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亲自对马太后说,谢谢她当日的不杀之恩。
炎璟缓缓地冷笑了一声,锋利地看着前方。
看着这样的炎璟,纳兰蜜知道他必然是想起了在荣国屈辱的日子,不容得心疼地抱着他的腰身,坚定地道:“无论你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无论你要杀任何人,我都会选择和你一起杀!”
他听着她立誓一般的诺言,不由得苦笑:“你现在是把杀人当做口头禅了?一开口就说杀人,你怎么可能是纳兰蜜!”
听到他的玩笑,她只是瞪了他一眼,然后主动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她一边走一边道:“这个地方真恶心,建造这座监牢是为了什么事?”
“这里非常隐秘,我的探子在这里打探了三年,才发现这座秘密地牢,而每月固定有一些穿着黑斗篷的人来这里。”
“黑斗篷的人?”她蹙眉,疑惑地问他。
“嗯。”他点头肯定了她没听错。
“你能猜到这些黑斗篷是什么人吗?”她再问。
“有些头绪。”炎璟淡淡地道。
虽然他说的是有些头绪,但是纳兰蜜几乎能肯定他已经猜到一部分的黑斗篷人是谁?
“你猜测是那些人?”
“有些是炎宇秘密党羽,一些是荣国人,还有一些我还没猜到。”炎璟直接地说。
“炎宇已经把手伸到朝廷?皇上放任他这么做吗?”皇子私下结党营私可是大罪。
炎璟本来平整的眼帘,此时挑高看了她一眼,随即徐徐地道:“他暗示四皇兄这样做。”
她惊诧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此时他逆着光,她从下往上看,就像看着一个无坚不摧的巨人一般巍峨,不可摧毁。
炎璟察觉到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皇上疯了!居然暗示皇子结党私营,这个一旦不好会造成叛乱!”她惊呼。
哪朝哪代能允许皇子结党私营?
而且四皇子不是皇储,这样做的直接结果就是明晃晃地跟大太子对着干,把争夺帝位的事放在明面。
炎宇这是不要命了吗?
但是……
“不对!”她蹙眉看着炎璟,脸色一变地大声道:“这不对!”
“什么不对?”他看着她的不对劲问。
“我记得在一年多前,我回帝都述职,皇上曾经暗中让我见四皇子。”她徐徐地道:“当时皇上的意思很清楚,我年纪不小,南疆的局面一旦平稳下来,就可以把我撤下来,回到帝都嫁人相夫教子。那次回来述职,皇上让我暗中与四皇子见了一面,其中的含意不言而喻,就是我的下半生把安顿在四皇子府中,成为四皇子的一名侧妃。”
“我知道,这件事我的探子有回来跟我禀报,而父皇的意思也很简单,他是想让纳兰军成为炎宇争取帝位的力量。”
纳兰蜜一愣,“皇上是想让四皇子继承帝位吗?但是四皇子不是在皇上的暗示下暗中与荣国有所勾结吗?”
“这已经是叛国的皇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继承帝位。”她理所当然地道。
“是的,炎宇在利欲熏心之中,已经忘记了一个叛国的皇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炎国的皇帝。”炎璟淡淡地道。
“为什么皇上还要暗自暗示四皇子结党私营和获取纳兰军的支持,这一切不是为了帮他争取帝位,那是为什么这么做?”
“培养足够强大的皇子,以至于牵制已经力量强大,各方面都已发展成熟的太子,自有这样做,他的帝王之位才能稳坐如山。”
她惊讶地看着炎璟,此时因为逆光的关系,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冰冷和鄙夷。
他是鄙夷永盛帝和炎宇,为了争取帝位而不择手段。
“皇上用这般算计四皇子,或许这只是帝王术而已。”她搜刮了一下脑袋所有的词汇,最终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妄自评论帝位,那是死罪。
“为了永久地坐在帝王宝座上,死一些人是再正常不过而已,而且父皇有二十多位皇子,死掉一些野心勃勃的皇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嘲弄地说道。
听着炎璟这样说,莫名地为他感到心痛。
永盛帝的自私和冷漠,以亲生儿子的性命换取一时的安宁,让只有七岁的幼子远赴荣国作为质子,把一国的重任放在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上,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帝位,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看着炎璟眼中刻骨的冷意,在荣国的生活里,他必然是生不如死。
但这样弱小的他硬是凭着自己弱小的身躯,在一群豺狼虎豹之下生活了七年,这七年的艰辛和痛苦,非常人能了解。
他绝非池中之物,这一刻,这种想法再次在纳兰蜜心里升起。
如果她的纳兰军辅助他登上帝位,那么至少比其他两位王子坐上帝位更能生存下去。
如果此时她还看不出永盛帝的算计,那么她也白活了。
当初把她拉拢到炎宇的阵型,无非就是用纳兰军牵制力量庞大的北方集团军。
当让她感到可笑是,纳兰军只有区区的三万兵力,如何与北方集团军的百万雄军相比,这无疑是以卵击石,永盛帝根本不是扶植炎宇在朝中的势力,只是让他成为诚敬皇后和炎佑眼中的一颗眼中钉,成为他们不得不分散力量暗中打击的一股力量。
到了最后,她手中的纳兰军和炎宇都极有可能成为他与诚敬皇后之间博弈的炮灰,死于狂奔帝位的路上……
但,她随即想到更加深沉的问题,永盛帝为什么要分散诚敬皇后的注意力,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次炎佑遇刺,也是永盛帝布下的一步棋,目的也是为了让诚敬皇后不去注意他的动向?
倏地,她想到了十七皇子,想到了盛宠过后的腾贵妃……
她隐约地看到了一丝本不该有的联系……
看着纳兰蜜脸上的脸色数度变化,炎璟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她这种表现是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