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儒注意到安灵儿替自已把脉的手法十分娴熟,摸了下自已身上裹着的纱布,这一切实在是太不真实了,竟似还在梦中一般。
他知道,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安灵儿这样的医术水平,没有几十年的修为是达不到这个水准的,可掐指算来,安灵儿才刚满15岁,她如何会懂得这些?
他苦思良久,终于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灵儿,你这一身的医术是从哪儿来的?”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周进儒是行家,在他面前要自圆其说还真是有点困难。仗着周进儒对原主的疼爱,她索性装出一脸的无辜说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场病,高烧不退,病好以后,突然就会了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种解释没有任何依据,却也无懈可击,周进儒虽不相信,但外孙女儿能治病却是不争的事实。看着安灵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不忍再为难她,只叹口气说道:“天命不可违,许是我周进儒命数未尽,上天派了灵儿来救我吧。既是如此,那只好顺应天命了。”
见周进儒终于接受了自已的医治,安灵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再高明的医生,要是病人不配合,哪怕医生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时,她才委婉地对周进儒说道:“外公,按照西医的说法,你的左肺已经完全坏死,因此我手术替你切除了。但你右肺的结核情况仍十分严重,因此需要长期服药控制。中药性缓,治疗这种病效果不太明显,还是先服用西医,控制一段时间后再用中医调理身体吧。”
周进儒发现他的咳嗽确实被控制住了,只得点头道:“既然阎王爷不收,我少不得忝着脸再在这世上苟且一段时日。放心吧灵儿,我会按时服药的。”
安灵儿劝解周进儒的时候,四姨太在安家大院门口刚下车,车夫殷勤地目送着她进了大门,这才往督军府赶去。
四姨太回到怡月院,丫头瑞珠早给她备下了茶水,见她回来,忙端了来递给她:“姨太太累了,先喝点茶吧。”
天亮就起来去坟地,还爬了半天山,四姨太真是又累又渴,接过来就一饮而尽,然后坐在椅子上想起了心事。
她进了安家,一直是安在轩心尖上的人物,鹏儿出生后,她在安府的地位更是固若金汤,稳如泰山。没想到今天老爷在坟地上,当场就摔脸子,给她脸色看,跟她说话也是模拟两可,让她猜不透他的意思。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的火气就直往上冲。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柱儿引起,亏得自已如此信得过他,大事小情都交给他处理,关键时刻却净掉链子,给自已捅这么大个窟窿。为了便宜买口薄棺材倒也罢了,你多带几个人上山,把坑稍微挖深一点,或者上面多填点土,把棺材盖结实也行啊。大小姐的丧事办得如此草率,也难怪老爷看了会不舒服。要是柱儿做事稍微靠谱点,安灵儿即便是被那死狗刨出来也早被闭死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档子烦心事。
瑞珠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累了,跪在地上轻轻地替她揉着小腿,陪着笑道:“姨太太心里不高兴,只管拿下人出气就是,何苦坐在这里生闷气,要是气坏了身子,老爷会心疼的。”
瑞珠提起老爷,四姨太心里更气了,飞起一脚将瑞珠踢翻在地:“去,把柱儿给我叫来。”
四姨太的喜怒无常,瑞珠早已见惯不惊,只是今天翻脸得如此之快,倒让瑞珠触不及防。她不敢有丝毫分辨,更不敢哭,只忍痛爬起来含着泪低声答了句“是!”才战战兢兢地退出去找柱儿。
昨天晚上柱儿是在后半夜才知道二小姐和四小姐带着人到煦湘院去吃了亏的事,正在暗自庆幸昨天晚上四小姐没找到他,不想瑞珠就找上门来:“四姨太正在发火,叫你快去呢,还不快点。”
这几天府里净出事,主子们脾气都不太好,听说四姨太正在发火,柱儿心里不免惴惴,飞快地跑进屋子,对四姨太陪笑道:“姨太太,你找我。”
四姨太抬手一个耳括子就朝柱儿打过去,打得柱儿金星四溅,捂住脸说道:“柱儿做错了什么,请姨太太明示。”
