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听可乐开了,张栋梁一仰头咕嘟咕嘟的往下灌。
陈翔宇笑了:“哟,这么大方了,你不是从来不舍得吃自己进的货吗?”
张栋梁若有所思地说:“最近太累了,又是准备高考,又是初教六的学习,不只是肉体上的,还有精神紧张,我也得补充一点糖分,愉悦一下自己。要不要,来灌吧,便宜点卖给你。谁要的,我这还有呢,同学价,不贵。”
程束阳也看了他一眼:“张栋梁,你现在也学会说话拿腔拿调了,你以前可从不抱怨这些的,怎么,现在就把你给熬累了啊。”
张栋梁低下头:“我这是和你们学的,我都学坏了。最近,是真的很累,开初教机,我很紧张。”
“你是看起来挺紧张的,不过还好,我们学了那么多,不就是想上飞机吗?放轻松就好啦。”陈翔宇随意地说了一句,这时楼下传来集合的哨令。
程束阳赶紧将书合起来:“快走,集合了。”
张栋梁看着手里还剩余的大半罐可乐:“我可乐还没喝完呢。”
陈翔宇无语:“你要是喝完,我们都迟到了,孔魔王不知要怎么罚我们呢,回来再喝。”反正要他浪费,那是不可能的事,他的性格啊,全宿舍全班的人都是知道的。
大家都转身往外跑,张栋梁拿着可乐跑了两步,一仰头,一口气全喝下去,把空罐子扔到垃圾桶,抹了一下嘴,也跑了出去。
孔新坐在后面,张栋梁坐在前面驾驶飞机。
张栋梁驾驶着飞机,一切都还平稳不过时不时的,总会打个嗝。张栋梁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得严肃,脸上也开始出汗,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有点坐立不安的了。
孔新盯起眼看了他一眼:“我们下面做个动作。你回答我,转弯起着支配地位的是什么?
张栋梁咬着牙:“是,是飞机的坡度。”
“很好,具体的你给我解释一下。”
他有点觉得撑不住了,赶紧说:“坡度形成,飞机即进入转弯;改变坡度,转弯即停止。”
孔新还接着考问不停:“好,在一定条件下的转弯中,坡度增大,机头会怎么样?”
张栋梁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冷汗从额头上冒了下来:“机头会下俯,速度随机增大。”
“所以,转弯的注意力主要应该放在什么上面?张栋梁,你给我集中一点精神,开好飞机,回答我。”
张栋梁觉得有点忍无可忍了,要再不说的话,到时丢人,可能就会丢得更大了:“报告孔队长,我憋不住了,想尿尿。”
孔新有些无语了:“上飞机前为什么没有去厕所?”现在才上来。才开了多久的时间,就说要去,不过,总不能让他尿在飞机上吧。
张栋梁神色越发的难看:“紧急集合,来不及了。”
飞机降落了,慢慢滑到起飞线上。
张栋梁看着地平线,只觉得度秒如年啊,现在就恨不得能马上冲到厕所去解放。
早知这样,就不要上机前喝可乐了,也不要那么紧张,要不也不会这么丢脸的。
停到停机坪上,张栋梁和孔新从飞机上下来,张栋梁着急的,夹着腿,步伐奇怪的走过来。
站在塔台的其他学员都诧异的看着他们,这么快就下来了啊,张栋梁这是怎么了?
孔新严肃的叫:“站住。”
张栋梁不敢走了,站住转过身看着孔新。
孔新慢慢走过来:“打报告了吗?”
张栋梁快崩溃了,语速超级快:“报告,孔队长,我想上厕所。”
孔新还是板着脸:“语速太快了,我没听清。”
张栋梁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大声地说:“孔队长,我想上厕所。我快憋死了。”反正今天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也不差这会儿这点面子的,先去解决三急的问题比较重要。
孔新看了看张栋梁:“去吧。”
张栋梁转身向厕所跑去,那速度,堪称是百米冲刺不为过。
其他学员站在塔台看着张栋梁强忍憋尿的背影都笑了。
这张栋梁,可真是叫人无语啊。
“下一个,陈翔宇。”
孔新带着陈翔宇在航道上滑行,陈翔宇开的歪歪扭扭。
孔新大声地叫他:“手放松,稳住方向打直。”
陈翔宇开着飞机在跑道上一直走,就是不起飞。
孔新看着他:“你在跑道上练开车吗?快起飞。”
陈翔宇赶紧手忙脚乱地加速起飞,终于,飞机飞起来了。在孔新的帮助下,他将飞机开上了天,并平稳开起来,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心里别有一翻得意的滋味。
孔新看着他问:“如果现在你面前的屏幕和液晶屏都黑了,怎么办?”
