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绵长而极尽柔情的吻里,青尧感受着一股暖流从他温热的唇齿间源源不断地传递,让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她的手在他掌心,他的鼻息在她耳边,他头发上好闻的淡淡柠檬香在她唇齿边若有似无的萦绕。
青尧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了这个吻里。
“为什么……”她闭上双眸,在他耳边懒懒地问,其实她知道答案,却又不想知道答案。
“因为……”他轻笑,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前额,欲言而又止,“看你太疲惫,想帮你补充点儿灵力而已。”抬头望望天边一弯新月,“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他转身去开车门,一个突如其来的背后拥抱让他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瞬间不动了。
“青尧……”
“嘘……”青尧双手环住龙兮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心安地闭上了双眼,“别动,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竟然有这种事?!”
青尧家客厅里,鸟叔摇晃着他的莫干西发型惊讶道,“且先不说救你的是谁,能出这样阴毒的诡计害你的,会是谁呢?”
“我也想了很久。”斜靠在沙发上,青尧轻揉着额角,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自从……第三世之后,这几百年我也算是与世无争、低调做人,自问没结下什么仇敌,”她绣眉轻蹙,脑海中瞬间划过不久前与骆一枫的一战,“难道是……骆家?”
“不可能吧,”坐在一旁的小娆下意识地接口,说罢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干咳两声,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骆家作为驱魔世家,一般都是直接动手,倒很少听说,骆家搞什么阴谋诡计。”说罢,有些心虚地瞥了青尧一眼。
“小白说得,也不无道理。”鸟叔点头表示赞同,“而且我前几日用追魂术探过,骆一枫人在南方千里之外,应该不是骆家。”
听鸟叔无意中替自己开脱,小娆才放下心来。提到骆一枫,她却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山中的那段经历,“珠子!”她不禁脱口而出,“咱们青莲山中,可有一颗十分重要的珠子?”
“什么珠子?”
看鸟叔和大姐都是一脸迷惘的样子,小娆无奈道,“我在山中遇险那天,那个黑衣人曾胁迫我说出一颗珠子的下落,我在想,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提到那百年来两度出现的恐怖黑衣人,狐妖姐妹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在青莲山万年,也没听说过什么珠子。”鸟叔若有所思道,“总之,最近日子有些不太平,有人想打你们姐妹的主意,都要各自小心谨慎才是!”他目光严肃地扫过各怀心思的青尧和小娆,落在一边大义凛然地点头一边嚼薯片的小初身上,“尤其是你小丫头!能把用在吃上的一半心思用在修炼上,你早多生出一条尾巴来了!”
“知道啦鸟叔!”小初暗暗翻了个白眼,生怕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继续絮叨下去,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哎?泰戈呢?不是也通知他来开会了么,怎么没见他来?”
话音未落,只见客厅中央黄光一闪,一身夸张黄色西服的泰戈还没站稳,小腿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青尧一脚,发出夸张的一声嚎叫。
“跟你说了几百遍了!不许瞬移到我家里来!”青尧冷冷警告道,“再敢犯一次,信不信我剪了你的尾巴当围巾?”
“大姐我再也不敢了!”泰戈愁眉苦脸地揉着自己的小腿,“但这次的确是事出紧急!你们猜,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谁?”见没人搭理自己,他只好自问自答,“大姐罩着的那个电影明星龙兮!”
见大姐无聊地翻个白眼,小初撇撇嘴道:“见龙兮有什么好激动的?你是他的小粉丝不成?”
“我才没那么LOW!”泰戈有些气恼地反驳道,“重点是,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和一个女人在婚纱店里!”
“WHAT?”小初立时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转头望向同样一脸懵的大姐,有些忐忑问道,“龙帅哥今天……有平面拍摄工作?”
