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几人皆被收押至大理寺中,连同那个作死的御史一起。
众朝臣行礼后,亦是散的干净。
司徒清越并未回王府,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太子殿中,身后自然坠着一个高大的玄色尾巴,甩都甩不脱。
他心情有些低落,那司徒焱在他身旁,却也未曾说什么,有些时候,反复劝解倒不如让他自己想通畅来的利索。
两人便在这宫中缓缓行着,红衣玄袍交织着,在素色的深宫中,格外明显几分。
至太子殿口,只见这烫金牌匾下,一群人正熙熙攘攘堆在那处,领头的正是昔日的李家嫡女,如今的太子妃李云,身后还有小叶子等零零散散数个内侍宫女。
见到司徒清越,李云眸中一亮,连忙撩了长裙跪下去,口中唤着:“臣妾见过殿下,摄政王,恭喜殿下功成而归!”
众人亦是浩浩荡荡跪了一片。
司徒清越挑了挑眉,只道:“都起来吧。”
转而又看向了司徒焱:“今日你且回王府可好?”
司徒焱颇有些讶异,但看他如此模样,也未反驳,只低声应了句:“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而后他走向了李云,眼眸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叮嘱道:“好好照料太子,他身子还未好,今日便让他早些歇下。”
李云被他盯得几乎想要冒汗,听闻这一句,不由连声应下了。
不过,摄政王这么做定是有缘由的,大概是因为大理寺关押着的皇后?
今日她已将朝堂中的事,都探知地明白,听闻甄家几人到底竟没能说出司徒清越的真正身世,心中还不由有些奇怪,如今想一想,大约是摄政王做了什么小小手脚,让他们难以开口罢了。
一想到自己亦是知情人,李云是真正冒了一背冷汗,又连忙加了几句:“王爷请放心,小女与太子殿下本是同气连枝,自是更希望太子殿下身子康健,太子殿下以后也必当顺遂地很。”
司徒清越已不再搭理众人,便往太子宫中行去了,他今日疲惫地很,莫管身心。
小叶子跟在太子身后,他情绪波动最大,如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口口声声埋怨他:“殿下有如此的大事,竟不与奴才说一说,奴才几乎要被那个假太子斩了脑袋……”
随着他絮絮叨叨,司徒清越亦是直直到了寝殿前,他面上带着无奈,忽而转过身来。
小叶子那张脸便直接糊在他的红衣上,小叶子红着鼻头,连忙请罪。
“诶,起来吧……”
司徒清越看着他狼狈的模样,不由道:“你且仔细想想,我若当真告知了你,恐怕你的脑袋早就留不到如今了。”
小叶子不禁傻眼,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便悻悻止住了眼泪……
没一会儿,李云也在后边跟上来。
“他走了?”
司徒清越背对着她,口中问了一句。
李云瞬间Get,忙道:“是,摄政王已离开了,那臣妾也退下了。”
她说着顺口,实则用这臣妾二字用的,只觉得自个儿承受力越发地强劲了。
“且慢,先服侍本殿更衣。”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这一片湿乎乎,不由无奈万分,且,他还有些事要问到她,小叶子如今不适宜在此处,便又道:“小叶子,你也去收拾收拾。”
小叶子看了看两人,心下偷偷一笑,想着,自个儿这怕是扰了殿下的风雅时光了,他连忙躬身,口中应着是,巴巴退下了。
而这一声落在李云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她傻了一般站在那儿,心中将这两句话反复琢磨……
但无论怎的琢磨,都是……太子要召她侍寝?!
青天大老爷啊!这俊雅太子是要与自己假戏真做了吗!
司徒清越顾自往殿内走着,却听得后方没有脚步声,便转头看去,见李云依旧傻愣愣地站在原处,不由道:“跟上。”
李云正想的欢畅,闻言猛不丁打了个冷战,这才一副小媳妇模样跟在了太子身后。
进门便见司徒清越直奔寝室,李云心中复杂难言,毕竟于她来说,太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暖男……
但是,摄政王却张着嘴等着这块肥瘦合宜的肉,她若比摄政王先吃到嘴里,应该不止是死无全尸这么简单吧?
李云定了定心思,心中喊着口号,今夜的一切诱惑都是纸老虎!
却看着司徒清越已然开始扒衣服,红衣美人,明黄床帐……
当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美景!
