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儿重又跪到老太太面前:“灵儿为祖母分忧,自然是应该的,本不敢讨赏,只是来福救了灵儿,虽是条狗,却对灵儿有再造之恩。灵儿无以为报,只求祖母恩准来福随时在灵儿身边,让府里的人不可伤害它。”
老太太点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何况救命之恩。这个不难,奶奶准了,在轩,通知合府上下,善待来福,不许伤害它。”
安在轩恭谨地说道:“母亲吩咐的是,来福救了灵儿,是条灵犬,儿子必不会让府里的人伤害它的。”
安灵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来福救了她,只怕安家有人会记恨于它,对它下毒手。如此一来,那些人起码不敢明目张胆地害它了。
她接着又笑道:“祖母,您这腰现在只是暂时缓解了疼痛,还是要用药物外敷辅助治疗才行,外公教了灵儿法子,等灵儿回去把药配好了,一会儿再给祖母送过来吧。”
现在安灵儿说要天上的星星,说不定老太太都会吩咐人去摘。听孙女儿这样说,老太太一迭声地说道:“那你快去配吧,奶奶回院里等着你啊。”
安姝跑过来拉着安灵儿的手,高兴地说道:“大姐,你真的没事啦,亏得姝儿哭了好几场呢。”
安灵儿知道原主在这个家只跟这个三小姐要好,两人性格相似,同病相怜,安灵儿惨死,安姝自是兔死狐悲,芝焚蕙叹。
她也拉着安姝的手含笑说道:“多谢三妹妹记挂,我也想你呢。”
安曦这时候款款走了过来,矜持地笑道:“大姐大难不死,想必是有福的,曦儿必禀告祖母,等你出嫁时,多替姐姐添一份嫁妆。”
安灵儿本是为抗婚而死,安曦在这个时候故意提起出嫁,其用心显恶,昭然若揭。
安灵儿却不生气,只笑道:“如此,我倒要多谢二妹妹了。”
安澜在旁不屑地撇了下嘴:“大姐姐刚从坟地里爬出来,还是先禀明父亲找个道士来驱下鬼魂吧,要是把坟地里的什么鬼招进家来,那可就不妙了。”
安曦也接过话头:“四妹妹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今天大姐姐刚进家门,祖母就闪了腰,还真不是个好兆头。”
安灵儿冷笑一声:“二妹妹和三妹妹都是在女子学校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没想到也会相信鬼魂之说,想必两位妹妹是不愿意看到我回到安家吧。”
安在轩喝斥道:“够了,还嫌家里不够乱是吧。”
安灵儿却不愿就此算了,立即跪在老太太面前:“祖母若是也嫌灵儿从坟地里出来不干净,灵儿马上回煦湘院,从此不踏入其他院子半步。”
老太太还掂记着自已的腰还需要安灵儿治呢,哪敢让她不进她的枕霞院,立即说道:“鬼怪本是无稽之谈,我一个老人家都不信这些,你们这些上新学校的学生却如此迷信,真是岂有此理。灵儿,祖母相信你,别人要嫌你,你就上祖母院子里来。”
安灵儿磕头谢道:“多谢祖母!”
老太太笑道:“灵儿早些回去吧,记得替祖母配药啊。”
安灵儿笑道:“请祖母放心,祖母的腰,都包在灵儿身上。”
三姨太这时才瞅了个空子担心地说道:“大小姐,听说太太身子不大好呢,我早想去探望,只是……”
安灵儿含笑“多谢三姨娘记挂,母亲现在已是无碍,再养几日,就大好了。”
四姨太早听下人报说太太就这两天了,自是不信,只是当着老太太的面,不得不做做样子,此时也扭着腰走了过来:“大小姐能平安回来,自是万幸。回头院里缺什么,只管遣下人来告诉我,不必跟我客气。”
二姨太也不甘落后,也笑道:“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小姐大喜的日子也快到了,咱们得早早地预备起来呢。”
安灵儿也不接话,只冷冷地说道:“多谢二位姨娘。”
老太太见她们说起话来竟没完没了,心里急起来,忙说道:“你们几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误了灵儿的正事。”
安姝跟安灵儿拉着手出来,多多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竟悄无声息地来到安灵儿身后。
安姝吓了一跳,吓得连连后退“大姐,来福会不会咬我呀?”
安灵儿蹲了下来,摸着多多的头对安姝说道:“它现在叫多多,你过来摸摸它的头,它不会咬你的,不用怕。”
安姝好奇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摸了下多多的头,惊讶地说道:“大姐,它真的对我很友好诶,你看,它还对我摇尾巴了。”
“好啦,你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这下你放心了吧。我还得上街给祖母配药呢,你去吗?”
