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点了一根烟：“梁少当时就扇了她两耳光，然后撕了她的衣服，用手机拍下照片。等梁正刚回来的时候，梁少把照片拿给他看，本以为他会认清秦怡雯的真面目，结果却换来梁正刚的耳光。”
我倒抽一口冷气。
梁正刚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动手打梁梓寒。
回忆起之前梁梓寒对秦怡雯的态度，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我的预感没错，他们之间真的有故事。
每一次秦怡雯看梁梓寒的眼神，对他的态度，就让敏感的我心里开始猜测一二。
“姐，那……后来？”我还是想把整个故事听完，我一直都知道梁梓寒的故事，但我从来不知道他故事的内容。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所以才和他相处得这么失败，这么短暂，这么难以磨合。
我就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真正有进过他的生活。
难道不是吗？
七年时间不曾真正了解一个人，还口口声声说爱，说在一起，说婚姻，说过日子。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么？
夏雪抽了一口烟，神情淡漠，疏离，用带着回忆的口吻：“以梁少的脾气，他肯定忍不了。摔门走人，整整两年，没有回过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直到两年后，梁正刚找到他，把他带了回来，依旧过着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生活，但唯一的，是他没再管秦怡雯的事……”
“秦怡雯喜欢他？”我忽然间觉得可怕，“是吗？秦怡雯，喜欢梁梓寒，是吗？姐，你告诉我，是不是！”
我的智商好像突然增长了，好像一瞬间明白了很多很多。
“喜欢也没用，梁少最讨厌表里不一的****，更何况还是抢占他妈妈位置而且还勾引他的****。”夏雪的声音很冷，就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的冷。
————
我不知道梁梓寒回家后看到地板上那滩血迹会是什么反应，会有什么想法。
他会知道那是什么吗？
如果他知道之后，会心痛吗？会难受吗？会想起我吗？
可是，我忽然又觉得不重要了，毕竟那事儿之后，便是我选择了重生。
死过一次的人，哪里会在乎那么多？！
即使夏雪给我讲清楚说明白了，我也不想回头，回头必是重蹈覆辙，这么多年的教训，应该受够了。
可是，事实证明还是我想多了，一直到我出院，梁梓寒都没有联系我，也没有联系夏雪，甚至，时秋也没说过，有谁找过我。
出院之后，我自己租回了前段时间和夏雪一起住的那间屋子。
之前因为我妈在每年给我的钱，还有点小余额，后来在梁梓寒公司上班，也有点小工资，更何况，张不闻还时刻惦记着我这个闺女。
以前关系没有说破的时候，我还多少有些愧疚，但现在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反而拿他的钱拿得心安理得。
反正他就我这么一个闺女，钱不给我用，也只会让王璐用。
所以，我就是那么毅然决然地，厚脸皮了。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
我整天在出租屋里修生养息，夏雪大着肚子快生了也不方便常来，时间过了大半个月，居然还学会了买菜做饭。
二十三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居然也有洗手作羹汤的这么一天。
呵呵，想起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生活就是这样，总让你意想不到，总让你措手不及，或许，还会有点意外惊喜。
可是，我的意外惊喜还没等来，就等到了意外惊吓。
不是梁梓寒……
而是夏雪带着姜葵登门到访了。
这两人，一个大着肚子，一个已经年过半百。
她们突然到了我这个两居室，竟然显得有些拥挤。
她们的气质有些相似，都是那种我永远没办法拥有的，淡然，冷静和脱俗。
在她们眼中，恐怕再严重的事情也不会太影响情绪吧！
“夏雪姐，姜阿姨，进来坐。”这大半个月过去，我的性格也早已经淡定不少，更想开了不少，所以，也只能这样了。
给她们倒水的同时我在想，夏雪把姜葵带来的目的是什么？！
姜葵……
自从上次梁梓寒和她争吵过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
大半年了吧？！
或许更久……
她的头发花白，虽然梳理得很好，甚至一丝不苟，但看起来还是难免沧桑。
姜葵的内心，应该是极为高傲的吧！
她住在属于她的世界里，这次，怎么肯突然这样突兀地闯入别人的生活？
她，应该是不喜欢我的吧？！
我把水放好，坐在她们对面，中间隔着茶几，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雪姐，今天你们，是有事吗？”我开门见山，毕竟夏雪也不是会绕弯子的人。
