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洋银行是开着汽车来的,职员一看就训练有素,梁平到门口招呼一声,马上就进来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很快就将8箱大洋抬上车,安灵儿三人坐定,司机一轰油门,几分钟后,小汽车已稳稳地停在银行门口。
果然不出安灵儿所料,华洋银行经理亲自带了职员在银行门口等着,等她一下车,经理已经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欢迎安小姐对鄙行工作的支持,安小姐,里面请!”
安灵儿被迎到贵宾室坐定,经理拿出一张制作精良的名片递给安灵儿:“鄙姓骆,名洋,奉父命来嘉南开设分行,承蒙安小姐支持,不胜感激。”
安灵儿接过名片,仔细看了看,这才笑道:“华洋银行是股份制银行,总部在京城?”
骆洋微微笑道:“安小姐说得没错,华洋银行确实是一家股份制银行,其中还有一部份是外商的股份,我们骆家是第一大股东,父亲骆林甫暂居银行董事长兼总经理一职。银行重大决策,都是经董事会讨论决定后才实施的。嘉南钟灵毓秀,自南宋起就是南方商业经济文化的中心,因此,我们银行董事会对嘉南这个城市十分重视。我在法国的时候,学的就是金融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就在法国一家银行工作。这次蒙董事会信任,派我来嘉南开辟市场。请安小姐相信我们的专业和势力,你的钱存在我们银行,安全和收益绝对有保障。”
安灵儿的一张俏丽的鹅蛋脸上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我不怀疑贵行的安全性和专业性,否则,我也不会把钱从安家钱庄搬到你们这里。不过,这钱也只是暂时存放,我医院的项目已经启动,这些钱大多数陆续都会取走。骆经理,这事没问题吧?”
骆洋潇洒地一扬头:“当然没问题,如果安小姐有资金需求的话,我行一定会全力支持。”
“谢谢,我现在暂时不需要,哪一天需要了,我会告诉你的。”
骆洋走到自已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张请阑递给她:“安小姐,我行近期将在嘉南江都大酒店举办一场商业酒会,准备邀请嘉南社会各界名流参加,你是我们邀请的第一位嘉宾,请到时一定赏脸。”
说到这里,骆洋竟有些羞赧:“这张请阑是我亲自写的,只是我习惯了法文的书写方法,中文写得不好,请你见谅。”
安灵儿接过这张大红烫金请阑:“谢谢骆经理,我一定会准时参加的。”
安在轩送走陈鹤轩以后,就眼巴巴地等着陈鹤轩的消息,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陈鹤轩连影子也没见,好在秦川也没来找他麻烦,这让他稍微放了点心。
但安灵儿一次在钱庄抽走13万块大洋,却伤了安氏企业的筋骨。他着急上火,一下子竟病倒了。
四姨太张罗着要去请大夫,却被他拦住了:“算了,我也没什么大事,躺一下就没事了。现在锁儿连大夫家的门都不敢跨,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四姨太想想安家现在竟沦落到大夫都不上门,心里着实气恼,少不得数落道:“大小姐实在可恶,她当大夫赚得盆满钵满,却让我们受她连累,连病都看不上,老爷真要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安在轩现在提起安灵儿心里就全是气,此刻更是厌恶:“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安家从此以后,不许她跟有任何瓜葛。”
四姨太熟练地替安在轩揉了半天头,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马上就过年了,家里上下的年货也该置办起来了。上次因为钱庄被人挤兑,老爷把府里用来办年货的钱全挪走了。现在府里办事是捉襟见肘,左支右绌,下人们办事不力,又少了管家约束,老爷你看……”
安在轩当然知道府里的困境,府里上下都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账房里突然没钱,四姨太这个家就有点难当了。但他现在到处都是资金窟窿,现在躲在家里养病,就是怕上游经销商来要货款,店里的伙计要工钱,钱庄的大额储户来取钱。只是这话他却不好对四姨太言明。
他躇踌再三,这才说道:“梅儿,你要体量我的难处,我现在实在是手头紧,抽不出钱来。眼下正值年关,来钱庄取钱的人肯定不少,钱庄的钱实在是不敢再抽了。万一资金链断裂,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到时候,安家就完啦。”
四姨太十分不解:“不至于吧,安家这么大家业,大小姐抽那13万块大洋就真的把安家抽空啦。”
安在轩的心情十分沉重:“实话告诉你吧,安家其实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安氏集团外面看着光鲜华丽,内里早就千疮百孔,危如累卵,大多数店子都处于亏损状态。跟秦家结亲,不过是希望能借助秦家的势力,改变安家目前的经营状况。”
他接着叹了一口气,“只是那三十万大洋的注,下得实在太大了。这三十万投进去,连泡都没冒一个。这是我这一生,最失败的一次投资。。”