听到柱儿分辨,四姨太的怒气更盛,又一个耳括子抽了过去:“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柱儿不敢躲闪,硬生生受了,两边脸上顿时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痛。
瑞珠跟柱儿从小一起在安府长大,见四姨太打得狠了,忙上前劝道:“柱儿做错了事情,让姨太太生气,打骂都使得,哪用得着自已亲自动手。气坏了身子让老爷心疼,要是伤了手,就更不值当了。”
四姨太抽了柱儿两个耳光,气顿时消了三分,只是自已的手也抽得生疼。于是住手冷冷地说道:“ 柱儿办事不力,罚三个月薪水,明天到茶庄当伙计,不许再进内院。”
柱儿见状,吓得葡匐在地,爬到四姨太跟前,哭着说道:“求姨太太开恩,柱儿做错了事,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姨太太开恩,不要撵柱儿走。”
安澜伸着懒腰走进来:“大清早的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柱儿脑瓜子一向转得快,忙转身跪在她面前哀求道:“四小姐,求你在姨太太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不要撵我出去。”
安澜有点好奇:“柱儿做事一向稳妥,姨娘怎么突然要撵他走呢?”
四姨太恨声说道:“你让他自己到坟地上看看,他办的那叫事吗?”
柱儿这才知道,原来四姨太是因为大小姐的事情生气,不由得哭丧着脸说道:“冤枉啊姨太太,这事真怪不了我,我全是遵照你的指示办的呀。”
四姨太想起这事就更气了,指着柱儿的鼻子骂道:“你还敢嘴硬,我说过让你挖那么浅的坑吗,我让你棺材上不填土吗。但凡你把活做得稍微仔细一点,那安灵儿能活着跑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安澜恍然大悟,上前就给了柱儿一脚:“原来安灵儿是你放出来跟我作对的,姨娘让开,让我好好收拾这吃里扒外的家伙。”
柱儿大叫:“四小姐饶命啊!求四小 姐再给柱儿一次机会,柱儿愿意将功赎罪。”
安澜冷笑一声:“还将功赎罪?本小姐昨天遣人找你,你死哪儿去啦,现在倒想用花言巧语来哄人,小姐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柱儿急得连连叩头:“四小姐,我听人说,大小姐带着来福又从侧门出去,不知道到那里去了。趁此机会,柱儿愿意去煦湘院,将秦公子送来的礼物抢回来。”
安澜听了,不禁欣喜若狂,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败得一塌糊涂,现在想起来,真是让人泄气。现在安灵儿和狗都不在,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把手一挥,厉声喝道:“你成心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还不快去,多多地叫人,麻溜地把礼物给我搬回来。”
四姨太觉得今天老爷的态度不明,也不知道老爷今天到秦家谈得如何,连忙说道:“老爷今天到秦家去见秦督军,说不定现在正在谈你跟秦公子的婚事呢,又何必急在一时。要是一切顺利,等老爷回来,再搬不迟。”
安澜一听,更加等不及了:“既然父亲已经到秦家说这事了,哪有不成的。这安灵儿更没有霸着礼物不放的道理,我虽不缺这些,可这是秦公子送的礼物,意义非同小可。我现在就要去搬回来,免得节外生枝。”
说着,脚一顿就往处走,见柱儿还在后面看四姨太的脸色,不禁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
正在这时,安曦却含笑走了进来:“澜妹妹这么急,这是要到哪儿去呀?”
安澜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要去煦湘院,你还敢去吗?”
安曦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煦湘院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有何不敢的。只是我昨天晚上回去想了一夜,这安灵儿实在有些古怪。昨天晚上我看得很清楚,只要她手一指,这边就有人倒下。今天早上我还听说了,父亲请来嘉南最有名的大夫都没办法救的人,安灵儿进去,只一会儿功夫,那昏睡不醒的几个人就又活蹦乱跳地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我心里想不明白,所以才来请教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