陈翔宇想也不想地就答:“把它调亮。”
孔新气急败坏的:“废话,如果仪表盘故障,我要你告诉我如何不看仪表盘,来判断飞机的飞行姿态,你能不能多用点心思来,多动点脑子。”
陈翔宇又想了个答案:“一切以窗外风景为参照物。”
“飞行航线上下的高度偏差不可以超过50英尺。你在开过山车吗?你当飞机是不倒翁吗?”
陈翔宇一紧张,飞机就开始失控起来,气得孔新都无语了,也不知要说他什么。
下了飞机,臭着一张脸说:“下一个,于欣然。”
于欣然有些紧张,忐忑不安地跟着孔新上了飞机,然后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一切,跟他汇报,直到他点头,说可以起飞了,这才仔细地看着操控台,然后一步步认真地操作起来。
于欣然一直表现良好,一点也不想出错。
不过当飞机上了蓝天,越来越平稳,她的紧张,就略略松了一点,看到前面有云,离得那么近那么柔软,那么可爱的样子,忍不住说:“好美的云啊,在地上看和在天上看真的太不一样了。”
孔新看向前方:“你看,咱们前方的这一朵朵小云,那边还有一大片云,会让你想到什么?”
于欣然想了想:“让我想到了飞行学员要靠一点点的积累吸收,才能成长为开四代机的优秀飞行员。”
孔新莫名其妙的看着前面的于欣然,这答案,怎么就那么不一般呢,让他说她也不是,不说她也不是,等到飞机靠近白云,他大声地叫:“于欣然,还发什么呆,开雷达啊,看到云要想到开雷达,别往前凑。”
于欣然浑身一凛:“是,但是不好了,孔队,云越来越多了。”
孔新瞪着她的步骤:“注意力集中,不要穿云。”对于初学者来说,穿云是一件挺危险的事情。
小云朵擦窗而过,像棉花一样漂亮,她一颗少女心啊,又给吸引走了:“这云,真可爱。”
孔新凶巴巴地一吼:“于欣然,给我认真一点,你以为你在玩过家家呢,看什么云,可爱什么可爱,关注飞行,不要穿云。”
于欣然被凶了,有点委屈,看着前面,云朵却越来越多了,而且还朝她驾驶的飞机飞来,不穿云好像有点难了啊,她有点紧张:“孔队长,我现在是在穿云吗?”
孔新无语了:“说了不许穿云,你还往云堆儿里扎!那就体验一下。”让她看看,是不是可爱,还是可怕。
飞机穿进云层里,瞬间于欣然就发现周围一切都黑了下来,飞机开始颠簸,并且颠簸的越来越厉害。
于欣然惊叫起来:“孔队长,我,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孔新冷静地说:“稳住。”
“可是我看到不前面,我要怎么稳住?”
“笨,看好仪表盘。”这些学生啊,真是可以要他半条命,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现在上来的这几个,都还算是精锐班里的精英呢,一会儿,也不知有多少人会让他气得想跳下飞机去。
于欣然汗珠都掉下来了:“孔队,我不知要怎么操作。”
“飞机交给我。”
于欣然松了口气:“是,交给你。”
孔新带着于欣然开出了云层:“根据飞行员判断地平线的常识,本能地认为看不见地平线就是在上升。所以初学的飞行员在云里看不见地平线时,很容易操作失误将飞机向地面飞。你知道你刚才的高度已经降到什么地步了吗?已经很危险了,别只顾着看外面,你要多看看你的仪表盘。”
于欣然一脸的惭愧:“是,孔队,我知道了。”
于欣然、徐冰和李蕾围在一起谈着单飞的经验。
于欣然哀声叹气地说:“简直太打击了,没想到一开始上飞机,开的这么烂,把孔队长气得脸色都变了。”
徐冰也说:“孔队长说,飞机自己都比我开得好。”
李蕾苦笑:“我觉得如果孔队长没有接过去飞机,我现在就没有坐在这里了。”
大家都愁眉苦脸,唉,看真的是要好好学啊,开飞机,并不是只是好玩,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徐冰有些怀疑地问:“你们说,咱们有希望以后成为特别优秀的飞行员吗?我现在都有点对自己怀疑了。”
于欣然安慰她:“咱们才刚开始,有点问题挺正常的,就跟以前咱们学自行车一样,一开始也摔过,但是找到规律后就没问题了,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有信心。会好的啦,一开始我们学新的东西,也不是每样都那么快就上手的。”
李蕾也点头:“我觉得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
徐冰指指围着一圈说话的男生:“你们说男生在干嘛呢?男生肯定在研究这几天的飞行,肯定在笑话咱们。”
于欣然笑着摇头:“这不会吧,其实他们飞的也不怎么样啊。”
徐冰也觉得意外:“没想到高松飞的也那么回事。我以为,他会不一样呢。”也和大家一样,下来的时候脸色沉黑,挨了孔队长的骂。
