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针线女红。”安澜骂了一句粗话:“二姐,我看你呤诗作赋也不过是作个淑女的样子讨人喜欢而已,个中滋味只有你自已才清楚。别把自已说得像个才女似的,我们的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却瞒我不过。你跟我一样,都有一个不安份的心。”
安澜对她的挖苦和讥讽,安曦早已习以为常,小时被安澜在脸上挠出血痕都是常事,现在区区几句话算什么。她聪明地忽略了安澜前面的话,只作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澜妹妹,你说什么,你不安份?难道小妮子已经春心萌动,想嫁人了?”
安澜白了她一眼:“二姐,你不用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你早对秦公子动了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安曦被安澜说中了心事,顿时有点难堪,不禁幽幽地说道:“世上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秦公子这样的白马王子,哪个女孩子能抵挡他的魅力。只可惜,这个秦公子已经名草有主,我们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一提起秦公子,安澜就有点生气:“现在文绉绉地掉文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的,秦督军靠着杀人放火起家,那秦公馆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秦公子18岁能当上少帅,自然是青面燎牙,杀人不眨眼。要不是你把这种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四处传播,秦公子能落到安灵儿头上。”
安曦在女子中学上学的时候,无意之中听人说起秦督军是军阀,还有人义愤填膺地痛骂他为了争夺地盘,不惜长年征战,导致生灵涂炭,还耗费巨额民脂民膏。她听人说了一半,加上自已的想像绘声绘色地传给安澜。说到后来,连她自已也相信了。后来安在轩要跟秦家结亲,安澜自然死活不肯。四姨太知道后,这事就落到了在安家最说不上话的安灵儿头上了。现在安澜把这件旧事翻出来,她不禁语塞,吱唔了半天才说道:
“我这不是听人说的嘛,谁知道现在的人说话竟如此不靠谱。当时提醒你也是出于好意。真有私心,我自已早向父亲禀明了,哪轮得到安灵儿啊。”
这倒也是实话,在这个家里,也只有这个二姐愿意陪着自已玩。安澜不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决定找点高兴的事来做。
“这几天闷在家里都快发霉了,要不,我们上街逛逛?”
安曦一听上街,当然高兴,只是有点担心:“四姨娘恐怕不会同意吧,要是让父亲知道了,肯定会被责罚的。”
安澜正是叛逆的年龄,仗着有父母宠爱,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她只略一想就脱口说道:“谁让你告诉他们了,你知道我有角门钥匙,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回来都没人知道。”
安曦绕了半天弯子,等的就是安澜这句话。
两人从角门出来,就像两只出了笼的小鸟,欢快地向街上跑去。
只一会儿,俩人就开始失望了。街上行人稀少,商铺关门闭户,街面上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两人都被呛得直咳嗽。
安澜皱着眉说道:“这是什么味啊,怎么这么难闻,不会是死人的味道吧?”
安曦也没闻过死人味道,她哪里知道这些。她只是担心安澜一个不高兴,就拉着她回府。好容易才从笼子里放出来,不达到目的,她可不愿意轻易收兵。
她放眼往周围一扫,突然发现远处竟站着一堆人,不禁高兴起来:“前面那些人围着干什么,是不是有人在耍把戏,我们快过去看看。”
年轻人喜欢凑热闹,街上再不好玩也比家里强多了。安澜立刻高兴起来,拉着安曦的手就跑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不过是一处发放预防药的摊点而已,这些人围着,是来领药的。
两人对这些一点兴致没有,掉头就离开了。
这么走了一圈,安澜开始垂头丧气起来:“真没意思,早知道街上是这样,我就不出来了。”
安曦却笑了起来:“前面不是秦公馆吗,以前在那儿路过,从没仔细看过,今天到了这里,不如过去看看,也不枉出来一趟。”
一听秦公馆这三个字,安澜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但迅速又暗淡了下来:“看了又如何,你没听父亲说吗,安灵儿跟秦公子婚事已定,任何人都不许再提。”
见安澜真的泄了气,安曦心里反倒暗暗高兴起来。
