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让张妈先站着,自己跑去开门。门外站着是柏景炎。
“我已经买了电影票,一起去?”他的眼底有挡不住的兴奋。
“不好意思,我去不了。”她苦着脸对他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一出现,她就显得没那么无措与慌乱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看着心爱的女人愁云惨雾的模样,他心疼不已。
“张妈不小心撞到了腰部,现在疼痛难忍,我看要赶紧把她送到医院去才行。”
“啊,怎么会这样不小心。”他走到张妈的身边,发现郝娟正坐在地上,往自己的嘴巴里拼命地塞饼干,吃得满嘴都是屑,连衣服上也全是。
“别管她了,你送张妈去看看吧。我在家里照顾阿姨,这样行吗?”本来她也想跟着他一起去,可看到郝娟这副样子,她又怎么忍心丢下她呢。
“好,那我送她去吧。”他扶着张妈慢慢地往外走。
看着他们的身影被夜色所吞没,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郝娟把地上弄得乱七八糟,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们上楼去洗澡好不好?”
“我饿。”郝娟含着饼干,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我们去吃饭,这些饼干别吃了。”她拉起郝娟的手,可拉不动她。
“我要吃!”郝娟突然间生气地说道,“我最爱吃了。”
“你不想见语心了吗?语心的肚子也饿了,可是你把饼干都吃完了,她吃什么。”她脑海中灵光一现。
果然郝娟不再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她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语愿:“那我不吃了,万一语心从幼儿园回来,没有给她吃的,她会不高兴的。”
“嗯,那我们现在上楼去。”她握住了郝娟的手,就像哄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
郝娟跟着她上楼了,可是走到半路,她忽然瞪着眼睛问她:“你是谁?”
“阿姨,我是语愿。”她知道郝娟发作起来的时候,除了语心,谁也不认识。她总不厌其烦地向郝娟解释。
郝娟微张着嘴巴,盯着她,惊疑不已。倏忽间她伸出了手,在她的肩头推了一把。要不是她在紧要关头及时地扶住了把手,恐怕她就要沿着这曲折的楼梯滚下去了。
“夏语愿,你是夏语愿,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还抢她的老公!我不会放过你,你去死吧。“郝娟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她伸手掐住了语愿的脖子,死死地掐住了她。
惊惶与恐惧令她的瞳孔睁大,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耳畔边回响着是郝娟流水一样的叫骂声。
在失去知觉之前,急切间她抓住了郝娟的头发。
郝娟的手从她的脖子上移开了,她也获得了充分的氧气。她再也忍不住,返身地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拿这个继母完全没辙。
等柏景炎带着张妈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他们发现郝娟一个人在客厅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民歌,跳着舞,而语愿却不在她身边。
柏景炎上楼去见了她,发现她正躲在卧室里。他以为她已经睡了,走过去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可她一动不动地侧卧着。
他想替她盖上被子,这才发现原来她躲在床上哭泣。
“怎么了?张妈没事,只是有点挫伤了,医给她配了点药水,她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她摇了摇头,本该想露出个笑容给他看,可是她没办法做到,反而从眼睛里掉下了两串泪。
“景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你阿姨的病?”他眉头略皱,脸孔微微地发白。郝娟的病情很严重,她必须立刻送去医院治疗。
她点了点头,用手胡乱地揩着脸:“我是不是应该听别人的话,把她送到医院去。”
“送去医院,对她,对你还有张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我听说那种医院完全不把病人当人看。阿姨嫁给我爸以来,没有吃过一天的苦头,她怎么呆得住。”她的眼珠黑而迷蒙,就像覆了一层纱。
“没办法,我会想办法将她送进最好的医院去治疗。她现在这个样子呆在家里不行,张妈年纪大了,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盯住她。如果她发作起来,张妈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对了,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红红的?“