孔新真有点有气无力的,这些学员,一个比一个差劲,真不知要怎么说,理论呢,实践什么的,看着个个都还不错,可是试飞的时候,却比他所料想的还要差。
看来这方面,真的要多加练习才是了。
一会儿制定一下计划,调整一下进度。
正要跟刘天宇说,刘天宇的手机却响了。
他拿出一看,是徐冰的手机信息响的,这徐冰妈妈啊,真是不分什么时候,想发信息就发信息,也不怕影响徐冰的学习和知活,太依赖孩子了。
要是别的学生,也许还能马虎应付一下,可是是精锐班的飞行员,而且还是高三了,课业和学习本来就紧得恨不得一个人当二个人用呢。
孔新看了他一眼:“一会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任务,我得让他们多练习才是。”
“呵呵,好好,我听你的。”刘天宇一笑:“我去我办公室,有点事,你们要是有事,就喊我。”
他得给徐冰妈妈回个信息,当然,是以徐冰的名义,徐冰家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她妈妈又钻牛角尖,要是没有人开解陪伴一下,真很容易出什么事的,要是真出了大事,可就不妙了。
他知晓这样并不好,但是事出从权,还是很稳住大家比较好。她的家事啊,她的感情啊,还是要她们大人自己去解决的。
孔新和方棠一起往外走。
方棠小声地说:“我最近觉得刘教导员有点不太对头,总盯着手机看个不停,有时很晚了,还在一直发信息的。”
孔新有些讶异:“怎么了?”
方棠想了想:“我觉得他可能谈恋爱了。”
孔新一愣:“和谁?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呢。
方棠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没事的时候,总是拿着手机,在想什么,然后又一直发信息的,你不是和他走得更近吗?你都不了解,那还有谁知道的。”
孔新有些无奈:“我这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吗?你不也看了现在我们的学习计划,这么紧,要学的东西那么多的。这样吧,回头我问问他,这种事可不能瞒着我们。”
方棠白了他一眼:“其实人家刘教导员谈恋爱也很正常,咱们虽然是工作任务很重,也有很多压力,但是生活总要向前走,人活着,也不能总是一个人对吗?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
孔新有些无辜:“我又怎么样了?”他最近没惹她吧。
“没,你没怎样,你好着呢。”她都懒得说呢。
孔新有些尴尬:“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只有教学,其他事情我不懂。”然后,反正他也没有想过。
大家试飞了几天,表现终于越来越好了。
孔新也开始松了一口气,开始放心让他们自己独立去操作更多,现在他还是坐在后面教导着他们的,慢慢地,就真要让他们学会单飞,还要学会各种战斗机的技巧了。
孔新带着高松在飞行,高松的技术,可以说在这么多人里,还是比较稳定不错的。
上了空中,也算是不错,孔新也满意地说:“飞的很好,我们现在做最后一个动作,盘旋。飞机在水平面内作等速圆周飞行,发挥飞机水平机动性能的基本动作。”
高松应了一声:“是。”
先平衡好飞机,速度稳定在180公里每小时。
抬头注视机头、风挡与天地线,手脚协调的向盘旋方向柔和压杆蹬舵。飞机形成坡度和相应的旋转角度。再回杆回舵,并向盘旋反方向的斜后方带住杆,保持好45度的坡度和均匀地旋转角速度,飞机稳定的盘旋在天空中。
孔新点头:“做的还不赖。”
高松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被表扬,到底还是高兴的。
飞机正在稳定盘旋飞行的时候,突然前面飞来一只鸟。
孔新也看到了,紧张地叫:“高松,快躲开,前面有鸟。”
高松一慌,一下子却不知要怎么操作,而且驾着飞机直冲冲的向前飞去。
孔新的声音一直在叫:“闪开,闪开。”
可来不及了,他开得很快,而且也没有半点的闪躲,跟鸟儿直面撞上发出剧烈的声音,鸟重重的撞在了前挡风玻璃上,玻璃被撞碎,鸟头卡在玻璃上,已经死了,一双圆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松,鲜血也慢慢地流了下来。
高松恐惧地瞪大眼看着,手里也乱了,脚也乱了,飞机失去了控制,向地面栽去。
刘天宇方棠紧张的盯着天上,学员们也骚动起来。
程束阳看着飞机:“发生什么了?这动静儿不对啊,刚才不是挺好的嘛,现在怎么忽然急速地往下冲了呢?”
