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湘铭也一脸疑惑。
沐靖祁于是解释道:“神医苏裴卿,他医术奇高,世人都称他为神医,但也有江湖人叫他无颜鬼医。因为没人见过他真面目,所以我一直以为是戏称,今日才知,这称呼果然有来头。”
湘铭突然问:“非玖辰当年的父亲叫什么?”
沐靖祁一愣,想了想道:“非衣卯。”
“非、衣、卯……哈……”湘铭忽然冷嗤道:“原来是这样,苏裴卿,去姓留名为非,我起先还真以为他是舍了自己的姓,改了我们非家的姓呢,原来他的非是这么来的。”
三人双双对视,先是恍然大悟,之后都有些一言难尽之感。
“糟了。”就在三人都沉默不语时,兮瑳突然出声打断了难得的宁静。
沐靖祁忙问:“怎么了?”
兮瑳拉住沐靖祁霎时哭出泪来:“若苏钰就是大哥非玖辰,那么他们现在就不应该在一起。如今想想,自从小姐从上阳村回来,体内的灵蛊就发作的越发频繁,乃至昏迷三日之久。这很可能就是因为她们两人体内的囍蛊在作祟。如今小姐更是和苏钰上了九垚山,先前他们并没有日日接触都能刺激灵蛊,何况是如今时时刻刻在一起,这可怎么办?”
“阿姐,阿妹在面前,你却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她都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死心塌地,不仅跟了她哥,还不理会自己的亲妹子?她究竟有什么好的?”湘铭突然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原本的好脾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像是受了严重雷劈一样暴躁不安。
在她说那个女人时,话里眼里的杀意凛然,兮瑳实打实的吓了一跳:“湘铭,你与小姐有何过节?”
“她……我……”湘铭欲言又止,最后撇过头不再说话。
兮瑳仔细回想,愣是想不出湘铭与若水之间有什么交集,遂道:“你俩不曾交恶,为何对小姐如此……”无礼两字,兮瑳觉得说出来可能不大好,就又咽了回去,只是道:“不喜欢她?”
湘铭气的双眼发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兮瑳被这句话给弄得不知所措,侧头看了眼沐靖祁,后者也是一脸迷惑,末了问道:“她来南疆的时候欺负过你?”
湘铭愤然转头:“她还没欺负我那本事。”
沐靖祁继续问:“那是为什么,她抢了你好吃的?”
湘铭气的脱口而出:“她抢了我喜欢的人。”
沐靖祁皱眉:“你喜欢的,你喜欢谁?”
“我喜欢非……”霎时,湘铭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忙闭住嘴,抬眼,小心翼翼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面前的两个因为自己的话瞬间呆若木鸡的人。
沐靖祁先回过神来:“你竟然……他可是你大哥。”
湘铭不甘心道:“大哥又如何,我就不能喜欢麽,何况我哪里知道他就是我大哥,谁让他不生在南疆……”
兮瑳皱眉,有些不悦:“湘铭,莫要再说糊涂话了,他是我们的大哥。小姐与大哥青梅竹马,我不容许你这样。”
“阿姐,连你也觉得我不知廉耻吗?”湘铭双目猩红,有眼泪在眼眶打转:“就是因为他与我是一个父亲生的,我就不可以喜欢他吗?这是什么道理,这是谁规定的道理,我就是要喜欢,我就是要喜欢他,谁又能拿我怎样?”
兮瑳气的浑身发颤。
沐靖祁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莫要气了,伤了身子就不好了,你也要为咱们的孩儿想想。”
兮瑳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湘铭:“对不起,是阿姐语气重了,阿姐不该这样说你。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阿姐不会阻拦,但是阿姐更希望你找到一个真心疼你爱你给你肩膀依靠的男人,这样,阿姐也才放心,知道吗?”
湘铭眼眶里的泪一圈又一圈的打转,就是掉不下来。
兮瑳继续道:“无论如何,阿姐都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在自己的天空里做最好的你,你姐夫必然也这样盼望着,湘铭,你能做到的吧?”
