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如火,透过身前的门户,可见,外面是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木屋高楼,蔓延向远方的地平线。
在朝阳下,木屋高楼被染成了火红之色。
似在熊熊燃烧。
街道上,屋脊上,一只只身上生满癞疤,身体或嵌着木桩,或手臂以金铁改造的怪物,密密麻麻。
入目所见,足有数千只。
身前门户外,是一条青条石铺就的街道,街道上一只只怪物木讷的游走着。
赵念与身边的盖青,看着外面的景象,心头一片凝重。
“想要冲出这里,恐怕很难做到啊!”赵念沉默了片刻后,与身边的盖青说道。
“若我二人,恐怕极难!”盖青也点了点头:“不过,今日可不止我二人!”
在他的这道声音落下后,门户外,响起了两声破风声,随后两条身影出现在了门户外。
一人手持怪刀,一人提着一张长弓,背着一壶箭矢。
当看到这两人后,赵念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
“如此的话,便是如此数量的怪物,也难以拦住我们!”
夏侯,大箭士,盖青,这样的三人组合,在当今世间,恐怕还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们。
在门外两人出现后,外面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厉啸,随后那本木讷游走的怪物,似得到了命令,豁然向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随后,一个个腾跃而起,若林间灵猿向着此间扑杀而来。
见此,门外二人也不和盖青赵念打招呼,开始与那些扑杀而来的怪物厮杀在了一起。
夏侯的厉害之处,赵念是曾有幸亲眼目睹过,倒是这大箭士,他虽然知道对方是一名很厉害的炼气士。
却从没有亲眼见过对方出手。
当下看着大箭士以手中大弓弯弓搭箭,表现出的凶悍,赵念总算是见识到了大箭士的厉害之处。
那一根根箭矢,在空中带出一道道黑色的丝线,只要是被箭矢瞄准的怪物,很难在他射出的箭矢下活下来。
外面怪物数量极多,只是在顷刻间,两人的身影便被一只只怪物淹没。
只是不等赵念为二人担心,只见两人所在,刀气,箭光炸裂,那些怪物在顷刻间,便尽数被掀翻而去。
“走!”
两人见夏侯大箭士已然与怪物交手,也不再在门内停留,向着门外冲了出去,加入了战斗之中。
在四人与怪物大战之中,距离他们此地五十丈外,一处高出附近建筑数十丈高的木楼楼顶上,一身黑色长袍的李友与一个一身道袍的道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战斗。
“这样的组合定然是拦不住的!”道人皱着眉头,脸上有着一丝忧虑,与身边的李友说道:“这样的话,此地怕是又要暴露,如此我们在此地的经营,又要竹篮打水了。”
“竹篮打水?”李友笑了笑,满不在乎:“如今我们在此地的经营已然足够保住此地,便是此地暴露,他们又能如何?别忘了司徒大人的安排,便是东君亲自来此,我们也无惧,再之,我那件事也快要成功了。这次,可是要多谢那公输老儿了。”
说着,李友拿出了一只瓷瓶,嗅了嗅瓷瓶,瓷瓶中装的是他从赵念身上所取血液。
“如此,我们为何又要耗费掉这些活尸?如此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道人有些不解,为何李友明知拦不住下方的几人,为何还要驱动那些活尸去做无用功。
“虽说拦不住他们,但既然敢来此地,自是要他们吃些苦头。”李友眸中闪过一抹狞色,恶狠狠道。
街道上,赵念四人不断与身周的怪物厮杀。
自那处囚牢走出后,与身边的怪物厮杀,直到现在已然过去了数个时辰,饶是盖青夏侯大箭士,当下也满脸疲惫。
身上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
与三人相比,赵念就要惨烈许多,虽说当下他在经历过天人五衰后,体内内息已然增强了不少。
实力已然直逼素青衣之流,可盖青他们都受了些许伤,更何况是他。
喉头鲜血涌动,赵念受了不小的内伤,身上一道道伤势深可见骨,衣衫已然尽都被血水染红。
不过让赵念心安的是,他们终究是冲到了镇子的边缘地带。
到了此时,身周的怪物已然稀疏,在盖青夏侯与大箭士的联手之下,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身后的镇子。
而也就在他们冲出镇子之时,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大雾横亘于身前。
大邑都城外,竹林畔的水道间,一艘小船之上,老叟驾驭着船只在水道上缓缓前行。
身周雾气弥漫。
漠然间,雾气中响起一声破风声,随后一道身影拎着一人跃上了船头。
老叟本在专心驾驭船只,骤然有人跃上船头,他却也并未因此惊惧,显得极为的镇定。
跃上船头之人身着黑色斗篷,上了船后,将手中拎着人放在了脚边。
“人我带来了!”
