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轩见了四姨太,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握住她的手感慨道:“还是梅儿最了解我,夜里风大,你又跑出来做什么,这事我处理就行啦,你还是回去睡吧。”
“你不在身边,我也睡不安稳,现在大夫没来,我在这里陪你说话解闷吧。”
安在轩叹了口气“咱们家五个孩子,鹏儿最小,几个女孩子竟比男孩子还让人不省心,真是作孽。”
“你说得也是,老爷有没有仔细分析过,咱们家只要没有大小姐在场,就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凡事只要大小姐一沾边,就鸡飞狗跳,六畜不安。唉,也不知道这大小姐跟咱们家前世有什么冤孽。二小姐说得对,大小姐经常在外鬼混,你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了。今天让秦公子等这么久,秦家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安在轩拍了拍四姨太的背,安慰她道:“灵儿的事我会处理的,秦家现在正在扩军,还用得着咱们安家这个财神爷。我明天准备去秦家走一趟,跟秦督军好好沟通一下,估计应该问题不大。”
“即是这样,你明天去不如探探秦川的口气,要是他对大小姐不满意,咱们就把澜儿许给他吧。你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也骄纵坏了。好容易遇到一个她喜欢的,遂了她的愿,我也放心了。”
安在轩叹了口气道:“我明天去见机行事吧,不过,听秦川今天的意思,好像对灵儿挺满意的。”
四姨太笑道:“老爷,你看看大小姐的样子,秦川能满意吗?大小姐跟澜儿站在一起,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澜儿,不会选大小姐的。我觉得秦川这样说,不过是一句客气话罢了。回到督军府,跟督军还不知道怎么抱怨呢。我认为你明天去秦家,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好,争取主动,这样显示咱们安家有诚意。”
安在轩觉得有理,点头道:“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觉夜已深了。
朱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向安在轩施了一礼:“安老爷,这么晚召老夫前来,是不是老夫人出事了。”
安在轩对朱大夫还了一礼:“老太太没事,只是府里有人受了伤,流了不少血,因此才大晚上的把你老人家请来,你先去瞧瞧吧。”
说完,带着大夫进了伤员的房间。
朱大夫仔细检查了李三的伤口,摇着头道:“火药枪的子弹全打在肚子上,虽没打中要害,没有生命危险,但恢复起来却很是缓慢。我先替他把血止住,再开两副药,慢慢调理吧。”
朱大夫接着开始看其他几名伤员,他给这个伤员把了一会儿脉,又给另一个伤员把脉,如此反复几次,又仔细察看周身,确实没有查到任何伤痕,不由急得满头大汗。
“安老爷,这几个人脉象平稳,又没有伤口,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朱大夫可曾经是皇家御医,连他都看不出问题,安在轩不禁急了:“大夫,请你再仔细瞧瞧,既然他们没有问题,可怎么醒不过来呢。一个人可以说是装的,可几个人这样……就太不正常的。”
朱 大夫吱唔着说道:“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中了迷香之类的药物,要不弄点冷水来试试吧。”
一个下人飞快地端来一盆冷水,朱大夫把盆里的水浇到这几个人脸上,几人仍是不见动静。
朱大夫把李三的处方递给安在轩,匆匆说道:“安老爷,这是治枪伤的药,另几个我承认自已医术不精,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竟像逃也似飞快地走了。
朱大夫在嘉南素有名望,连他都束手无策,这事真有点棘手了。安家的生意在嘉南已延续了上百年,钱庄、粮庄和茶庄在嘉南数一数二,可谓家大业大。偶尔府里死一两个下人一点也不奇怪。可现在躺在屋里人事不醒的是六个人,这六个人若是救不过来,觑觎安家生意的对手可不止一家两家,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击安家呢。这事要是被他们知道,拿这个做文章,安家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上百年风云变幻,安家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难不成这回会在阴沟里翻船。安在轩铁青着脸,呆若木鸡地跌坐在椅子上,偌大的家业若是毁于他手,那他有何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四姨太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想了想说道:“老爷,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是在大小姐的煦湘院里出的,还是把大小姐找来问问吧。”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安在轩联想起今天晚上发生在煦湘院的一连串怪事,又想起安曦说的话,心中一凛,挥手叫道:“来人,快去把大小姐请来。”
安灵儿在房间里只眯了一会儿就醒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晚上自已的应对处置方法,尽管她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但肯定已经引起了安在轩的怀疑。那六个被麻醉枪击中的人,中医肯定检查不出什么毛病,也不会有办法让这些人醒过来。不管安在轩对自已有多不满意,束手无策之下,他也会来找她的。
多多在院门口狂吠了起来,她知道,安在轩派的人已经来了。
来人怕狗,远远地站在门外大声喊道:“大小姐,老爷请你到凌烟院去呢……竹菊姐姐,求求你了,快出来把来福叫住啊。”
好一会儿,竹菊才掌着灯从屋里出来:“大半夜的,到底什么事啊。”
来人见了竹菊,忙陪着小心说道:“老爷请大小姐赶紧去凌烟院,请竹菊姐姐替我们通报一声。”
以前从没人对竹菊如此客气过,竹菊听了却吓得不轻,今天晚上老爷对大小姐的态度她早看在眼里,这么晚找大小姐去凌烟院,是不是要对大小姐不利呀。如此一想,她更是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小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来人恨不能跪下来跟竹菊磕头了:“竹菊姐姐,姑奶奶,老爷吩咐,我们不敢不听啊,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吧。”
不等竹菊说话,安灵儿已经站在了竹菊身后。
“走吧,我跟你们去。”
竹菊恐惧地后退了几步:“大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去呀。”
周淑慎也披了衣服出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竟像是女儿这一去就回不来似的:“灵儿,你不能去。”
安灵儿安静地微笑道:“母亲,竹菊姐姐,我不会有事的,父亲有令,我不能不去。你们放心吧,父亲只是叫我去帮忙,他不会太为难我的。”
不知怎的,自从女儿死而复生之后,她说每一句话周淑慎都深信不疑。但是现在,她却有点犹豫了。安曦说安灵儿是妖孽的话言犹在耳,而且安在轩对她们母女的芥蒂已经根深蒂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半夜三更地把女儿叫去,叫她如何能够放心。
巨大的恐怕让她的一张脸煞白得有点可怕,她浑身都在颤抖,但身上天然的母性让她忘记了自身的恐惧,毅然说道:“灵儿,母亲跟你一起去,要死,咱们母女也要死在一起。”
安灵儿知道周淑慎早已成惊弓之鸟,而且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完全靠服用口服液提着一口气,哪里经得起夜里这样奔波劳累。
因此柔声安慰她道:“母亲真的不必担心,我答应了外婆去看外公,是绝不会食言的,你就放宽心先去睡吧。”
说完,她不再与周淑慎作过多解释,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快步往前走去。
为了安全起见,这次她把麻醉药剂量她调到了最低,几个小时过去了,麻醉药的药效一过,这些人都会醒过来。如果这次成功地将所有人震慑住了,煦湘院将会有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可过。因此,她必须赶在这些人醒来之前见到他们,否则,这次的震慑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为了赶时间,她一路小跑,快速赶往凌烟院,多多一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这条狗的神威早在安府传开,来的两个下人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掉远了,只远远地尾随在后面,保持着距离,悄无声息地跟着。
安灵儿很快就进了凌烟院,见了安在轩,只低声说道:“不知父亲深夜召灵儿前来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