抬眸,眼里冰寒,哪里还是放在那沉稳的贵妇人?
“钱我赔给你,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说完,刘婉儿紧握短剑手柄,铆足了力气又朝着沐若水心口捅去。
东方静眼疾手快,死死控制住了刘婉儿手腕,将剑尖停止在了沐若水心口一寸的位置。
刘婉儿怒视她:“放手。”
东方静逼视刘婉儿:“你要如何处置她我不管,但是人不能死在暗香疏影。”
刘婉儿冷笑:“你怕她?”
东方静眉目沉凝,不容置疑般道:“我不是怕她,是不想给暗香疏影惹事。她身后可是整个相国府,我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比不上太子妃后台硬朗,我得为自己考虑。”
“好。”刘婉儿松了用力的胳膊:“这个理由我接受。”
东方静一直盯着刘婉儿的眼睛看,见她愤然的脸上收敛了些怒,知道她是真的妥协了,这才松了手。
刘婉儿起身,不屑的瞥了眼地上面如死灰,即便被捅了一刀也没有半点反应的人,冷然一笑:“让你多活一刻,又有何妨。”
东方静也缓缓站起身,却就在她以为刘婉儿放弃的时候,后者突然手腕一翻转,短剑应声而出,正正将沐若水手腕死死定在地上。
“你……”东方静心口微疼,气的语结。
刘婉儿不屑瞥了眼东方静,冷笑一声,转身优雅的离开了:“将人带到琼河画舫,给我肢解了一块块喂鱼。”
数十人如幽灵一样从楼上跳了下来,粗鲁的拔起穿过沐若水手腕插入地面的短剑,捞起地上沐若水扛在肩头就跟着出了门。
东方静僵愣在原地,有轻微的疼,从心脏一直蔓延到了嗓子眼。
直到她跟着那群人到了琼河边上,看着他们一刀一刀分尸,而后扔入琼河,有什么东西,终于蹦出了眼眶:“对不起,或许我们本就不该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