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得了苏重礼的训斥,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造次,只是气鼓鼓地拿眼睛继续斜着苏愿暮母女,添箱的事情只字不提。
刘氏为人倒是公正,给苏晓芸的和上次给苏晓莲的是一模一样,是哪个都不偏袒,哪个也不得罪。
这些事情也都在苏愿暮意料之中,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添箱的事情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给苏晓芸准备嫁衣了,因为事情来得也有些突然,江家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十六,眼瞅着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苏愿暮本来是要把喜铺里面最贵的那套镇店之宝拿来给苏晓芸做嫁衣的,谁知苏晓芸知道了以后怎么也不肯,说是已经得了苏愿暮准备的那么多嫁妆不说还凭空得了铺子的股份。
既然她也是喜铺的股东,那就更应该为铺子的利益考虑,那镇店的嫁衣她是万万不要的。
苏晓芸说的坚决,苏愿暮也不好再勉强她,只告诉她需要什么,只要铺子里有的尽管去拿。
好在苏晓芸之前已经为自己做了一些绣品,只剩一条裙子和一双绣鞋了,安氏将这两样都揽了过去,不让苏晓芸再动珍惜了,说是以后嫁出去,干活的时候多着呢,趁着还能在闺阁里做女儿,就好好歇一歇。
这中间,祁临衡也差长安送过来两次东西,分别是一对琉璃如意瓶和一对纯金的子孙碗,说是给苏晓芸添作嫁妆用。
苏晓芸见礼物贵重,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苏愿暮替她做主先收了起来,准备到时候和她的嫁妆放在一起。
长安第三次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脸生的小厮,那自称是江之淮的贴身随从,手里还捧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说是江少爷送给五小姐的,还请务必转交到五小姐手上。
起初苏愿暮她们还很疑惑,聘礼那些不是都已经说定了么,怎么还会差人再送礼过来。
等打开盒子,苏愿暮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要么说这江之淮也是个有七巧玲珑心的人,之前说亲一事,他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了苏晓芸在这苏府的处境。想着他日出嫁,以当家夫人的行事是肯定不会给什么体面的嫁妆,但他不忍心让苏晓芸还未过门就被人看轻,想要让她体体面面地进江家的大门。
于是用自己的私房钱给苏晓芸打了一套赤金的头面,另外还有五千两的银票,对外只说是苏晓芸自己的嫁妆。
如果说之前苏愿暮对江之淮是有些好感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是多了很多钦佩了,别说是古代,就是放在她前世的现代,能这样为新婚妻子着想的男人也是不多见的。
“姐姐真是好福气,我这未过门的姐夫对姐姐可是真的上心呀,连娘家的嫁妆都给姐姐想到了。”苏愿暮有意打趣苏晓芸。
苏晓芸见她这么说,愈发着羞起来,便借着去拿针线,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留下屋里的苏愿暮和安氏笑作一团,惊飞了屋檐下的两只鸟儿。
转眼间中秋节就到了,这是苏晓芸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一想到明天苏晓芸就要出嫁,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安氏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苏愿暮比起不舍更多的是看到苏晓芸找了好夫婿的欣慰,眼看着安氏和苏晓芸母女俩就要只收相看泪眼了,忙出声打破了这伤感的气氛。
“姨娘,这可是姐姐在家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了,你再不给姐姐做些好吃的月饼,万一以后姐姐去了婆家想念怎么办?”
听到苏愿暮这么说,安氏也顾不上再伤感什么的,赶紧命人在院子里备好了香案和酒席,同两个女儿一起净手焚香。苏愿暮见安姨娘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对月许愿,望女儿康健,婚事圆满;她便照着样子念起来,不过把“女儿”换作了“姐姐和母亲”。
安姨娘听到她的祝愿,唬了一跳,捂了她的嘴道:“愿暮,你该祈愿‘貌似嫦娥,面如皓月’,姨娘已经是你父亲的妾室了,岂能再提婚事。”
苏愿暮拨开她的手,故意将脸摸了一摸,“你女儿已是花容月貌,何须再求?”
安姨娘和苏晓芸听着都笑出声来,拉着她一同入席,道:“姨娘这辈子能看着你们姐妹俩平平安安,以后同姑爷和和睦睦,也就心满意足了。”
席上的菜色都是安姨娘精心准备的,花炊鹌子、五珍脍、大金橘、小橄榄,十个下酒盏,八道劝酒果子,俱用白瓷小碟装着;外加两大盘子各式月饼,全是安姨娘亲手做成。自从厨房得了苏愿暮的照顾,办起事来可是毫不含糊。
苏愿暮尝了口月饼,连声道好吃,又取了块递给安姨娘和苏晓芸,说:“姨娘不光针线做的好,吃食也做的美味,索性以后开个点心铺子,聘姨娘来做大厨!”
安氏直道她是小孩子心性,随口说说而已,也不反驳她,连声说“好好好,以后就给我们家愿暮做大厨。”
母女三人这样一边吃着月饼,一边说着体己话,要不是担心睡得太晚错过了明日出嫁的吉时,怕真是要说上一晚上的话才好。
第二天跨院的人早早起来开始收拾忙活,苏晓芸本来就生的端庄美丽,现在一袭大红嫁衣衬着,更是显得肤白貌美,唇红齿白。
只是双眼间依稀还能看到泪痕,清早一起来就同安氏又哭了一番,还是来给苏晓芸梳头的妈妈劝了半天,“出嫁是女儿家的大喜事,三日之后还要回娘家来的,四姨娘可是不敢再哭了,哭坏了新娘子可是不吉利的。”
“对对对,你看我又糊涂了,今天是芸儿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
安氏强忍着眼泪,将苏晓芸的衣物那些整理好,让苏愿暮和丫鬟们把苏晓芸送到东苑去行礼。
苏家的规矩,女儿出嫁只要拜别父亲和嫡母就可以,作为妾室的安氏是不能出现也不能接受新人的大礼的。
等到礼成之后,苏晓芸也就正式拜别苏家,坐上了去往江家的花轿。苏愿暮再回到跨院时,就看到安氏正坐在院子里神情落寞地发着呆。
苏愿暮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走过去揽着安氏的肩头,轻轻地说,“姨娘,还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