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没毒,吃得。”男子突然放下了酒杯望了过来,顺势又将牛肉推了过来:“江湖儿女,用不着这么纠结。”
那声音如三月初融的冬雪,夏日青荷见玉立的粉朵,晚秋余末浅淡的桂花香,寒夜轻巧夺盏斜洒的醇色,美至极,好听至极。
“哈……”
碎清越尴尬的笑了笑,不觉暗自扉腹,你是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么?咋知道她很纠结啊?俗话说的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碎清越决定还是要坚持原则。
“你要是觉得吃人的嘴软,这桌菜的钱你付就行。”男子淡淡说着,语气里带着笑,却并不让人反感。
碎清越觉得这话在理,何况此刻她已饿的浑身发软。于是也没再继续扭捏,道了谢拿起筷子夹了牛肉就往嘴里送。
福来酒楼的牛肉是楚尧城出了名的,现杀现做,肉质鲜美,味道极佳,吃完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喜欢的人数不胜数,唯一不好的就是,价格有些贵,一盘牛肉的价格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
她虽爱吃,却也只在十九叔云游回来一家团聚时才会来这里买些回去。今天的话,就算破例了:十九叔啊,下次买回来的牛肉,徒儿那份一定孝敬你。
等精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碎清越又开始琢磨起这人的身份。虽然从衣着上判断不出来,但他要的食物却多是南疆菜式,比如水晶肴肉、西湖醋鱼、酸辣海参汤之类的,基本可以断定,此人并非中原人士。
且这些菜肴多为富贵人家所食,又被随意点在一起,先不说价格不菲,就是嘴巴这么细的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就更不可能是江湖人了,那么他会是什么人呢?
正想着,小二终于将她要的菜送来了,“客官,您要的菜上齐了,慢用。”
“肯定慢用啊……”被小二打断思维,碎清越摸了摸差不多吃撑的肚皮,再看看面前只剩下牛肉碎末的空盘子,哀怨地望住小二:“我都吃得差不多饱了你才把我的面送来,看来我得找你家老板讨论讨论这剩下的菜怎么吃,好歹我也是你家常客了……”
小二似乎被她的话给吓到了,即尴尬又委屈的抱着托盘在桌边站着请求她体谅。毕竟一旦有客人投诉,他就会被炒鱿鱼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菜上晚也并不是他们的错,你也没有被饿着,又何必为难他?”
男子突然抬头望了过来,说话的语气很明显表示他对她故意刁难小二有意见。可他的眼睛仍旧清淡疏离,没有丝毫情感,或者换句话说,是没有焦距。
没有焦距,好呀,她终于知道看着他的双眼,那些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碎清越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些许弧度,很是大度的朝小二摆摆手,“好了好了,看在这位公子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去忙吧!”
看着小二走到别桌去了,碎清越心里有了算计。对面人却冲着她淡淡道:“方才多谢姑娘给我面子。”
碎清越夹了个糖蒜送进嘴里:“那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啊!”
男子愣住,淡淡问道:“姑娘觉得欠了我什么吗?”
“嗯……算,也不算,就是刚才你让给我的那盘牛肉。”碎清越道:“我不喜欢欠别人。”
“奥,我明白了,你刚才是故意刁难小二,想让我制止,然后算卖我人情?!”男子浅浅道,如阳春三月的融雪般的声音极其动人心魄。
碎清越有些尴尬,毕竟这事做的不算光彩:“算是吧!”
男子突然轻笑起来,眼神却仍旧没有变动:“那我配合的可还好?”
额,这问的:“大概,也许,还凑合吧!”
男子浅笑,饶有意味的问:“凑合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姑娘还算满意?”
“嗯……差不可以这么理解吧!”碎清越模棱两可的回答,也没有认真考虑说话人这问话的意思。
男子见状,遂嗤笑道:“这么说,姑娘恐怕不仅没还我方才让出牛肉的那份情,倒是又欠了我刚刚倾力配合的情了!”
碎清越惊讶不已:“啊?”
男子遂解释:“我配合姑娘演戏,姑娘也满意我的表现,既然如此,姑娘与我,怎能算扯平呢?”
“哈……”碎清越愣住,极快的回忆一遍他们之间的对话,瞬间有种被坑的感觉。苍天啊,就不能赐予她一个智商为负的笨蛋吗?
男子道:“既然姑娘不喜欢欠人情,我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姑娘可愿听听?”
碎清越道:“你说!”
男子道:“这几日我常听到一个流传,甚为疑惑,不知姑娘可否为我解惑答疑,如此,即算两清,怎样?”
碎清越想了想,觉得没毛病,遂道:“你问吧,若是我能回答的,必定知无不言。”
“那好。”男子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放下杯盏,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姑娘可否能告诉我,有关妄生柱的事?”
“妄生柱?”碎清越吃了一惊,定定看着对面坐着的神秘人,半响才回过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反倒有些固执地追问,“还望姑娘遵守承诺,先回答我的问题。”
碎清越心低一沉,暗暗思量,妄生柱虽说只是谣传,未必当真,可若被他国有心人知道底细,怕也有所不利,遂故意岔开话题道:“看公子举止,一定不是楚尧人吧,那你肯定没有喝过我们这里的竹叶青。这竹叶青可好喝了,我给你倒点,你尝尝。”
男子愣怔片刻,也没再继续追问,只顺着她的意道了句:“也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见不反对,她遂提起酒壶起身给这人倒酒,顺势用左手向着他的眼睛划过去,想一探究竟,肯定她心中的猜想。
可就在她左手刚到落在他眼前,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把锋利的刀刃将将飞来,打碎她右手的酒壶,同时狠狠划破她左手腕后直直刺进右侧的墙壁,嗡嗡作响。
碎清越吓的大叫一声,紧紧握住血流不止的手腕,眼中滔天怒火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你神经病啊,干什么伤我?”
“伤你?我没废了你的手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你……”
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浑身散发着杀意瞪了她一眼后转向纹丝不动的人,神情礼敬,异常急切:“公子可有大碍?”
男子淡淡道了句,“无妨。”转来问碎清越:“姑娘没事吧?”
“我……”
碎清越正想说话,我字还没说完整就被刚来的少年打断了。
“她能有什么事!”对着男子说完,劲装少年末了冷哼一声,转头来又恶狠狠的盯着她。恭敬的神情瞬间不在,只留下满目凶光和凛冽。
碎清越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你别太过分!”
“想让我别太过分,就给我立刻消失掉。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对主子不敬,下次伤的可就不是手这么便宜了。哼……”劲装少年警告道。
“我不过是给你家公子倒杯酒,我哪里有不敬了?”碎清越死死握住双手,咬牙切齿。她方才倒酒确实目的不纯,可他也不该这么狠啊?越想越窝火,那暗器要是再大一点,走偏一些,她的左手可就废了。
劲装少年冷哼:“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以为公子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
“阿愫,你放肆了!”男子出声,淡淡呵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