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公子?你在想什么?”徐愫从柜台过来,就见到自家的公子望住窗外在发呆。
窗户开着,冬日的寒风一个劲的从门外吹进来,刮在脸上,疼进骨头里。
徐愫叫了两声,见没人回应,他又抬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公子,你又被魇住了?”
自从九垚山下来,苏钰就经常这样,时不时就会发呆,有时候只是一炷香或者一盏茶,而有时候会是一个时辰,更甚者会是半天一天,无论在哪里,无论再做什么,他都会很快的发呆。
对于苏钰这样的情形,徐愫很是忧心。
“公子?公子?”
“嗯?”眼脸前有粗重的男人呼吸声,苏钰终于清醒了过来:“怎么了?可是有了消息?”
闻言,徐愫心下一慌,想到方才与掌柜的话,一时有些难开口。
苏钰感觉不对,遂问:“怎么了?是我们已经错过了时辰吗?”
徐愫咬紧牙关,满脸为难,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纠结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公子听了可莫要生气。”
苏钰一愣,斗篷下的嘴角斜斜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你说便是。”
徐愫遂道:“其实方才我们已经和碎清越打过照面了。”
苏钰微微皱眉,末了淡淡抿唇:“原来如此。”
徐愫有些后怕,抓耳挠腮,十分不安:“公子,我不知道是她,我……”
苏钰淡淡道:“先坐下吃饭。”
徐愫紧咬双唇,欲言又止。
苏钰仰起头看过来,深邃却无神的眼光像是一道严而有力的指令:“坐下吃饭。”
徐愫不安的坐下,捏起筷子迟迟下不去手,时不时还要偷偷看一眼苏钰。
苏钰安静的吃饭,优雅讲究。
吃完饭后,苏钰才伸出手来:“我们上去看看。”
徐愫有一种终于被饶了的错觉,忙咽下最后一口饭抹了嘴巴来扶着苏钰上楼。
因为是小镇,酒楼不算大,他们恰好住在对面。
徐愫刚准备敲门,恰碰到开门出来的碎清越。
“怎么是你?”碎清越开口,语气里除了惊讶,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反倒有一些吃惊:“难怪方才我觉得面熟。”
苏钰微微皱眉:“姑娘认识我?”
碎清越反问:“你不记得我了?”
苏钰为难:“还请告知,我们是在哪里见过?”
碎清越还是不答而反问:“你可叫苏钰?”
苏钰犹豫,却是点头:“在下正是苏钰,敢问姑娘可是,碎清石之女,碎清越?”
碎清越一怔,上下将苏钰打量了一番,又眯眼看了看徐愫,皱眉问:“谁让你们来的?”
“那你究竟是不是碎清越啊?”徐愫见碎清越神态怪异,瞬间警惕起来。
“我和你说话了么?”碎清越记恨的瞪了徐一眼,不再理会他。
苏钰双耳微微一侧,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到屋里说,可好?”
碎清越咬唇,最后却答应下来,侧身让他们进了屋,最后左右看了眼,这才关门:“苏钰,究竟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苏钰抬手揉了揉眼睛:“我前些日伤了眼睛,无法分辨你就是真的碎清越,你得证明你就是碎清越,不然我无法告知你让我来找你的人的真实身份,见谅。”
碎清越凝眉思量了半天,最后从脖子里掏出了一枚铜锁,却只有一半:“你看不见这个,但是你的属下肯定能看见,一半的青铜锁,你既然来找我,就该知道这一半的青铜锁的含义。”末了,碎清越转头看向徐愫:“睁大你的眼睛可看清楚了。”
看完后,徐愫道:“公子,却是是半截青铜锁,与我们手里的一模一样。”
“青铜锁在你们手里?”碎清越大吃一惊,完全不敢相信徐愫的话。
苏钰淡淡勾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优雅笑意,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了碎清越:“你看看吧,看完你应该就知道是谁告诉我们你是谁了。”
碎清越看了眼苏钰,接过锦囊,仔细的打开,取出里头的半截青铜锁,而后与自己的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青铜锁。倏地,碎清越激动的问道:“他还好吗?”
苏钰一笑:“坐下聊?”
碎清越这才发现她未曾让二人就坐,她自己也站着,三人就这么站着说了老半天,遂感忙请二人坐下,又给苏钰斟了杯茶:“你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这些年可过的还好?上次我去找他都没有找到。”
苏钰接回碎清越递回来的青铜锁:“他挺好的,大败东黎,只是战事未完,东黎皇室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估计要过个一两年,等东黎真的安静下来,才会回来。”
碎清越恍然大悟:“难怪那次我去西凉都没有见到他,原来他是出征了。他一直抵制这件事的很,是你说服他的?”
苏钰点头:“再抵制,总归还是皇室弟子,该出力的一分都不能少。”
“可他……”碎清越欲言又止,最后道:“那你厉害了,那么多人劝他,你确实第一个劝动的。”
苏钰轻笑,却并不是礼貌:“清越姑娘方才说见过我,可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清越姑娘可否相告?”
碎清越失笑:“你倒是记性烂的很,当年你受了伤,需要一味药引,而那药引只有我才有。是故,那时候我们见过,不过隔了这么多年,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你却是忘了。”
苏钰仔细回想了下,确实想不起来,但是在魇境中,他似乎看到过苏裴卿将自己的脸换给了他,为了将脸很好的保存生长下去,并且变成他自己的脸,必须要寻找到灵魅一族,用灵魅一族的血入药,他换来的苏裴卿的脸才能更好的与他的皮肤融合,成为他的脸。而那时候,苏裴卿自己带着他确实去过一个地方,然后回来后,他的脸就真的好了。
遂问道:“原来如此。当年姑娘救了苏某人一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想不到这份恩情未曾报答,又要来叨扰姑娘。”
碎清越也爽快的一笑:“你这话说的就客气了。单不说我们本就是旧相识,就算是你仅是拿着这枚青铜锁,便是让我赴汤蹈火,我也会去的。”
苏钰一怔,打趣道:“清越姑娘如此看重阿渊,莫不是喜欢他?”如今他知道了一切,当然也知道了这些年左清渊对自己的执着。他为了当年的事一直自责不已,在外游荡十年,只是为了想赎当年一战的罪恶。可自己之前不仅不理解他的痛苦,竟然还劝说他去出征,去面对,去改变。如今想想,自己真的很自私。但是他却并不后悔当时的决定,毕竟他就是皇子,他是西凉的六王爷。如今天下之事他不想管,从魇境出来后就更不想管,但唯一一件事,他必须管,那就是左清渊的婚事,他从来未听他提起过自己喜欢谁,除过当年他说,他似乎有些喜欢若水。
闻言,碎清越唰地红了脸:“苏公子说哪里话,我……”
苏钰笑道:“你莫要害羞,如今阿渊一个人,身边总归缺个做伴的。你既然与他关系这么好,更进一步总是方便些。”
碎清越眼神闪烁,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更加不好意思,遂看了他一眼,又瞪了徐愫一眼:“这……”
苏钰会意,看着徐愫道:“你去外头走走吧,楚尧虽然不算富裕,但是也算应有尽有,并不比西凉逊色多少。”
徐愫笑的苏钰的意思,忙应下出去。
屋中还剩两人,碎清越感觉得尤其尴尬,遂道:“你这次来,可也是为了药引?”
苏钰看出来碎清越似乎并不是很想在左清渊的话题上继续延续,遂也不再继续,而是就着她的问话道:“是。”
碎清越慌忙问:“是谁要换脸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