他对着老叟说了一句,随后不再在船头停留,再次离开了小船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待黑色斗篷人如一只大鸟冲入大雾之中,老叟这才站起身,看向船头躺着的人。
看着船头的人,他怔了怔。
随后沉默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乌黑的瓷瓶,倒出一股股腥臭的液体,洒落在脚边之人的身上。
液体落在脚边之人的身上,那人便若黄油落于热锅之上,只是片刻间,便化作了一股股血水。
做完此事后,老叟就像做了一件极为微不足道的事情,没有半点儿情绪,再次走回船尾,驾驭着小舟驶入滚滚雾气深处。
脚下化作血水之人,他在数日前的夜晚曾见过。
虽然他不知道此人为何会被那黑恶斗篷人带上船,他却也并不关心,他只是别人手中的工具。
不该有自己的思想,他的职责便是做好上面分派给他的任务。
接下来,他还需要去借人。
小船驶入大雾中,片刻后,失去了踪影。
赵念他们冲出镇子后,打量着前方的大雾,四人对望了一眼,随后那大箭士开口说道:“走吧!”
对于眼前的大雾,赵念心中有些阴影,总觉得眼前这大雾有古怪。
可,不等他说话,身边的盖青却是出声打断了他心中的担忧:“接下来就看你了!”
丢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盖青率先向着大雾中走去。
在盖青步入雾区后,夏侯与大箭士紧随其后,也走入了雾中。
三人已经冲入雾区,纵然赵念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可却也没有迟疑,随同一道进入了雾区。
只是在他进入雾区后刹那,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雾气中寂静无声,赵念躺在地上,在他的身旁,盖青三人却并未受到这大雾的影响,沉默的守在赵念身旁。
盏茶功夫后,一个老叟从雾气中走出,来到了三人近前。
这老叟赫然便是驾驭着小舟行于水道上之人,见到盖青后他点了点头,沉默的走向赵念,将赵念抗在了肩头,随同盖青三人一起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昏厥了不知多久,当赵念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发现躺在一张木床上,眼前的环境极为熟悉。
打量清楚周围的环境后,他确定当下是在妙手医馆之前他曾住过的房间。
房内,盖青夏侯大箭士以及云萝都在。
见他醒过来,几人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你终于醒了!”云萝笑着说道。
眼见回到了妙手医馆,赵念从床上下了地,随后看向盖青三人,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对于赵念所询问,盖青三人知道赵念所问可并不是为何他醒过来后是在妙手医馆。
而是这几日间发生之事的种种。
“有人找上了我,帮你看清一个局,你去的那处山谷,以及后来我们救你走出的镇子,都是那人的安排!”
一旁坐在凳子上擦拭长弓的大箭士专心擦着手中长弓,头也不抬的说道。
“何人?”
赵念沉默了片刻后,看向大箭士。
“我也不知道,那人很神秘,遮住了面目!”大箭士放下手中的长弓,随后看向赵念:“你想要拼出个真相,那人说了,你可去赵府走上一趟!”
“命司,其实真相兴许并不那么重要,如今大邑都城的局势,才是当下最为重要之事。我和盖剑圣,在与弈一起去杀那北望君之时,你可知当时我们见到的谁?”夏侯喝了一口茶,在这时也开口说道。
“你们杀了那北望君?见到的又是谁?”