陈翔宇看得眼睛也不眨一下:“会不会是孔队长在训练高松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吧?哇,看起来好酷。”
张栋梁也点头:“这也有可能,高松比咱们都优秀,让他先练练,到时找他传授点经验。”
于欣然也咋舌:“这个速度太快了,感觉好危险啊。”
高松满脸是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慌乱了,看着飞机离地平线越来越平,越不知要怎么办。
孔新大声地吼叫:“高松,给我冷静一点,现在拉平!拉平!把飞机拉平,听到了没有。”
声音很大,高松听进去了,一拉操纵杆,用力过猛,飞机又像离弦的箭一般猛地向天上冲去了。
高松喘息着:“孔……孔队长,飞机交给你。”他想,他不行了,我我感觉我像是看不见了一样。”
孔新严肃地说:“失压了,可能发动机出问题了,我们可能要爆炸,你冷静一下,你看一眼下面是什么建筑?”
高松脸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往下看着:“是村庄,队长,这要怎么办?”
孔新极快地说:“冷静,稳住飞机,你先稳住。”幸好刚才高松不过是错觉而已,他还是能看到的,这也让孔新松了一口气。
高松深吸一口气,将飞机稳住。
塔台在呼叫起初教机,高松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孔新便说:“你回答啊。”
高松擦了把冷汗:“收到,请讲。”
塔台那边便询问:“发生什么状况?”
高松看着玻璃上那惊悚而死的鸟:“有一只鸟,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请求返程着陆。请求返程着陆。”
塔台马上答:“允许返程着陆。”
高松握在推杆上的手都在颤抖,高松看着前方,挡风玻璃上的死鸟就在高松的面前,离得那么的近,让他还心有余悸的。
飞机速度很快,迫降,机头偏下,可是明显无法完成降落。
孔新皱了皱眉头:“飞机交给我。”
高松便不再操作,将飞机交给孔队长去操作。
孔新将飞机再度飞起,重新调整了方向,向跑道降落。
飞机滑行,高松紧张的看着前方,稳稳地降落,冷汗却还是涔涔而出,脸色也苍白得吓人。
地面已经等待在基地的很多保障车,消防车,救火车,牵引车全都开了过来。
高松的手紧紧地抓着推杆。眼前一片苍白,远处仿佛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眼前的景物,也觉得越来越迷糊了。
学员们涌了上来叫:“高松,高松。”
座舱盖被打开了,地勤人员上来检视,高松闭上了双眼在那儿,竟连起也起不来了。
孔新先出了来:“叫方医生快来。”
方棠冲了过来,先给高松做检查,没有生命危险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叫人将他抬了出来送到医务室去。
高松也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没什么大碍,然后孔新便叫他到了办公室。
高松低头坐在孔新办公室内,等着被训话,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
孔新拿着报告走了进来:“医院的报告已经出来了,身体没有问题,你感到有其他不舒服的吗?”
高松摇摇头,小声地说:“没有。”
孔新淡淡地说:“那好,还要再做一个心理测评就可以了,我让方医生过来带你去做吧。”
“是,队长。”
方棠带着高松到了心理评测的房间,打开电脑,调出卷子,温和地说:“你把这份卷子做了就行了,做完了上传,告诉我一声。好吗?”
高松点点头:“好。”
方棠又关切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陪着你在这里?”
“不用,谢谢你,方医生。”
方医生关门出了去,高松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上的心理测评题目,一动不动,一脸的难受。总想着那只无辜的小鸟,就那么撞在玻璃上,它死了,还有初教机的玻璃,也毁坏了。
一份打印出来的卷子放在桌上。
方棠有些沉重地跟孔新说:“高松一道题都没做,白卷。”
孔新皱了皱眉头:“高松在这件事上受到的刺激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刘天宇有些惊慌了:“这怎么办?是否需要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给他做心理辅导?”
