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渊惊恐万状:“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用不着动刀动枪的。”
王伟业用袖子擦了下红肿的眼睛,冷冷地说道:“买卖不买卖的咱们先放一边,到官府那儿把这事儿弄个明白再说。英雄救美,还一万块大洋,妈的,全是骗人的鬼话。”
吴文渊“扑嗵”一声就跪下了:“二哥,求求你了,咱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好商量的,用得着惊动官府这么严重吗?这次买卖没做成,咱再想其他办法不是,你相信兄弟,我一定能想到办法弄钱。”
铁蛋“呸!”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信你个鬼,你除了打女人的主意,还有别的什么其他办法?别总说那没用的,老子今天吃这么大亏,就这样算了,门都没有。老子一大男人,流眼抹泪的,怎么出去见人?”
铁蛋下手确实够狠,只一会儿功夫,吴文渊已经鼻青脸肿,浑身伤痕累累。
吴文渊知道王伟业和铁蛋都是泼皮无赖,被他们缠上,他这一辈子就别想再过清静日子了。因此,有些重要的话打死他也得说清楚。
“铁蛋大哥,王二哥,我们刚才商量好的,你们打劫,我出来英难救美,你们打不过人家,吃了亏,能怨我吗?”
王伟业冷冷地说道:“把你那个吗字去掉,这事不怨你,难道怨我们?我们跟那灵大夫前世无冤后世无仇,跟她根本就不认识,我们干嘛要来打劫她?再说了,我们都是本份人家的孩子,不是听你挑唆,凭白无故的,怎么会想起打劫?那个灵大夫可是县知事陈大人面前的红人,要是知事大人知道你教唆我们俩去打劫灵大夫,后果你自已想。”
王伟业说的吴文渊岂有不知道的,这两个王八蛋真到县知事大人那里胡说八道一通,下大狱恐怕都是轻的,弄得不好,人头丢了也有可能。
他眼珠子一转,急中生智:“两位哥哥,你们把我送到官府,我也是罪不至死。最多不过让我们家老爷子出点血而已,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把安灵儿叫来一盘问,你们俩打劫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到时候,要你们两家拿钱出来取人,恐怕有点难吧。当然,你们也可以去找我们家老爷子,老爷子生气,打我一顿,然后再把我关起来,不许我外出。不过,你们可别忘了,我们家老爷子可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商人,自然不可能会让你们敲诈勒索。大不了送你们到医馆,给你们治伤罢了。”
他停顿了一下,见两人面面相觑,知道说中了他们的要害,顿时放心了一大半,又接着说道:“我看了一下,你们身上并无伤痕,不过是眼睛流泪而已,这算什么伤。说不定我们家老爷子见了我身上的伤,一怒之下,告你们一个敲诈勒索也未可知。”
铁蛋目瞪口呆:“二哥,难不成今天晚上这个亏咱就白吃了?”
不等王伟业回答,吴文渊轻松接过话题:“我吴文渊做事从不让兄弟吃亏,只不过暂时手头有点紧,一时腾挪不开而已。你们给我点时间,你们今天晚上的损失,我一定照付。”
既然吴文渊已经答应了全赔,王伟业也是见好就收,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一句手头紧就算了,这可不行,你要真有诚意,就得拿出真金白银出来。”
这就有点难办了,吴文渊早就身无分文。现在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暂时脱离了险境,但是拿不出钱来应付这两个泼皮,也是个麻烦事情。
他只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哥,我们吴家的家底你们是知道的,断没有在外头欠债的道理。我只是一时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欠了赌场钱,被老爷子发现,断了月例,才狼狈成这样。你们宽限我些时日,等我有了钱,今天晚上的损失我全赔,再请两位哥哥吃顿好的。”
铁蛋头脑简单,被吴文渊的一通话说得有点拿不定主意,只得转身看着王伟业。
“二哥,这小子獐头鼠目,谎话张口就来,咱们要是放了他,他跑了怎么办?”
