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无星无月。
贴着封条的赵府,一处院墙外,一道黑影一闪而逝,跃入了赵府的院内,虽然四周漆黑一片,可这条黑影却是在赵府内穿梭自如。
进入院中的黑影,便是前来赵府的赵念。
他倒要看看,这赵府中是否真有线索可以让他将近来发生的诸多事情组成的拼图复原。
在这赵府中,若说可能有着线索存在,那么便只有其父赵安的书房或是卧室,故而赵念并未在赵府中四处乱窜,而是直奔其父的书房而去。
进入书房后,赵念拿出了怀中揣着的碎布,随后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开始在其父赵安的书房寻找可能存在的证据。
并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只是在书房中扫了两眼,他的目光便被书房书桌上的一物所吸引。
书桌上,除了笔海以及一方墨池,一块碎布静静的躺在书桌上。
因这赵府在其父赵安被下狱后,这赵府便被封了,故而整个书房中满是灰尘,但即便如此,那碎布却如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将赵念的目光死死的吸住。
紧走几步,赵念来到桌前,拿起那碎布抖落灰尘后,与手中的碎布做了一个对比。
两块碎布的断裂口极为吻合。
显然这两块碎布本是一体的。
只是这两块碎布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将两块碎布放在桌上,赵念端详着两块碎布,两块碎布上一块上面沾满墨渍,一块沾满血渍。
其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盯着桌案上的碎布,赵念努力去寻找可能的线索:“若说这碎布有什么古怪,应该是在这墨渍血渍之间了。”
当赵念盯着墨渍和血渍看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些古怪。
随后,他连忙将这碎布反复折叠,团在一起,下一刻那墨渍和血渍竟然在折叠而起的碎布间,呈现出了一行血渍墨渍交替的文字。
只是下意识为之,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这让赵念很是意外。
“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这又是何意?”赵念呢喃着,这四字对于他所要完成的拼图没有半点儿用处。
“水落石出?水落石出?既然让我来此,应当不是给我这四字提醒,只是这四字到底隐藏着什么?”摩挲着下巴,赵念苦苦思索。
“水落,石出?”
赵念坐在桌前,不断的重复着碎布上的四个字。
蓦的,脑中灵光一闪,随后他有些不确定道:“莫非是在水落二字上,水落,石出,应当如是!”
随后,他一把把桌上的碎布揣入怀中,向着书房外而去。
片刻后,他来到了赵府中一处人工湖畔,将怀中的碎布掏出,放入了湖水中浸湿,随后他再次拿出了火折子吹燃。
微弱的火光下,他满含期待的看向手中的碎布。
本其上只有墨渍血渍的碎布上,一个个细若蝇头的文字跃然其上。
“念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来大邑之事已然到了最为关键之处,接下来我所说之事,┄。”
碎布上记载的文字,并不晦涩,平铺直叙。
随着赵念看下去,那一个个碎片缓缓的拼凑在了一起。
“刘乾之死,乃是国主刘鹤暗中所布置,为的便是营造出大邑新的格局,他遣人利用百越之地的巫蛊之术,让宫中隐藏的某位高手出手,击杀刘乾,可不成想,张木慈却提前下手,令人做了此事。”
“此事倒也算是一招神仙手了,误打误撞,倒也省去了国主的麻烦,令张木慈提前入局。”
“念儿,此事想要为我赵家洗脱,除非国主刘鹤出面,当然此事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因,终有一日,我赵家会再次站在世人面前,国主刘鹤也会再度归来。”
“如今张木慈背后有那样的庞然大物,不易与其直面,但想来你在都城所查之事,应该已经能够对张木慈造成一定的威胁,是否在必要的时候,动他,你自行斟酌。”
┄
“张木慈的罪行,其实不难查出,我的书架上,最上方,第二本书册中,有其与人进行的某些非法交易的罪证。”
“且,张木慈令董天成与人暗中杀掉劳夫子夫人之事,其时,应有知内情之人活下来,这人应是那旷宿。”
“至于李友,以及城中发生的几件灭门之案,其中有国主所为,也有那张木慈所为,这其中倒是不必深究。”
“孩儿,若真想要查探真相,倒也不是不可,但这便看你的造化了。”
洋洋洒洒近千字。
赵安留下的书信,最为重要的便是那张木慈的罪证。
以及,赵安对于当下大邑都城局势的分析,若非赵安所留下的这封书信,他很难想象他一直在与怎样的势力纠缠。
良久后,赵念收起手中的碎布,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刘鹤还真是一个人物,以亲子布局,玩弄诸多势力于鼓掌中,但以这段时间我之诸多经历,却也不难看出,有些事情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可按照父亲所言,这对于刘鹤来说,依旧在可控范围!”