“可他连心理测评卷子都不做,找来心理医生也不会配合的。再想别的法子吧,有时候逼着来,反而效果不好。”方棠不建议这么做。
孔新也有些沉重:“调查组的人很快就要来调查事故情况,需要高松进行事故阐述,他现在这样的状况,恐怕很难做到。”每一次有什么事故,调查组的人,都会来,这是不可避免的。
刘天宇也感叹地说:“他才刚刚学飞,虽然是咱们班最优秀的学员,但是就算是老飞行员遇到鸟撞飞机这样的事故,恐怕也会一时慌神,他之后仍然可以平稳的控制飞机,已经不错了。”
方棠奇怪地看着孔新:“我倒是好奇,遇到这样的事情,孔队长你为什么到最后降落才接手?”
孔新一点也没逃避什么:“初教机的学习是60到80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的时间,每个学员已经可以完全独立操控驾驶,我在一旁的作用是监管是保障安全。我看着高松的操作,一旦出现威胁到安全层面的局面,我随时可以将飞机接管过来,但是如果没有到这种情况,我不会轻易接管飞机,我要看高松的心理素质水平,和遇到事故时的沉着冷静,这是每个学员都必须自己学习的。”
“但是他才刚刚上机学习飞行,如果从一开始就造成了心理障碍,以后怎么办?我觉得你这是不对的。”
“事故随时都会发生,不管他是刚上飞机,还是很快就要面临的单飞,再或者是以后升高教机,如果遇到事故就造成心理障碍,那他的飞行生涯就太脆弱了,方医生,当然我知道他现在这样不乐观,可是面对飞行,会发生各种各样所想不到的事,他们必须自己学会独立去面对。”他不可能一直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飞的,那样,他们永远不可能独立。
方棠瞪了他一眼,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孔新揉揉眉头,疲累地说:“我相信高松不会这么怂,他父亲是那么优秀的试飞员,高松从小的成长环境与飞行息息相关,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他是可以走出来,他会战胜他自己的。”
入夜的学校,很安静。
星星也在天空里也安静地眨着眼睛,静静地看淡淡月色下的风景。
大家都累了,很快就入眠,在香甜的梦乡里,各自有自己不同的梦。
高松梦到驾驶着初教-6,在空中盘旋,飞的非常稳定,窗外河山大好,太阳照射在高松的脸上,他觉得很开心,心情真的很好很好。
飞机像是他手里的魔方一样,随意都可以操控得了。
蓝天白云,都美得那样的安静,他一抬头,却猛然发现迎面一只硕大无比的鸟飞了过来,铺天盖地的扑在了飞机前面,头撞碎前挡风玻璃,尖尖的爪子竟然向他的头抓了过来。
他大声地喊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腾地就坐起了身,全身觉得冷汗涔涔的,原来是梦,一个恶梦。
一片漆黑的宿舍里,床头灯一个个的亮了。
陈翔宇,张栋梁和程束阳都坐了起来,回头看着高松,高松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坐在床上喘气,一副受惊的样子。
程束阳吓了一跳:“高松你没事吧?”
高松摇了摇头。
陈翔宇揉揉眼:“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高松起身下床,一身的疲累,梦里的鸟,鲜血淋漓,那般的真切,就像是真的一样。
张栋梁赶紧问他:“高松,这大半夜的,你干嘛去?”
高松轻声地说:“我去洗把脸,你们睡吧。”
说是洗把脸,却是往外面出了去,程束阳要叫住他,陈翔宇却摇了摇头:“嘘,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出了那么大的事故,他肯定睡不好,心里也很紧张的。”
张栋梁也赞同地说:“要是搁我身上,我肯定也会睡不安乐。”
陈翔宇叹了口气:“他真是点儿背,那只鸟也是,把自己命丢了,还拖累人,笨鸟。睡觉睡觉吧,要是我们都跟着紧张,他反而不好受,你们也不是不知道高松那人,就不喜欢人家担心他的。”
高松打开水龙头,把整个脑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大冬天的,水很冷,打在脸上甚至是很痛疼刺骨的感觉,可是这样的冷,才会让他越发的清醒。
疲累地抬起头,水顺着头发和脸上的棱角往下滴落。
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水池边缘,像一个雕塑,一动不动。
只有滴落的水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突兀。
他是不是不适合做一个飞行员,他是不是,不管怎么努力,都肯定不如爸爸的。
他就像是影子,努力地追赶着光,但是却只能躲在闪的后面。
他想,他是不是要退出,这样至少没那儿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