在赵念看来三人联手击杀那北望君定然没有什么意外,可他还是问了出来。
“并未成功,那北望君如今掌握着一柄邪兵,其状态也极为古怪,其实本可以杀掉他的,可后来你父亲出现了!”
“我父亲?”赵念愕然。
其父赵安死于囚牢之中,赵家无一活口,这是刘恳给他的消息,轩辕遁一也说了,赵安以及赵家之人无一活口,已然是事实。
可如今,夏侯却说其父赵安未死。
“你父亲告诉我和盖剑圣,赵家人全都无事,但,要他们真正的无事,必须想办法扳倒张木慈,把你的噬命司真正的培养起来,接下来的大邑都城会极为的混乱。”
“若你无法做到,恐也无法活太久!”
沉默寡言的盖青在夏侯的声音落下后,又补充了一句。
在妙手医馆修养了数日,内伤和外伤好的七七八八后,赵念这一日晨间走出了妙手医馆。
虽说修养的数日里,大邑都城的基本情况,他已然从云萝口中有所了解,可总待在妙手医馆也不是个事。
噬命司在他离开的时候,已然布置了任务,想来如今噬命司的人员选拔也有了个结果。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回到噬命司后,却发现噬命司除了留守的一部分人,令和天玑以及那些千户都不在噬命司。
找人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几日天玑和令正带着人在外面执行任务,只是到底是什么任务,那人也不知。
只是说天玑和令告诉他,那任务属于机密级别,当下的他并不知晓。
既然天玑和令不在,赵念一时却也无事可做,去赵府白日里恐会有些不便,他便打算先在噬命司待待。
等夜里再去赵府走上一趟。
只是在这之前,既然无事可做,那便先梳理一下,这数日所得到的一些线索,尤其是在那处山谷后山所见到的其父赵念的尸体伤口,大邑都城进来发生的事情,已然在他的心中组成了一个近乎完成的拼图。
想来今夜去了赵府后,这拼图最后一块便能填上。
寂静的书房内,赵念找来纸笔开始梳理线索,还原当下所能够还原出的一部分真相。
“那祭坛之上之人的尸体断口,显然是利器所为┅。”
在纸上写了利器两个字后。
赵念开始在脑中模拟,‘赵安’在众目睽睽之下,脑袋落地的场面,按照‘赵安’躺在地上的身形方向来看,虽说其头颅被利器斩断,却并非是来自于身周。
结合在那囚牢中,见到李友召唤来的一群人拔掉头颅而不死,他又在利器旁,写下活尸两字。
“若我所料不差,刘乾,劳夫子的妇人,他们在脑袋离开身体之前,显然已经是一具活尸。”
自言自语中,赵念又在纸上写下死因二字。
“如此,刘乾之死,恐是那李友所为!可,在我和盖青夏侯出城那夜,玄阳君又以同样的方式死去。如此,恐还有人掌握有李友那等手段,如此的话,兴许刘乾之死,还要再加上一个可能。”
在推测出刘乾之死的死因后,赵念又开始梳理大邑都城参与朝堂之事的势力,其父赵安,张异素张木慈一党,皇室一脉。
“张异素为掌控朝廷,陷害太傅,可如今父亲却并未死去,反而还活着,父亲忠于皇室,皇室么┄真的一切都是皇室所为么┄。”
大理寺的防守那般森严,看守大理寺的除了只属于国主的噬牙狱便是大理寺缇骑。
想要救下赵安一家,除了噬牙狱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势力可以做到。
噬牙狱直属于国主。
刘恳是代理国主,自然无法直接动用,而刘恳也应当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如此真相似愈来愈近。
放下手中的笔,将桌案上已然书写的纸张放在火上烧掉,赵念沉默了片刻后,呢喃道:“这样一盘棋,真可能是那位所下?就不怕引火自焚么?”
摇了摇头,赵念叹了口气:“希望只是我多想了,否则接下来恐怕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要为此死去,这大邑都城将会成为真正的炼狱,滋生无数罪恶,让此城成为一片罪恶之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