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眉头已经皱成山壑,连忙跟着上去,扶着摇摇欲坠的左澜睿:“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板娘今日恰好出去送酒了,根本不在楼里。五小姐兴许是来过,不过可能后来又走了,现在这楼里确实没有人啦……”
左澜睿妖孽的嘴角一勾,笑的花枝乱颤:“你尽胡说,小水那丫头一定是怕你们见了笑话她,这才赖着静姑娘不让她出来,他们二人肯定躲在密室里喝酒呢……别磨叽了,快些带我去。”
暗香疏影一楼算是普通的酒客,二楼是雅间,布置高雅精致,装潢亦是奢华,是专门给那些达官贵人,富家子弟提供的饮酒场所。这些人有身份有地位,就不喜欢被打扰,在屋中待着无趣嫌闷,到这里环境优雅,还可一醉方休,又没人管束,是故二楼日日客满。
左澜睿个头较高,身材又好,虽然喝的烂醉没了丝毫太子殿下的风度气势,却另有一番浪荡公子的邪魅。又因长得好看,往来行人都的多瞧上他几眼,即便他挨个将雅间的门推开进去浪荡一圈,也不见的有几个人会发怒,但管事却被气的快哭了,不断央求道:“我的公子啊,五小姐真的不在楼里,真的不在啊。你不能再这样了,这要是静姑娘回来晓得我们如此待客,怕是日后我就得到门口吹冷风了。公子您老人家行行好,饶过小的吧,成……公子!”
“小水,你在哪里啊,你快些出来,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小水,你快些出来,小水……呃……”左澜睿说着突然甩开管事一手扶住了栏杆,一手捂住自己胸口,开始恶心起来。
周围路过的人皆是一怔,忙捂着鼻子避开老远。
管事心道不好,忙对着对面刚从屋中出来的一个少年道:“快去那个痰盂过来……额。”
“哗……”
“……”
看着众人捂嘴跑开,管事傻在原地,欲哭无泪的看着左澜睿一个劲儿的抱着柱头吐个不停。
楼下桌子板凳摔落声后,一片谩骂声起……
管事蹲跪在原地,目光呆滞,无语……
密室内,东方静好整以暇的坐在石凳上安静的绣着花,一针一线,绣的很是认真,似与外物隔绝,不曾入世。
半柱香后,她绣完牡丹的最后片叶子的最后一针,这才悠悠道:“左澜睿人呢?”
密室内,管事跪在石桌对面,头埋到了胸口:“吐完后,就晕过去睡着了。怕他再生事端,属下差人送回了太子府。”
东方静不急不慢的取下绣绷,一点点舒展着牡丹花叶,半响才又道了句:“其他人呢?”
管事浑身发抖:“给了一些安抚,又因为都些是常客,就都回去了。”
东方静放下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放在身边的火盆中,刺啦一声火盆中窜出一股绿色火苗,不过一转眼,那多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已经化为灰烬。
末了,东方静才冷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管事怯生生的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的一点一点往密室外退去,等他走到门口时,突然一个声音又唤住了他。
“那字迹,你确定是沐若水的?”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身姿挺拔,长发从肩头滑落,侧脸如刀削般有质。
“属下细致看过,不会有错。”管事不敢抬头,只是点头如捣蒜:“五小姐的字属下见过几次,她的字多为行草,本就不易模仿。她在写疏影时又喜欢在‘疏’字下多写上一笔,在‘影’字后面少写一笔,常人即便有心模仿,也不会注意这个小细节。”
那男子冷冷嗯了一声,似乎不大高兴。管事忙躬身退出了密室,等到了暗香疏影主楼,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他大气尚未出的舒展,迎面就与方才去拿痰盂那少年撞了个满怀,他心下怒火无处可发,这时候恰有人撞上刀尖,他自然不会错过,遂拽住少年衣服:“混账东西跑什么?鬼讨命来了?”
少年被撞得只捂头,以为撞到了主子,连忙道歉,头也不敢抬起来。
管事越发气恼,一巴掌甩在了少年脸上:“你他妈的给老子把头抬起来,你跑什么,不在前堂伺候着,还以为今晚上不够热闹吗?”
少年被这一巴掌打清醒了,听清了声音的主人,如获大释一般抓住了救命稻草便道:“前堂被一帮人砸了。”
“什么?”管事如五雷轰顶,震惊的双目圆睁:“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又出事了。
少年捂着脸道:“管事你走后不久,就来了十多个人,口口声声闹着要让我们交人。我们哪里知道他们让我们交的是何人,我们刚准备再问了做解释,谁想到话还没说完,他们动手砸了起来。我们人少拦不住,而且他们个个功夫高强,完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楼的客人被这么一吓全都散了,二楼也有些怕惹事,也跟着走了……”
管事越听越心惊,顾不得再听完,拔腿就往前堂跑去,这件事他要是处理不好,可不是跪一跪就能过去的事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果然是再没有跪一跪就完事的命,等他到了前楼,一楼已经被砸了个粉碎,桌椅板凳,花瓶彩灯,连窗户也没漏网。
数十个黑夜蒙面人,围着坐在凌乱的一楼中心点上一个紫衣女子站着,手握大刀,刀锋更泛着幽幽冷光,格外刺眼。
说实话,他的腿已经软到不能再软了。
“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究竟是我们何处得罪了阁下,让阁下二话不说就砸我暗香疏影。”
那女子一声冷哼,似乎不想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长鞭。
她微微侧目,旁边一人上前一步,冷冷道:“我们本无心破坏,有言在先,贵楼却冥顽不灵,藏了不该藏的人。”
管事心下一沉,问道:“敢问阁下这句不该藏的人,指的是谁?”
那女子又是是一声冷哼:“你若是不知道,就去问你家主子。你告诉她,子时为限,今夜你们若是不交人,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管事满心冰渣,咬牙道:“你且等着。”
密室。
东方静又开始用绣绷绷住一方丝帕,末了取下之前放好的绣花针,在头上化了俩下,在白净的缎面上落下一针,淡淡问道:“如今小五坠入魇境,你准备怎么办?”
楼怀负手而立,站在暗处一副美人图前,良久才道:“你对魇蛊了解多少,可知其是否有解?”
东方静放下刺绣,缓缓伸手在炭火上烤,待手微微暖和后又拿起刺绣继续绣,也继续道:“我所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是真是假。魇蛊源于数百年前的西楚南疆雪山一带,据说当年楚王之妻楚清璃死后,其遗体葬于宁都幽谷的地宫之中。爱慕者毒王子千因害死楚清璃后悔不已,死守地宫多年。后来楚王离世,二人合葬,可一月后二人遗体双双消失不见。毒王子千悲痛万分,怨恨楚清璃连一个梦都不愿意给他留,遂后来为了圆自己一个梦而以身炼蛊,最终炼成了魇蛊。魇蛊不过是子千一人的孽缘夙愿,藏于他的银灵之中,本不该存于世间,可惜后来有一女子误入宁都幽谷,坠入地宫,意外获得了银灵,还将她带了出去。至此,魇蛊才惊现于世。魇境由魇蛊寄生的主人的潜意识化成,可控百蛊,也算的上蛊中之最,小五当年身中灵蛊,命不久矣,用魇蛊魇住灵蛊,倒也不失是为个好办法。但是魇蛊虽不会伤人,却会魇住自己的主人于梦境不出,这就和玄音一样,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