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暮知道祁临衡家里应该是很富有的,没想到去了才知道,岂止是富有,简直是富得流油。
且不说别的,光就是那个可以容纳两辆马车经过的大门上,居然连门环都是金子做的,就让苏愿暮有些仇富心理了。
苏家人到的时候,祁临衡正作为东道主在门口亲自迎客,远远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苏愿暮身上穿着薄薄的春衣,祁临衡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病刚好就这样,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点,好歹也绑个披风那些,莫不是苏夫人没有给她做披风?回头得让长安送一件过去。
每次只要是在和苏愿暮有关的问题上,祁临衡都会不自觉地变身成一个老妈子。
苏愿暮感觉到祁临衡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自己身上,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苏愿暮故意没有抬头去看。结果等她看向祁临衡的时候,祁临衡已经转头去招呼别人了。
苏愿暮、苏晓芸还有苏晓玉由李氏带着,剩下的少爷们由苏子昱陪同着,都进了祁府。
经过门口的祁临衡时,苏愿暮故意在他面前停顿了几秒,祁临衡果然不负众望,立马从耳朵红到了脖子。苏愿暮看着他这个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给苏愿暮她们带路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婆婆,虽然头发已经花白,却一丝不乱地梳在脑后,只用一只款式简单的银簪盘了起来。
一路下来,苏愿暮对祁府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这家人简直是“壕无人性”,整个园子无论是设计还是装饰,处处都透露着低调的奢华。
就连角落里随意摆放的红珊瑚盆景,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
苏愿暮她们被安置在了东侧的厢房里,她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了,苏愿暮一个也不认识,但猜想着应该是哪家的官眷吧。
“苏夫人啊,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率先说话的夫人约莫四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绣着芙蓉花的长裙,发髻上还插着两只赤金五福珠钗,左手捏着一串长长的菩提子。
这妇人一副和李氏很熟稔的样子。
“戚夫人进来可好?听说前一阵子身体有些不舒服,近来可好些了?”李氏笑着挽着那妇人的手臂,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都是一些小毛病,不打紧的。”
“都说苏大人有几位貌美如花的千金,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呀!”戚夫人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不经意地朝旁边瞟了一眼。
“戚夫人过奖了,论才貌谁能比得上您家的大小姐呀!”
站在戚夫人身后的女子有些害羞地朝李氏福了福身子,想必这应该就是李氏所说的大小姐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客气地互相吹捧了一番,苏愿暮一脸乖巧地站在李氏身后,暗暗地观察着屋里的情形。
“今天刮的这是什么风呀,怎么什么东西都能吹进来,什么话也能说呀,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简直和张氏如出一辙,但平心而论,苏愿暮觉得这人长得比张氏还要刻薄。
如果说张氏是曹雪芹笔下的王熙凤,那这个人无疑就是鲁迅笔下的杨二嫂了。
戚夫人不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是谁家的狗没拴好,一大早就开始乱叫了。”
“呦,光顾着说话了,都没看到这儿还坐着王尚书的夫人呐!听说王尚书前些日子刚抬了两房新姨娘,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九姨娘和十姨娘吧!王夫人真是好福气呀,有这么多妹妹服侍着。”
苏愿暮听得不禁咋舌,这戚夫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俗话说揭人不揭短,她这可是句句都往这尚书夫人心上捅刀子呢。
果然这王夫人刚刚还满脸盛气凌人,此刻被戚夫人几句话噎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可是偏偏被人捏住了短处,眼下整个临安城谁不知道这王尚书是个好色之人,年轻貌美的姨娘娶了一房又一房,谁让她没有膝下只有三个女儿,没生出儿子来。
这王尚书每次都以传承子嗣为借口,王夫人没有办法,就是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了。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这时候插进来一个声音。
“今天靖王爷做东,能被邀请来的都是这临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切莫伤了和气。”
说话的人一副和事老的样子,虽相貌普通,但通身都透着贵气。
“福庆公主说的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那自降身份的事情不能做。”
戚夫人说完还不忘又睨了王夫人一眼,这一局戚夫人完胜呀!
王夫人许是觉得脸上挂不住,借口说要去换个衣裙,带着贴身丫鬟匆匆出去了。
安静了片刻,戚夫人突然出声了,“您二位可知道这次这靖王府举办春会,是为了哪般呢?”
“这王爷的心思岂是我这愚人能猜到的,不知道戚夫人可有什么高见呢?”
李氏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的,又把这烫手的山芋给戚夫人扔了回去。
而那边坐着的福庆公主则是一副不发表任何意见的样子,只是摆弄着手里的珠串听这两人怎么说。
“苏夫人这样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儿都猜不到,我还能知道些什么呢?”
戚夫人说完还拿帕子挡着娇笑了两声,好像她说的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
“听说前些时候,这祁大小姐可是一心想要撮合世子爷和定国候家芊芊郡主的婚事,这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了,不知道怎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戚夫人说话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怕是被外人听到了似的。
“有人说是定国侯嫌弃这世子爷的腿不好,也有人说是世子爷主动拒绝了这门亲事,把大小姐气得差点都要翻脸了。”
“那依戚夫人之见,哪一种更可信呢?”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福庆公主饶有兴趣地看着戚夫人。
“管他是哪一种,总之现在临安城哪家有女儿的心里不对世子爷起三分惦记呢?”
“哦?难怪戚夫人今天把大小姐都带来了呀!”福庆公主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可惜我是没这个福气了,家里四个儿子,最小的女儿才三岁,怕是和世子爷无缘喽!”
戚夫人显然被戳中了心思,连站在她背后的戚小姐都一起红了脸。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每个人的心思却又各不相同。
苏愿暮紧紧握着苏晓芸的手,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