“他说有私务要处理,所以今天并没有安排任何工作。”青尧一把抓过泰戈的手机,将照片放大。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她依然一眼便认出了他,他一身白色礼服的样子,王子般英俊挺拔。
而俏立在他对面,一袭长长婚纱,满脸幸福笑容的,是薇薇安。
“大姐……”小娆看到青尧脸色连变的样子,赶紧凑了过来。
啪!泰戈的手机落在地上,沙发上的青尧,已消失不见。
青莲山,蝴蝶泉边。
青尧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但她知道,那方小小的墓碑是她灵魂的避风港,只有待在这里,她纷乱惶恐的内心才能归于平静,她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
“邢大哥,原谅我……”指尖抚过黑色的石碑,一袭寒凉透过皮肤骤然袭来,仿佛一种无声的责备,“我可能只是犯了傻,像个孩子一样贪玩迷了路,或者犯了贪念,想要的太多……”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沙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如今,我知错了……”
青青的藤蔓,犹如母亲的怀抱,紧紧圈住哭得不能自已的青尧,一阵温柔的沙沙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说,他泉下有知,也会希望我找到自己的幸福……”青尧轻轻摇头,“树爷爷,他不会的……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爱一个人,就看不得他与别人的幸福。”
用力深吸一口气,青尧抬手抹干眼角的泪水,“也好,如今尘归尘土归土,我与他,也算两不相欠了。”努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温柔望着墓碑上她深爱的那个名字,犹如凝望着恋人的双眸,“邢大哥,我出世的这几年,你一定很寂寞吧,我回来陪你,好不好?”
那一日,上海下了极大的一场雨。
“你怎么来了?”看着自家门口如同刚跑完百米冲刺似的喘息着,浑身上下都滴着水珠的龙兮,青尧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胡青尧,为什么要辞职?”
他深蓝如海的眼眸,已许久没有这样波涛汹涌,“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直接来骂我,动手打我……”他忽然闯进门去,双手紧紧抓住青尧的肩膀,声音压抑而沙哑。
“胡青尧,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这句犹如孩子般委屈的话,竟瞬间打破了她早早筑起的防御,令她已冰封起来的心蓦地一酸。
为什么,他总是能轻易击中我最脆弱的地方……
咬紧嘴唇,她强迫自己去想那张婚纱照片,以及蝴蝶泉边那方等待着自己的黑色墓碑。
我早已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其他人,又如何能走进我心里……
“这跟你没关系……”青尧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世界那么大,我……”
“别拿顾妈的理由敷衍我!”龙兮忽然愤怒起来。
“不是敷衍。”青尧深吸一口气,开始说早已准备好的台词,“龙兮,你知道我们狐妖一次出世不过短短二十年,之后就要重新隐遁山中修炼百年。我这一世,已经在娱乐圈打拼了八年,有些厌烦了,赚的钱也够多了,所以,我想用余下的十几年到处走走,去看看这个世界,也算不枉此生。”
龙兮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就为了这么自私的理由,你就狠心抛弃了我?”他眼眸里充满了嘲讽:
“胡青尧,我龙兮对你来说,究竟算是什么?打猎时的快餐,还有赚路费的工具?”
那我对你来说,又算是什么呢……青尧在心中暗叹,“你是你,我是我,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既然注定不能交会,又何必强求。”
“什么注定?!我龙兮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所谓‘注定’!”他的语气有些愤恨,“你不是想环游世界吗?好啊,我陪……”却又忽然刹住了口,愣愣地说不下去。
看着他的欲言又止,她心底最后的一点希冀化为了泡影,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你走吧……还有”她低垂着眼眸,不让他看到自己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祝你……新婚快乐。”
他仿佛被这句“新婚快乐”吓了一跳,抓着她肩膀的手却愈发地紧了紧,张口想要向她解释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她看到他眼中的海,涨起哀伤的潮水,夺眶而出。
有一瞬间,她很想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却迟疑地不敢伸出手去。她很清楚,这张好看得不像话的脸,这张时常挂着邪魅笑容的脸,这张无数次令她哭笑不得的脸,从此,与她再无半点关联。
肩头蓦地一轻,是他松开了紧紧抓着的双手,她却分明觉得,自己心里的一根弦,“铮”地断了。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意味深长地望她一眼,却最终转身,沉默地出门走远。
窗外的雨,下的愈发大了,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悲泣。
在他背后,青尧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慢慢将自己抱成一团。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