王伟业知道吴文渊说的话不假,忙话里有话地打起了圆场:“铁蛋,吴三少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为了你这点小钱就跑路的道理。再说了,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唉,谁叫咱们是兄弟呢,哥哥我暂且再相信你一次,你只要立个字据就行。”
王伟业这样一说,吴文渊顿时就放下了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把命保下来再说。
怕王伟业反悔,他赶紧说道:“二哥,我愿意立下字据,绝不反悔。”
王伟业装作这才发现吴文渊还跪在地上似的,忙虚扶了他一下:“三少爷,你这是要折杀哥哥我呀,还不快起来。咱们这就找个地方写字据去。”
好容易找到一个专为人写书信的秀才,找了笔墨纸砚,立下各欠王伟业和铁蛋10块大洋的字据,吴文渊这才得已脱身。
秦川一个人从周家医馆踱了出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招头一看,不觉已来到县知事府,心里一动,便对门房说道:“请禀告县知事大人,就说督军府秦川求见。”
门房知道督军府的秦川就是少帅,哪敢怠慢,忙一路小跑着进府禀报。
陈鹤轩因为这次霍乱瘟疫处置得当,颇受上峰赏识,风传已被封为道尹,只等正式任命一下来,就走马上任了。
儿子陈鹏宇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准备去学堂上学。他在前厅殷殷嘱咐儿子:“生病这段时间,功课拉下不小,去学堂以后,多向先生请教,争取把这一段补上。明年我会安排你去法国留学,争取学成之后,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陈鹏宇身材修长,大病初愈的他脸色白得有点发青,恭谨地答道:“鹏宇谨尊父亲教诲,绝不会辜负父亲的希望的。”
正说着,却听门房来报:“大人,督军府少帅求见。”
陈鹤轩吃了一惊,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亲自迎了出去。
见了秦川,陈鹤轩不禁诧异,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竟是令敌方闻风丧胆的少帅么。但那气定神闲的贵族气质分明向他表明了自已非同一般身份。
他忙抱拳笑道:“不知少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少帅恕罪。”
秦川笑道:“大人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在此路过,顺利进来跟你聊聊而已。”
顺便聊聊,陈鹤轩心里打着嘀咕。像秦川这样请都请不到的贵人,岂有顺便进一个知事府的道理。他立即打起十二分小心,满脸陪笑道:“少帅,里面请吧。”
宾主坐定,下人奉上茶来,陈鹤轩这才谨慎地说道:“不知少帅今日过府,有何指教?”
秦川不想再跟他寒喧下去,直截了当地说道:“几天夜里,安府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这事大人可还记得。”
陈鹤轩沉痛地说道:“当然记得,当时我到道尹府述职,因此不在嘉南。回来以后听人说起,还唏嘘了良久啊。我听说安府来衙里报了案,府衙也派了官差到现场进行了查勘,只是大火烧毁了现场的一切痕迹,这个案子就成了无头公案,只能搁置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我在报纸上好像看到过你跟安府小姐订婚的告示,少帅关心此案也在情理之中。”
“烧毁的煦湘院正是我未婚妻子所居的院子,我也派人在查这个案子。这个院子临街有一道角门,火是从院里一个角落里燃起来的,起火前,院子里的人曾闻到过很重的桐油味道。根据这个线索,我的人查到吴府四公子吴文博曾在安府领过一桶桐油。但是,这个吴四公子却已经失踪了三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案件查到吴文博这里,线索就断了,再也查不下去。”
“少帅是说,安府那场大火是有人蓄意所为?”陈鹤轩大惊失色,在他的任下,如果真的出现恶意纵火杀人,而且受害者还是督军公子的未婚妻,那他那个道尹能不能确实就是个未知数了。
秦川肯定地答到:“没错,煦湘院只有主仆三个人居住,起火的地方地上已经长满苔藓,如果没有桐油之类的助燃物,是不可能起火的。
陈鹤轩倏地站了起来:“我马上派人对全城进行搜捕,一定要把这个吴四公子揖拿归案。”
陈鹤轩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他立即喊道:“来人,集合府里所有人员,准备出发。”
正在这时,一个官差进来报告:“大人,有人在江里打鱼,发现一具男尸。”
陈鹤轩一凛,立即说道:“带上仵作,马上去现场看看。”
秦川听到男尸,也是精神一振:“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众人等来到现场,那具男尸已经被打捞上来放在岸边。
发现男尸的是一个渔民。今天他摇着小船到江里撒网捕鱼,不想今天捕鱼颇为不顺,捕了半天也没捕到几条鱼。不得已,他把船摇到江心,将网撒了下去。却忽然发现这回的网特别沉,还以为捕着了大鱼。拖上来才发现捞上来的居然是一具男尸。
渔民吓得不轻,连忙把船摇到岸边,就赶着来报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