湘铭再也听不下去了,甩手就往门外走。
“啊……”
兮瑳突然一声惊呼,条件反射似得弯下了腰。
“怎么了?”
“阿姐?”
湘铭几乎是和沐靖祁同一时间问出声,兮瑳心里暖意洋洋,就着沐靖祁的手站好,先对沐靖祁摇摇头,末了望住突然回身的湘铭:“无事,是孩子在动。”
湘铭死死咬住嘴唇,欲言又止,只是那满脸的担忧并没有作假,沐靖祁瞧了也是一震,末了终于说了句没让湘铭气的跳脚的人话:“我与你阿姐,盼的一样。”
湘铭怒瞪他一眼,只是眼中讨厌少了一半,末了转身就走。
“阿妹……”
见状,兮瑳忙出声叫住。她有预感,若今日两人不欢而散,这辈子,怕也就见不到了。
虽然她和过去告别了,可不代表她就不需要亲人,不需要惦记着自己的人。
湘铭是任性,是刁蛮,是自私,可是就算再任性,再刁蛮,再自私,她也是唯一一个为了寻找她,从遥远的南疆而来的亲人。
单是这一份情意,她便不该如此责备她,不该让她伤心离开,断了她那份十多年来的期盼。
闻声,湘铭跨出门槛的脚一滞,停在了半空中。
兮瑳瞧着那娇小的背影,自己缓缓走了过去,沐靖祁要搀扶她,她摇头拒绝了。
湘铭没有回头,却是哽咽着问:“叫我做什么?有事快说,没事我可就走了。”
兮瑳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湘铭身前,而后伸手去拉湘铭的手。
湘铭刚开始还在反抗,末了就任由着的兮瑳捉住她的手腕,不再反抗逃避。
兮瑳握住湘铭的手,轻轻的靠拢自己的肚子,目光柔然地看着湘铭。
湘铭猛然仰起头,死死盯着她,满眼都是惊慌的错愕。
沐靖祁一点点看着兮瑳的动作,抿唇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兮瑳对着湘铭浅浅一笑,然后将湘铭紧紧握成拳头的手一点点展开,轻柔的放在微微跳动的肚皮上,无限慈爱道:“再有两个月,你可就要做小姨了,想好要给他送什么生辰礼物吗?”
兮瑳能明显感觉到肚皮上的手一僵,连着她浑身都是一抖。而后湘铭的指尖突然一动,开始小心翼翼的用了不伤到她的力气附在放在突然动了一下的肚子上。
孩子似乎有感觉,又动了一下,湘铭的手倏地又是一抖,随后猛然抬头,呆呆的望住她。
四目相对,那双葡萄般漂亮的眼睛中,全是晶莹的泪花,打转了许久许久,这一刻,突然扑簌簌的往下掉,湘铭边哭边喃喃道:“我要做小姨了,我竟让要当小姨了?”
湘铭喜欢的又小心的抚摸着兮瑳此刻不断扭动的肚皮,而后慌乱之间望住兮瑳,又望了望一旁的沐靖祁,而后激动的喊着:“我要做小姨了?”
她说的激动又不确定,似乎是在问,这是真的吗?
兮瑳握住她双手,宠溺的点点头,红了眼:“是真的,你要做小姨了,你有小侄儿了。”
沐靖祁站在床边,看着湘铭激动的跟个小孩一样欢腾雀喜,欣慰而释然的点了点头。
那浅淡的微笑里,是对着湘铭难能可贵的认可,似乎在说:“没错,你确实快做小姨了。”
血缘这个东西,就是奇怪。可一日之间为敌,亦可三言两语化干戈为玉帛,成彼此心尖灵犀。
当夜,沐靖祁休书一封,飞鸽传书给了九垚山。沐靖祁与兮瑳不放心,最终决定还是要亲自走一趟九垚山。
可当二人到了九垚山,一切早不复存在,成了另一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