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一天,苏府上下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也就是这一天,府里的丫鬟小厮才可以稍稍偷得半分清闲,即使被主人家发现,也会因着过节的原因,不会被过分苛责,而各房的管事妈妈更是可以得到一些布匹首饰甚至是银子的打赏。
苏府多年的规矩,年夜饭都是各房在自己的院里吃,至于吃食那些都会按照平日里两倍的规格来做,姨娘小姐们要是有其他想吃的,也可以早些写了条子递到大厨房,厨房就会安排人手做好了送过来。等到正月初一大早吃完早饭,大家才会一起去给老爷夫人拜年,然后所有人留下一起吃午饭。
苏愿暮对这样的安排倒是很满意,对着一群自己不喜欢的人吃饭,苏愿暮怕自己一不小心吃出胃病来。还不如就在自己的小院里,和姐姐还有姨娘一起高高兴兴的呢!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苏愿暮早早就让秋菊托她在外面做事的爹买了两个小小的烟火回来。虽然只用了十文钱,但也是苏愿暮偷偷把自己身上的一块帕子卖了才换回来的钱,这让一向财迷的苏愿暮着实肉疼了一把。
还没等晚饭吃完,苏愿暮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刘晓芸跑到院子里去放烟火了。安氏笑着打发屋里几个小丫头一起去到院子里玩儿去了,都是半大的小姑娘,当然是欢喜的很。
烟火绽放的一瞬间,几个小姑娘都发出了惊呼,苏愿暮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上全部都是满足和幸福。
安氏看着时辰不早了,又担心女儿着凉,于是早早把姐妹二人唤回屋子里。小姐妹俩洗漱完之后就窝在被子里开始说悄悄话。
安氏看着女儿忍不住满脸笑意,帮她们整理好明日要穿的衣服鞋袜,吩咐了丫头们几句就笑着带上门离开了。
当苏愿暮被秋菊叫醒的时候,脑子里还有点恍惚,昨天晚上和苏晓芸说了好久的话,睡得实在太晚了。苏愿暮还想再赖会儿床,无奈大家已经都收拾好只等她一个人了,苏愿暮只好爬起来不情愿地开始梳洗打扮。
收拾好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安氏拜年,看着两个像花儿一样好看的女儿,还满嘴说的都是可心的吉利话。一向活得小心翼翼的安氏笑得格外灿烂,有那么一刻,安氏甚至觉得没有儿子又怎么样,有两个贴心的女儿就够了。
高兴之余,安氏也不忘给孩子们准备了压岁钱,姐们俩一人得了一个小小的银锞子。苏愿暮知道,这些年安氏日子过得紧巴,别说是私房钱了,就连当时陪嫁的一点东西这两年也七七八八都贴补了家用。这两个银锞子,不知道又是当了什么才换来的。
不光苏愿暮姐妹俩,连身边伺候的丫头们也都得了安氏赏的碎银子,一个个欢天喜地地谢过安姨娘。
苏愿暮小心地将银锞子收在贴身的口袋里,她不知道,这小小的银锞子,今后却成了她的护身符,陪伴着她嫁人生子,直到很多年后,苏愿暮依然能感觉到银子后面姨娘那沉甸甸的爱和关怀。
拜完年苏愿暮在安氏怀里扭了半日,最后还是安氏看着时辰不早了,硬催着她该去给老爷夫人拜年,她才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刚出院子就碰上了同去拜年的刘氏母子。苏子谦平日与这个七妹妹并未过深的交集,但是每次见面都会投以微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温驯谦和的感觉。苏愿暮对这位三哥的印象还不错,也学着刘晓芸的样子拜了年行了礼。
一踏进东苑,就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光景,满院子的大红灯笼和幔子,再加上那一地的红色爆竹皮,踩上去竟然让人生出一种走红毯的感觉。苏愿暮忍不住腹诽了起来,知道的是过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里有人娶亲呢。
坐在大厅里的苏老爷子看起来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节的原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也露出了一些笑容。就连坐在旁边的李氏都好像比平时多了几分随和似的。两人都笑盈盈地看着地上的孩子们,还是颇有些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的。
苏子昱作为长子,责无旁贷地担起了带着弟弟妹妹们一同向二老行礼拜年的重任。
苏老爷子一边连声说着好好好,一边吩咐李氏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封都发给大家。苏愿暮趁人不注意连忙瞟了一眼苏子昱手里的红封,再看看自己手里那薄薄的一张纸,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苏愿暮正感叹苏老头重男轻女的时候,就听见旁边有个小小的声音抱怨着,“每年大哥的红包都比我们的多,爹爹真是偏心。”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氏的小儿子,苏子辰。在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平时数了苏子昱就数他最受宠。苏愿暮看着他手里那仅比苏子昱稍薄一些的红封,心想着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子辰一抬头就看到苏愿暮正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连忙揣进怀里,生怕被苏愿暮抢了去似的。
“看什么看,叫花子。”
这刘子辰不愧和刘晓玉是亲姐弟,连骂人的话都是一样样的。
苏愿暮不愿跟他个小毛孩子一般见识,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苏老爷子在哪儿絮叨着家训。
按照往年的规矩,拜完年男女便分了开来,家里的男子都跟着苏重礼去到书房喝茶,顺便聊一聊过去一年的学业进展如何。女眷们则是陪着李氏到暖阁里吃茶聊天。
“果然还是夫人房里的茶好喝,看着应该不像是市面上茶庄里出售的那些。”
对于张氏这种随时随地都会想办法吹彩虹屁的本事,苏愿暮还是有一些佩服的。
“张姨娘倒是识货,这是前段时间皇上赏给老爷的,据说是福建那边新进的贡茶。”李氏淡淡地解释了两句,脸上的表情都没带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