秦川贵为督军府少帅,见了安灵儿那副寒酸样,断没有再娶她的道理。所谓送安灵儿礼物不过是对父亲送军晌的回馈罢了。如果秦川有机会重新选择,她才是秦川最理想的配偶。她现在需要的,只是接近秦川的机会。只要两人能够接触,凭她过人的美貌和智慧,让秦川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她今天兜着这么大一个圈子,秦公馆才是她的最终目标。现在离目标这么近,她岂肯轻易放弃,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又没提秦公子,只不过到公馆门前看看而已,父亲即便知道了又如何。秦公馆地处嘉南最繁华的地段,总不能让我们逛街也避开吧。”
这话说得有道理,安澜立刻欢喜起来,万一能跟秦公子碰上,岂不是美事一桩。
两人同时放慢了脚步,做出淑女状,慢慢地朝秦公馆走去。
秦公馆是前朝王爷的府邸,规制与安家自是不同。看着门前威风凛凛,荷枪实弹的兵士,与安家弯腰驼背的门房相比,高下立见分晓。更何况,这个深宅大院里,还住着一个两人心仪已久的翩翩公子。两人站在门口,竟看得痴了。
一个打扮得十分时尚的女孩子从院子里出来,见两人一脸痴迷的模样,警觉地上前问道:“你们是何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安曦一见这女孩子的派头,猜测她应该是秦川的姐姐,不禁矜持地说道:“我是安府的二小姐,这位是四小姐。今天正巧路过这里,心里好奇,所以停下来瞧瞧。”
不想那女孩子并不是秦川的姐姐,而是郑碧如。
她从医馆回来,在房里躺下后,满心以为秦川会进来安慰她。可是,剧情和桥段她全按书上写的设计好了,男主人公却一直没出现,这戏就没法再唱下去了。在房间里睹了半天气也没人理会,只得自已找到秦川的院子,准备兴师问罪。不想却被告之,少爷已经走了。
秦川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是岂有此理。自已从京城赶到嘉南,不说别的,就冲着自已的这份痴情,是块石头也应该被捂热了吧,更何况自已还差点搭上一条性命。这秦川如此冷血,自已这几年的努力竟是白费了。
在京城的家里,她自可任性妄为,要天上的星星父亲都会想办法搭着梯子给她摘下来。可这里不比家里,李夫人对自已表面上客气,实际上从没给过一点好脸色。连对自已一向千依百顺的嫂子仗着怀了孩子把自已扔下不管。她自已在房间里哭了一会儿,才想着出来散散心。
不想,刚出门就遇到安曦和安澜呆呆地站在门口出神。
这两个女子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有良好的教养才是,可这一副花痴的模样自然让她起疑。一听是安家的小姐,顿时怒火中烧,憋了半天的怒气竟如火山一般喷薄而出。
“秦川有女朋友了你们不知道吗,别自作多情地像苍蝇似的缠着秦川好不好?”
安澜和安曦都以为这个女孩子说的女朋友是安灵儿,而郑碧如却误以为这两个女孩子有一个是跟秦川订了婚的安灵儿,她说的女朋友指的是她自已。
安澜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顿时就跳了起来:“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在这里耍什么横啊。什么叫自作多情,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郑碧如听安澜骂她嫁不出去,更是气晕了头:“你说谁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信不信,我让卫兵马上抓你。”
卫兵见郑小姐在门口跟两位小姐吵起来,哪里敢劝,只得飞奔回院里报告夫人。
儿子带着伤到部队,女儿刚怀上孩子,也不知会不会跟以前一样流产,李夫人在屋里愁肠百结,连喝口水的心思都没有。环顾四周,竟无人能为她分忧。卫兵进来报说郑小姐在门口跟两个小姐吵起来了,她心里十分恼怒,不由得恨恨地说道:“这个郑小姐,真是不让人省心。”
丫鬟明玉在旁说道:“夫人,我去看看吧。”
李夫人叹了口气:“这个郑小姐人不大脾气却不小,你去她哪里会买你的账,还是我亲自去吧。”说完,扶着明玉的手,两人一同向门口走去。
安曦最是聪明,自知在秦府外跟人发生争执的风险,从头到尾竟是一语不发,任由郑碧如左一个不要脸,右一个花痴地骂,安澜更是不甘示弱,肥猪、老姑婆……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喷薄而出,两人竟骂了个旗鼓相当。
安曦今天的一袭湖蓝色长裙恰到好处地将她妙曼的身姿展露无余。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站在两个乌鸡眼似的女孩子旁边,自然是清丽脱俗,优雅动人。
她见一个锦衣长裙的贵夫人出来,知道这贵妇定是秦川的母亲,举止越发地端庄起来。
李夫人见郑碧如气得唇青面黑,怜悯她大病初愈,而且是客人,不好埋怨她,只得问安澜:“这位小姐,何事这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