四姨太听得手脚冰冷,身子禁不住地颤栗起来:“这么说,安家真到了要破产的地步了么。”
安在轩见四姨太被吓得嘴青面黑,心里着实不忍。连忙收拾心情,安慰她道:
“怎么可能!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家上百年的基业,岂有说破产就破的。以前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现我我已经想好了,那些虚名不要也罢。过了年我就把旗下的所有店铺进行调整,经营状况差的店子,全部关停。把店铺租出去,还有些收益。过两年,等情况好转了再谋发展。”
四姨太心有余悸地看着他:“老爷,你没有骗我,安氏真的没事,不会破产。”
安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府里的事情,你先担待些吧,等熬过了这些日子,我会补偿你的。”
四姨太见安在轩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却坐在那里想起了心事。
门房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卷碧走过去轻声喝斥他:“老爷正在休息,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门房递给她一张大红烫金请阑:“卷碧姑娘,这是刚送来的,让交给老爷、姨太太呢。”
安在轩并没有睡着,门房和卷碧轻声说话的声音让他睁开了眼睛,“卷碧,门房送什么来了,让他拿进来吧。”
门房把请阑递给他,安在轩只看了一眼就扔在了地上:“混账东西,华洋银行的请阑你也接,你到底会不会当差?”
门房吓了一跳,连忙分辨:“老爷,我不知道什么银行,那人送来只告诉我交给老爷和太太,我也不知道是个啥,所以……”
安在轩厌恶地瞪了门房一眼:“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一群只知道白吃干饭的家伙。”
“门房不识字,老爷你冲他发什么火啊。”四姨太躬身捡起请阑,打开看了一下请阑的内容,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老爷,这华洋银行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在江都大酒店举办酒会,还邀请社会各界名流参加。以前没听说过,他哪来的这么大面子,敢邀请咱们安家的四个小姐都参加。”
安在轩斜眼看了一眼四姨太,见她一脸的愕然,只得无奈地解释道:“亏你还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竟连银行都不知道,实在是头发长见识短。银行就是钱庄,他初来乍到,开这个酒会是拉生意来了。明目张胆地敢来嘉南抢咱们的饭碗,也真是张狂得可以。他们把安灵儿的13万块大洋拉到他们银行,这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他们倒找上门来了。”
四姨太担心地看了一眼安在轩:“那,咱们是去,还是不去呢?”
安在轩生气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钱庄这一行咱们安家在嘉南可是祖师爷,除非他老板亲自上门来请,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一个小瘪三派个下人扔个请阑就想让我去替他捧场,做梦去吧。”
四姨太忙道:“不去就不去吧,生什么气。老爷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平日里自已也得注意着保养一下身体,人家说怒气伤肝,你总生气,身体怎么好得了。”
安在轩歉意地看了一眼四姨太:“行,听你的,咱们不生气了。”
快吃晚饭的时候,在外溜达了一天的安澜终于回来了,她一眼便瞥见了茶几上放着的请阑,打开一看,不由高兴得跳了起来。
“姨娘,原来我们家也收到请阑啦,太好了。你不知道,现在全城都传开了,华洋银行要在江都大洒店举办酒会。全是社会名流和他们的公子小姐,想想都激动。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争取在酒会上独占鳌头。”
四姨太怕安在轩再生气,连忙拉住女儿:“别胡说,那地方是你去的么,老爷刚才已经说了,家里谁也不许去。”
“为什么?”安澜自从那天从秦公馆回来,生气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一通,后来,倒是没再提秦川的事情,只是从此每天都早出晚归,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鬼混,现在好容易有个酒会,却不许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安在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冷冷地说道:“没有为什么,不许去就是不许去,这个家,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