安姝欢喜地搂着她的胳膊“我当然跟你一起去。”
安灵儿本可直接从空间药房里调出消炎止痛膏药给老太太敷上,可膏药的来源她没法解释,只得装模作样地上街采购。
安姝今天穿着一身白府绸旗袍,两条麻花辫子吊在前面,显得十分清秀。安灵儿还穿着竹菊的白洋布小褂,下身是一条紫色裤子。两人在装扮上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带着丫头出门,只是安灵儿举止不俗,不论她穿的是什么,都能让她穿出大家闺秀的韵味来。
两个姑娘一条狗在街上行走,俨然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安姝甚是得意,有了威风凛凛的多多,一路上也不怕有小流氓起歹意了。
安灵儿装作漫不经心地向安姝打听嘉南的风土人情和家里的情况。安姝甚是奇怪,这大姐姐得了健忘症没成,竟问出如此脑残的问题。不过,她很快就给出了自已的答案,大姐姐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忘记一些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她竟不厌其烦地带着安灵儿把城里逛了个遍。
安灵儿身上还有19块大洋,虽是财大气粗,可她前世也算是半个生意人,正盘算着怎样用这些大洋生钱呢,自然不肯将钱浪费了半毛。
找到外公家的医馆,门匾上周氏医馆几个大字已经蒙尘,医馆里悬壶济世的几个大字倒是十分抢眼。安灵儿在原主的记忆中查到,外公病重,医馆没人坐堂,生意自然十分冷清。
一个伙计迎了上来,见她如此穿着,不禁难过:“大小姐来了,可是替小姐抓药来了。”
听这伙计说话跟绕口令似的,她想了半天才明白,大小姐叫的是她,而小姐指的是周淑慎。
她点头道:“外公的病好些了没有?”
那伙计叫周兴,十几岁就在医馆里跟着周大夫抓药,一晃做了十多年了,对周家一向忠心耿耿。见大小姐问起,难过地摇了摇头:“前天我去府里看过了,病像是还加重了呢。”
安灵儿盘算着今天时间不早,还得回去给老太太送药,外公家只能明天去了。
见周兴麻利地将药包好递给她,她摸出一块大洋递给周兴“我知道医馆现在不容易,这钱你先收着吧。”
周兴大惊:“咱们周家再难,也绝不可能收小姐的药钱,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老爷太太知道你跟小姐在安家不容易,只是周家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顾不了你们娘俩了。”
安灵儿见这医馆虽已破旧,不过地段甚好,不由得心里一动。知道周兴不会再收她的大洋,只得告辞拎着药出来。
远远的,一支队伍簇拥着一辆马车竟迎着她们缓缓走过来,两人忙闪在道旁,静候队伍经过。
只听有人说道:“这是秦督军的队伍,听说刚打了胜仗回来呢。”
听见是秦家,安灵儿看那马车的眼神就充满了探究,偏也巧了,马车经过时,有阵疾风吹过,掀起了车窗的帘子。安灵儿见里面坐着的那个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似有点眼熟,没等她想起在哪儿见过,马车已经过去。
马车上那人显然也发现了她,低声对旁边的青年说道:“战英,你看刚才那个丫头是不是那天晚上的姑娘。”
战英早瞧见了“千真万确,一点也没错,你看那条狗,我记得太清楚了,就是那天晚上救你的那姑娘,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嘉南城里的人,还是个丫鬟。”
“快,跟上她,查她的底细。”
战英的“是!”字还没落地,人已不见了踪影。
今天在凌烟院安灵儿虽立下大功,可祖母和父亲连问一声她母亲的病情都没有,更没提过把煦湘院的下人还回来的事情。他们都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事,或许在他们眼里,周氏的生死和安灵儿的生活并不在他们关心的范畴吧。
安家人的冷酷和无情再一次彰显无疑。
安灵儿在前世就显示出她很高的商业天赋,有人曾说过,如果她不去学医的话,肯定是个成功的商人。不过,学医并没有阻碍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她的药房在前世开得风生水起,在全国都素有名气。
凭她商人的直觉,她一眼就瞧出,周家的医馆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段,纯粹开个医馆实在有点可惜。只是这个时代不比二十一世纪,女子抛头露面的出来行医经商,别说是周家,即便是一般的小户人家也是绝无可能的。
她该如何着手呢? 她一路上想着心事,跟安姝说话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安姝见她神情淡淡的,似乎不愿与她多说,回到安家就跟她告别了。
不料周淑慎见女儿被老爷叫去,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正愁得不知如何才好,不断地让竹菊到院门口探看。
竹菊老远见了她,不由得叫了声“阿弥陀佛!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太太在家可急死了。”
安灵儿知道周淑慎现在已是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忙进屋子说道:“母亲,我回来了。”
见女儿平安归来,周淑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老爷找你去说什么,他有没有为难你啊?”
安灵儿安慰她道:“母亲放心吧,灵儿回来解了父亲的围,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为难我。”
周淑慎疑惑不解:“你有何能耐替老爷解围,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