这时他眼尖地发现她脖子上红色的淤痕,她肤色白晰,这痕迹就显得格外地清晰分明。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她不愿意告诉他实情,免得让他担心。
“是不是伯母把你弄成这样的。”他探出指尖去抚摸那些痕迹,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疼吗?“
她摇头否认了:“不疼,小事情而已。”
“语愿,听我说,你现在必须马上要把你阿姨送进医院治疗。把她关在家里,这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医学这么昌明,你阿姨得的不是不治之症,应该有希望根治的。”
她终于被他说动了,下定决心要尽快替郝娟找到一所好的医院,趁早把她送进去治疗。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你能不能帮我?“他捧起她的脸,用指尖轻轻地抚去她眼睑底下的泪珠。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她破涕为笑,为他一本正经的口吻所撼动。
“明天晚上我要让你上我家去吃饭,去见你的姑姑跟姑丈?”她泪痕未尽的脸上起了疑惑。
“对。他们从小把我养到大,现在我快要订婚了,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让他们看看。“他笑了笑,脸上有一种快要溢出来的凡俗的喜气。
”啊,这么快,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刚刚才摒除了紧张与仓皇,经他这么一说,心又吊到了嗓子眼里。她垂下眼角,望着自己光光的手指。她的那枚订婚戒指已经不翼而飞了,一想到这里,她赶紧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免得被他发现了异样。
“我一点也不觉得快,还觉得慢极了呢。我姑姑对我来说就是再生的母亲,她早就盼着让我把女朋友带回去让她过目。可这一盼却盼了十年,如果她知道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的。”他牵起她的双手,像个孩子样的乐呵呵地笑道。
“对了,你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戒指?是不喜欢吗?”他拉着她的双手,一下子发现了她这个秘密。
“不是,我把它收起来了,我怕我毛手毛脚的,等下不小心把它丢失了,那可就麻烦了。”她避开视线,将脸转向一边,心里很没有底气。
“傻丫头,戒指买来就是要带的,同时也是警告那些合觎觑你的追求者,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俯下身,深深地给了她一个吻。
她闭上眼睛,可心里却翻腾起惊涛骇浪来。如果被柏景炎发现了她与卫子墨之间的关系,他会怎么做,会嫌弃自己吗?
“明天晚上六点我来公司接你下班,我们一起去。”他没有发现她闷闷不乐的情绪,仍然笑容满面地说道。
她把拒绝的话语硬生生地吞回到肚子里。即使老天爷要收回她眼下的幸福,她也希望这样的时间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翌日,她特意选了一身得体的套装,再去美发中心洗了头发,这才神采奕奕地坐上了他的车。柏景炎在车里把她也惊叹了一把。与他呆在一起,她会忘记卫子墨纠缠自己的那些事,就好像自己重生了一样。她不用担心,也没有烦恼,与他在一起,除了快乐还有内心的充足。
车子把他们送到了卫家。
阮怡与卫明把他们两人带到了客厅。一路上阮怡对她赞不绝口,话锋一转,她又说到了自己儿子的话题上。
“等一下,你表弟也会回来吃饭。”
“他这两天不是去出差吗?这么快回来了?”他只是随口一问,她听了也没放在心上。
“你这弟弟是最拴不住的野马,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现在搬出去住了,那就更自由了,我想管都管不着。你说这养孩子有什么用,特别是儿子,现在还没有娶媳妇呢,就把父母给忘记了。”
阮怡也有一般妇人的行径,喜欢叨叨地念个没完。
卫明见状说道:“今天景炎把女朋友带回来,你尽扯些有的没有。儿子能记得回家不就好了吗?难道一天到晚围着你转悠吗?”
“我没想过!”阮怡被丈夫一番抢白,立刻反唇相讥,“自己丈夫都靠不住了,还指望儿子呢。”
“行了行了,姑姑,等下你把你的苦衷尽管往弟弟的身上去大倒苦水吧。”
她发现柏景炎与家人在一起,状态就完全放开了。她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父母,是姑姑一家把他抚养成人,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深。曾几时起,她也有这样的家庭,只是随着姐姐的去世,这种其乐融融的局面才消失了。
现在他们围着一桌子坐下,吃着美味佳肴,她的内心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阮怡对她很热情,时不时地问她一些家里的状态或个人的情况。而卫明总会适时地打断妻子,不要查户口一样地盘问语愿。偶尔的几个问题还是柏景炎替她抢着回答。
她这一顿饭吃得很开心。直到差不多的时候,佣人才进来通报说二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