在湖畔坐了良久,赵念这才起身:“张木慈,既然一切都已经明了,那么也该水落石出了。”
就在赵念在赵府中查探线索之时,七皇子府上,七皇子刘冕十二皇子刘策与破晓聚在一间密室中。
“没想到,你竟然是父王安排的棋子,杀我只是他的考验,父王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冕盯着破晓,眸中有着些许怒意。
他与身边的弟弟刘策,大哥刘乾,三哥刘恳,五哥刘源,以及那些在外流落的兄弟,竟然全都是其手中的棋子。
这与他印象中,那个对他们慈爱的父王判若两人。
当他击败破晓,准备杀死破晓的时候,破晓拿出的父王的私章后,所说之事,让他根本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虎毒不食子,那个慈爱的父王,如何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恨不得立刻见到他的父王,站在他的面前质问他。
只是那是一时的愤怒,在见到弟弟刘策后,在刘策的安抚下,他也冷静了下来。
若非朝局糜烂,被那张异素把控,又有神秘的势力渗透朝堂,其父定然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国主所要做之事,我不敢擅自揣度,为今两位皇子,也该准备了。想来那赵丰恒也到了要出手的时候了。”
“父王离开之时,便让人通知了我们,虽说这段时日,我们在都城表面上什么都没做,可真以为我们是吃素的?十万虎贲营,已暗中潜入都城。”刘策点了点头,眸中烛火跳动,让他这一刻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司徒府,张木慈的书房,张启站在张木慈身前。
“启儿,玄阳君已死,接下来赵念已经无用,明日朝堂之上,准备拿下那小子!”张木慈坐在书桌后,咬牙切齿道。
若非他想要弄清楚赵念身上的秘密,赵念早就被他捻死了。
如今所有的事情已然落幕,架空刘恳势在必行,再留下赵念已然没有半点儿作用。
对此,张启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一事,沉声道:“父亲,那刘鹤┄。”
说到刘鹤,张启的声音变得低了下来。
对此,张木慈轻笑了一声:“他啊,他手上是有一股力量,也下了一招棋,自以为神仙手?”
“此事不必担忧!大局已定!”
说完这句话,张木慈摆了摆手,示意张启离开书房。
在张启离开书房后,书房中张木慈对着一处阴影道:“通知刘源到了大戏落幕的时候了。”
张启离开张木慈书房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他回到他的房间后,房内已然有人等在房内,那人一身黑色斗篷,背对着他而站。
身上散发着一丝丝阴冷的气息,虽站在房中,却给人感觉飘忽不定。
对此,张启并没有意外,进入房中将房门关好,他这才走向那人,对着那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而后这才开口道:“上使大人,张木慈已经决定了。”
“我已经知道了,那么接下来,在这大邑之事,便看你的了!”
“上使大人请放心!”
朝阳如火,新的一日来临。
朝堂上,百官齐聚,刘恳高坐王座之上,俯瞰着下方的群臣,心神却是有些飘忽。
因此,虽然朝会已然在身边太监的宣告下开始,但他却并未开口说话,下方的群臣似也感受到了某种特别的气息,一个个闭着嘴巴,并未打破这份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在司徒张木慈的开口下,这份宁静随之被打破,朝堂上的群臣也终于明白了,今日是怎样不同的一天。
“国主,我已查到赵安谋害国主刘乾之死的证据!”
“哦?”闻听张木慈的上奏,刘恳终于回过了神,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随后开口道:“怎样的证据?”
一旁赵念静默而立,今日他自然也来参加朝会了,本在想着找机会对张木慈发难,不成想这张木慈倒率先了一步。
所谓的真相,他已然了然于胸,故而对于张木慈的发难,他表现的很平静,听闻对方所说,他脸色都未曾变上丝毫。
“这是赵安与人往来的书信,前不久在我的查探下,从一人手中搜来,其笔迹,国主可让人查验。”
说着,张木慈掏出了一叠书信。
王座旁,太监在刘恳的示意下走下丹樨,接过了书信,随后站在丹樨之下,等待国主吩咐人查验后,再呈于国主。
眼见张木慈呈上书信,刘恳沉默了片刻后,招来了专门勘验书信笔迹的官员,在那官员的查验下,确定了书信笔迹的真实性。
随后,太监将书信呈到了他的手中。
只是虽然他拿在手中,却并未查看,而是再次看向张木慈:“既然司徒大人已经得到了确凿证据,那么赵安谋逆一事,便已是事实,然赵安一家尽数死于狱中,此事┄。”
只是不等刘恳说完,张木慈却是直接打断了刘恳的言语。
“国主,赵府可并未全都死于狱中。”
张木慈眸中满是讥讽,盯着刘恳,一瞬不瞬。
这一刻,他极为的强势。
“国主,莫不是想包庇那人!”
“包庇?”赵念哈哈大笑,在这本就寂静的朝堂上,笑声回旋,与张木慈的强势形成了针锋相对之势。
刘恳在听闻张木慈所说后,心头便是一震,知道这张木慈今日怕是真正要有大动作了。
却不成想,直接就是针对起了赵念。
在得到张木慈书信之后,他便已然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今日怕是他想要为赵念撑腰,恐也是力所不及。
故而,在张木慈的威逼下,他一时间却是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反击,可就在这时,赵念却是出声了。
这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逆贼,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如此!”张木慈冷着脸看向赵念,眸中寒光烁烁。
在他看来,今日拔掉赵念,打掉朝堂上最后的反对声音,已然是板上钉钉。
故而他实难明白这赵念在此等情况下,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逆贼?张司徒,你真以为你做的事情无人知晓?要说这逆贼,恐怕朝堂上,除了你张司徒,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这逆贼,如今证据确凿,你父亲谋逆弑杀国主刘乾,罪当连诛,还敢在朝堂上胡言乱语!”
在这朝堂上,胆敢直呼张木慈为逆贼,除了赵念,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胡言乱语?”赵念摇了摇头,径直向着张木慈走去,在张木慈身前数尺之地,这才停下脚步,眼睛一瞬不瞬的打量着张木慈:“我说司徒大人,书信能说明什么?”
“到了现在还敢狡辩,既然如此,李命,把证人带上来!我要让这厮,心服口服!”
只是,不等张木慈所命令之人离开朝堂,赵念却是再次出声道:“张司徒,你以为只有你有证人吗?”
“大家既然要真相,那么你就好好睁开眼睛瞧瞧!”说着,赵念豁然转身看向国主刘恳:“国主,到底谁是真正的谋逆之人,接下来便可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