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瑳抬手要去拿罐子,沐靖祁已经先她一步取过罐子,小心打开,然后双眼微眯,嘭的一声握着罐子砸向桌面:“你耍诈。”
湘铭又被吓了一跳,狠狠怒视沐靖祁:“你不懂瞎嚷嚷什么?”
兮瑳好奇,转头问沐靖祁:“里头是什么,给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拿他手掌下的罐子。
沐靖祁慌忙将罐子拿开,温声道:“没什么,不过一条黑虫子而已。”
“什么叫黑虫子,这可是百年一遇的蛊王。”湘铭气的猛地站起来据理力争:“不懂就别瞎说,无知,愚蠢。”
“你……”沐靖祁气的握住装了蛊虫的罐子手指泛白。
“夫君!”兮瑳见二人句句争锋相对,忙叫住自己的夫君沐靖祁,末了对沐靖祁道:“夫君你去里屋吧,我与湘铭聊聊。”
“不行,这丫头既然是南疆的,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蛊王,保不齐就是个虫子窝,让你一个人跟她相处,我办不到。”沐靖祁瞪一眼湘铭,寻了个凳子坐在兮瑳边上:“且她方才说那个故事没完,我想知道结尾。”
兮瑳一怔,眉睫微颤,心尖暖暖,又有些闷闷的疼:“夫君。”
沐靖祁握住兮瑳的手,转头看向恨不得将他吃掉的湘铭:“说罢,我们听着,那个故事的结尾是什么?”
湘铭不理他,只望着兮瑳道:“你幼时被送出来寻找大哥,并没有见过我,我是阿爹和阿娘的第二个女儿,比你小两岁。你离开后,母亲很是想你,可后来却说你也失踪了,母亲特别自责,这么些年一直在找阿姐你……”
沐靖祁转头,与兮瑳相视一眼,并不说话,至于找没有找,她们现在并不想知道。
湘铭见两人没有反应,而且兮瑳明显靠的距离沐靖祁更近一些,她心里爽快,抱着凳子往兮瑳边上挪:“我也要和阿姐坐一起。”
沐靖祁倒是被湘铭这一举措吓得脸色一白,拒绝道:“你做什么做什么,离我夫人远一点,虫子窝。”
“沐靖祁,你神经病是不是?”湘铭闻言,火冒三丈,越发不喜欢自己这个不愿意承认的姐夫:“真不知道阿姐是怎么看上你的。”
兮瑳一怔,哭笑不得,忙打圆场道:“你两人若是不能和平相处,咱们今晚上谁也别想睡,谁也弄不明白那个故事的真实情况了。”
湘铭怒瞪沐靖祁,手指着他告状:“明明是他出言不逊,不能怪我。”
兮瑳见湘铭如此,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就忍不住想安抚她,也许这就是血缘的意义吧:“湘铭,我相信你说的,我相信你就是我阿妹,我也相信阿娘确实有找过我,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于他们而言,我或许只是个用来寻找大哥的蛊引,而在这里,在西凉,在沐府,我是我,是小姐的兮瑳,是夫君的妻子,是爹爹的儿媳,沐府的每一个人都把我当自己人,而我亦把他们当做家人。在这里,小姐疼我,夫君宠我,爹爹爱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妹妹,此生,也别无所求了。”
“阿姐……”湘铭大吃一惊:“你可是我阿姐,你是南疆的第一个郡主,身份尊贵……怎么能这样轻贱自己?”
“好了湘铭,”兮瑳摇头叹息,却紧紧握住沐靖祁的手:“上一辈的恩怨,我们都无能为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释怀,忘记。不管阿娘与姨娘有什么,那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而当年因为我的愚蠢,让小姐与大哥阴差阳错一生不得相见,让小姐无故悲伤了八年,这份罪孽,我一辈子都无法还清。所以剩下这半辈子,我会好好在沐府,好好做一个儿媳,好好孝敬爹爹,好好替小姐尽孝道……”
“够了……”湘铭气的一挥手,扫落一地陶瓷碎片:“你用不着替她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孝道,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幸,大哥就是苏钰,苏钰就是非玖辰。”
兮瑳:“当真?”
沐靖祁:“你说什么?”
湘铭恨恨看着满脸吃惊的两人:“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苏钰就是非玖辰,他就是被那个商人带走的大皇子非玖辰,不能与沐若水在一切的非玖辰。”
兮瑳茫然道:“这怎么可能?他与大哥一点也不像啊?”
沐靖祁也是障碍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非玖辰怎么可能是苏钰,当年他是死在了父亲的剑下,坠入了……”临江。
临江二字没有说出来,沐靖祁就沉默了,因为他想起来兮瑳方才与他讲的故事:小姐最后死在了好心小姐的家人手中。
小姐就是非玖辰的母亲,好心小姐就是小五,而好心小姐就是他沐府。
不是说非玖辰自觉无言面对故友,自裁于临江吗?
不是说非玖辰盗图不成,困兽之斗后自坠灵河吗?
不是说非玖辰欺骗小五感情,后良心发现撞剑而亡吗?
不是说非玖辰……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手刃了小五救命恩人的性命……沐靖祁有些恍惚:“你有什么凭证说非玖辰没死?”
湘铭冷冷道:“有什么凭证,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还要什么凭证?何况现在黑水城的人都知道他是瑶池天月的孩子,是我的大哥,就是为此,他才当众羞辱了我……”
沐靖祁双眸微眯:“单凭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你就是个搅屎棍,故意来误导我们。”
“沐靖祁!”湘铭暴跳如雷。
兮瑳一叹,瞪一眼沐靖祁,后对湘铭道:“你方才说,你知道那个故事的全貌?”
湘铭乖巧的点头,完全与对沐靖祁是两种态度:“对呀,我刚才就说了,你们说的故事我知道的更完整。”
兮瑳浑身发抖:“湘铭,那你告诉我,我说的故事里,都漏了些什么?”
闻言,湘铭火气消了一半,冷着脸坐回凳子,却是微笑着看着兮瑳道:“当时非玖辰被逼与西凉太子左澜睿兵戎相见,瑶池天月怕左澜睿手下无情就与非玖辰来了个偷梁换柱。她偷偷把非玖辰送了出去,自己则冒充他上场作战。因为她本就用囍蛊维持性命,可最后却将囍蛊给了沐若水,是故后来才轻易败给了左澜睿,更在临江被你们杀了,可能是怕露馅,也可能是你们觉得不解恨,人最后坠入灵河,尸骨无存,这才让人以为他是真的死了。”
沐靖祁哑然无声。
兮瑳却问:“这只能说明大哥并没有死,而姨娘确实是为了大哥丢了性命,可又要如何证明苏钰就是非玖辰。他们根本长得不一样,而且大哥生来对药物过敏,更不可能成为大夫……而且你又如何知道苏裴卿就是当年的那个商人呢?”
“是不是商人我知道。”湘铭出了一口闷气,继续道:“但我知道,长相这个东西,也不是不能改变,要不然当初为什么阿爹知道瑶池天月还活着,却一直没有找到人呢?”
沐靖祁豁然开朗。
兮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你是说换脸?”
湘铭摇头:“说白了,还是一种蛊,它能改变人的容貌,不过要换脸,代价很大。”
沐靖祁问:“什么代价?”
湘铭怒瞪沐靖祁一眼,不情愿道:“换脸肯定是真的换脸,没有真脸还叫什么换脸。”
沐靖祁一震,喃喃道:“难怪他又被人戏称为无颜鬼医,原来是把自己的脸换给了别人。如此,倒真是能说得通了。”
“夫君。”兮瑳忙问:“何人为无颜鬼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