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穆家的男人们为难的缩减的都是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例银，但说句不好听的，穆家男人缩减自己的，也同样实在缩减女眷们的，莫非家里的女眷们还能自己吃好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夫君吃糠咽菜不成？
家里的男人们为着媳妇儿想，不想让自家媳妇儿跟着自己受苦，但媳妇儿们也不想让自家夫君受苦啊。
说来说去，其实也就是因着支援边军罢了，这是一个大头，却是大家嘴上从不曾提起的事情。
“咱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我这个当爹的，我这个当爹的”
“你这老头子说的什么浑话！”老夫人瞪了一眼坐在一边儿的老爷子。
这有些事儿吧，当事人若是不承认还好一点儿，让旁人说说嘴儿，发泄一下自己的怨气，这般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这当事人在旁人的抱怨声中一承认了，这就反倒是让那说话的人有些心虚了。
此时老夫人就差不多是这种情况，原本也只是嘴上说一说而已，心里却也是理解自家老头子的，若是不理解的话，怕是她也不可能对自家老头子年年往边关送东西的事情默不吭声还帮着他挑选东西了。但这死老头子却是偏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承认错误，好像是她无理取闹一般，这，这般下来，可不就让老太太感觉有些难受了么。
“我也不是说你不好，边关的情况，咱们家一直都在挂心着，我不说这些个银钱是不是真的浪费在那儿什么的，而是我觉得，这军队并不是咱们家的，咱们家也养不起这样儿的军队，更何况，咱们家是个什么状况，旁人真的不知道么？圣上真的不知道么？我看不是吧？”
老夫人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认错儿似的老头子，叹了口气，“咱们家往年也是不曾隐瞒过咱们家大把大把银子往边关那边儿送的事情，我敢说这这满京城的上下，我老婆子就不相信有谁是真正不清楚的咱们给边关送物资的。好，就算是他刚开始不清楚，莫非还能一直不清楚不成？咱们这都送了多少年了，他们还能一直不清楚不成？”
瑾宁一直都在握着老夫人的手，所以她能清楚的感受得到老夫人现下情绪激动的手都在直颤。
瑾宁抿了抿唇，她虽是不懂什么太深的大道理，可好歹她也知道什么叫做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的，这养军队本就是个费钱的事儿，你有钱你就养着，你没有钱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啊。
你这般让下面的臣子每年抛费巨大的养着你的军队，这像话么？
“他清楚，他们都清楚，但你瞧瞧，可有谁来管这么一个烂摊子的事儿了？谁管了！大家都跟看不见似的，他们以为看不见，这事儿就可以这么过去了？他们那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他们也是在拿咱们家当好欺负的呢！”
老夫人的这话显然是憋在自己的心里好久的了，这般忽然一提起来，整个人就不由得激动了几分，以至于老太太喘息的动作都加大了。
瑾宁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彻底的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老夫人的身后轻轻的给老夫人顺着气儿，老夫人拍了拍瑾宁揽在她肩膀上的手：“好孩子，今儿娘只盼着你别被吓到，这有些话，娘憋在心里好久了，娘以前觉得不说也就不说了，谁家的老太太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呢，只是，现下娘可想明白了，凭什么呢？凭什么别人家儿都过的好，委屈的都要委屈到我的孩子了？”
“娘，”瑾宁这个时候觉得怎么劝都不大对劲儿，只能紧紧的揽着婆母的肩膀。
其实要说对错的话，这事儿倒也分不出什么对错来。毕竟一个是同情了别人，一个则是想要珍惜自家人罢了。这哪儿有什么对错呢，不过，瑾宁对自家婆母先前说的，穆家年年都要往边关送物资的情况却是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以前许是跟家里离得有些远，倒是并不太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但现下这听见了就不像是没听见的时候那般什么都不想呢。
这要是真像是自家婆母说的那般，每年都要来一次甚至多次的话，倒也不愧现下穆家的底子这般的薄了。
穆家能在京城屹立许多年不倒，自然是有除开穆家男人们赚回来的俸禄之外其他的来钱道儿道儿的，不说穆家了，就是京城里的其他人家儿，其他叫一个有点儿名声儿的人家儿出来也都是这般的。或是庄子，或是铺子，左右能往家里公中存钱的营生儿，基本上每家都是有几个的。
穆家在京城经营了这么多年，自然这种额外的营生儿也是不缺的，非但不缺，因着穆家的女眷自来都比较会打理这些，穆家反倒是每一年的收益都是很不错的。
只是饶是家族的产业不少，赚得也不少，但穆家这几年不得不说却是真的越来越穷了。到现在为止，穆家虽算不得是个空壳，但其实也跟空壳差不了多少了。
瑾宁没管过家里的账本所以还不清楚，但老夫人自来都是知道的，现下家里公中的银子怕是紧着划拉划拉能不能有个一万两都是一回事儿呢。
偌大个穆家，竟是连一万两都没有，这话儿说出去，怕是满京城里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但事实却就是这么个事实。
老夫人以前的时候倒是不曾想过，自家孩子受不受委屈的问题，毕竟他们穆家的孩子，那是比着许多人都已经强出不少了，吃喝不愁，奴仆众多，家人疼爱，寒暑不侵，这已经是多少人渴望却是得不到的东西了，若是再奢求，可就有些不知足了。
只是渐渐的，渐渐的，她的这份心却是有些变了，说不好是在看着自家的孩子受到旁的府上的人嘲讽的缘故，还是因着自家的孩子受旁人的刁难的时候，她就不这么想了。
孩子们虽是不曾在她的跟前儿抱怨过，但她这个当娘的，就真的因为孩子不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
别人家的孩子穿的光鲜亮丽，自家孩子穿着旧衣，别人家的孩子玩儿的和自家孩子玩儿的，别人家孩子身上佩戴的，和自己孩子身上佩戴的，这简直差距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