夏雪摸着大肚子：“我把你们的事，说给姜阿姨听了。”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不免还是心慌了一下。
“阿……阿姨，我……”
“我，不怪你。你也没错……”姜葵淡淡地喝着茶，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不稀奇的东西，却像钉子一样让我觉得尖利，“苏亦清那丫头，不够聪明，而你，比她还笨！”
我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说的是事实，可是太一针见血了，让我羞愧，尴尬。
“你什么想法？”姜葵见我不说话，只好问我。
“我……我想和他分开，分开住也好，离婚也好。再也不联系，不相见，不爱不恨，形同陌生人。”我选择实话实说，因为我没有欺瞒的理由。
这，是我到医院以后，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
一秒也没有过。
姜葵轻叹一口气：“时锦，如果我请你原谅他，你愿意吗？”
我愣住，姜葵一向不是喜欢苏亦清不喜欢我吗？
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我绝不回头。
“如果我请你原谅梁叔叔，你会吗？”
说我刻薄也好，说我刁钻也好。
我就是把同样的问题，给毫不留情地抛了出去。
抛给了姜葵。
夏雪脸色一变：“小妹，你怎么说话的！姜阿姨好心……”
“我知道！”我没礼貌地打断夏雪的话，“我知道姜阿姨是好心。正因为如此，我才请她回答那个问题。问题的本质都一样，姓梁的出轨，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
姜葵的脸上始终保持淡淡的情绪，没有像我想象中一样，变幻无常。
甚至，一点也没变过，只是偶尔眨眨眼，很自然的眨眼。
“我不是不原谅，而是从来没有怪过。”姜葵很平静，平静到让人羡慕，“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梁梓寒他爸爸！”
轰……
我好像中了一道惊雷，整个人哪里都不够用了。
她没爱过？
那为什么结婚？
又为什么……
生下梁梓寒？
我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不解。
姜葵看透我的想法一般，眼皮下垂，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未婚先孕。”
瞬间，我终于再一次，得到了更清晰的谜底。
我从来不知道，梁家竟然有这么复杂的过去，梁梓寒竟然有这么……不同寻常的生世，而姜葵，竟然……
原来世事真的比故事要曲折离奇，要耸人听闻。
哦不，不是耸人听闻。
是事情真相。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准确来说，只有我觉得尴尬，夏雪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不关己的东西而动了情绪。
姜葵恐怕也早已经平静下来。
只有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心里挺不是滋味。
“可是，我对梁梓寒，是真的已经绝望了。”我选择了危险，“被人活活踹流产的滋味，不是每个人都体会过，也不是说忘就忘。”
“小妹，你别这样！梁少并不知情。”夏雪劝我，虽然她一般性情凉薄，很少劝人。
我知道，她已经把她所有能做的，都竭尽全力做了。
我岂能不领情？
可是我领不起这个情。
“不知情？”我又笑了，“他是帮凶，不是么？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我，维护我，结果呢？别的女人都到家里来嚣张了，他却一句要开会就把我给打发了，给姓苏的，增长了气焰，不是么？按照法律，帮凶也是要负责受惩罚的！”
我一口气吐露出来，心里终于好受了。
夏雪和姜葵都用差不多的眼神看着我，也许她们没想到，一向这么听话这么软弱这么没主见没自我的人，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可是，诚如我所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被踹流产的经历，所以她们体会不到那种痛和绝望，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被自己的老公用这样的方式冷暴力，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更不可能说原谅就原谅。
经历了这件事，我终于变得现实了，也变得没那么傻，傻着去相信什么爱情，去相信什么只要爱得深，总会感动人。
都是骗人的。
居安思危的人，才容易把一切想得太理想化简单化。
“时锦……”姜葵再次开口，边说变脱下手上的镯子，“这个，给你吧！”
我下意识看去，这镯子虽然成色不算极品，但看得出来，主人戴了它很久，也很呵护它，养得很好。
姜葵，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