李云在背后傻不愣登看着,却听得司徒清越道:“去取件干净衣袍。”
这声音也甚是好听,果然不负清越之名。
待司徒清越将衣袍规整完毕,太子妃距他有三步之遥,隐隐观察着,不由心中大赞,他着的淡色衣袍,看起来清雅如竹,那今日初见时,一席红袍却是衬地他红衣似火,美人如玉。
诶,太子果然也是个衣架子啊!
“说起来,你也算是我半个弟子。”
太子挑眉看她一眼,唇边带着淡笑,令李云不由醉了三分。
“当日本与你承诺,让你在这宫中几年,便放你离开此处,原先的想法不甚成熟,如今我想着……”
他顿了顿,观李云的神色,见她果然有些慌乱了。
李云自然急得很,她当初答应摄政王在这宫中留几年,为太子挡挡毒酒和桃花,便是为了有朝一日的自由。
如今太子这番话……莫不是真觉得她太通情达理,举世无双,要将她留在这深宫中常驻?
她连忙挥挥手,口中拒绝:“殿下盛情民女已知晓了,但是我自小性子野,在这深宫中怕也是待不住许久的……”
说不定以后太子会有什么妃子啥的,就凭她这点小手段,恐怕第一个死翘翘的就是她了。
却见太子缓缓一笑:“我自然知你性情,故而,我想着,待半年后我登基,便让你假死离开此处。”
李云不由睁大了双眼,连忙扑过去,问道:“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后,李云感激地不知说甚好,太子提议,今日左右是个喜庆的日子,便让宫女奉酒来,我们来对影三人如何?
北国女子打小便不能碰这酒,李云却是个披着别人壳子的女汉子,如此听着,不由眼眸一亮,几乎要撩袖子,口中唤侍女:“拿酒来!”
酒过三巡,太子殿下眼眸微微发亮,白玉似的脸颊上亦染了一层薄红,但再观那李云,却已然要趴在地上了。
她着实高估了自个儿的酒量,要知道这东西,能否醉人,看得也并不只是意志力。
太子殿下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湿乎乎的长垫子,直接丢到了脚边。
他唯有第一杯酒满饮了,此后的许多,皆是喂了它。
“李云,你可还醒着?”
他缓缓问道,声音轻灵而迷离,仿若在梦中一般。
李云哈哈一笑,手里依旧抱着酒坛子不放,口中却含糊不清道:“太子傻了,我明明是在梦中……嗝~”
说着,她打了个酒嗝儿,迷迷糊糊看向太子:“哟,今日还是俊美地很那……”
太子微微一笑,口中道:“姑娘谬赞。”
转而他问道:“李云,你可知我假死之时,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云愣了愣,一双眼睛恍若清醒了许多,司徒清越不由心中一紧,却听得她又说话:“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能告诉你!”
便是醉成如此模样,她却依旧还记得摄政王那个冰冷的眼刀。
“为何不能告诉我?”
今日在朝堂之上,皇后要说的话,还有甄正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我,嗝儿,告诉了你,便有人会,会杀了我,这人……呜呜,呜太坏了!”
李云说的含糊,司徒清越却听得清晰地很。
“你将这些事憋在心中,可难受否?”
李云点头如小鸡啄米般。
“那便如此,你对着这酒坛子说一说,我不听便是。”
他说着,以一双修长的手遮了耳朵。
李云眼睛亮了,忙道:“那你定不许偷听!”
此时便不用司徒清越作答,她已然唠唠叨叨,对着那酒坛子发起了牢骚。
口中夹杂着许多的新词儿,若贵圈真乱等等……太子殿下听不懂,便也直接忽略了。
李云一个人儿对着酒坛子声情并茂,说到动情处还得拍一拍桌子,讲到这太子竟不是皇家血脉,还替皇帝抹了把眼泪,只说替别人养儿子也不晓得多少年月,后边又说起来,这太子的清雅动人,还有她蠢蠢欲动的小心脏……
如今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司徒清越的面貌在灯下晦暗莫测,他一手紧紧捏着手中那酒盏,却再也听不进去了。
他不是皇后的血脉,亦与父皇没有任何干系,既他与这北国皇室并无干系,他又是如何来到这宫中的?
他心中繁杂错综,又想起司徒焱在王府时,曾对他说,甄正是皇后的令一子,却将他误导,认为自己亦是皇后血脉,此番不过是皇后主导的兄弟阋墙罢了。
他快速换了件衣袍,转身出了太子寝殿,小叶子正在殿口守着,看他一副急匆匆地模样,不由问道:“殿下要去哪儿,怎如此着急?”
不由往里边望了一眼,心中想着,太子妃不是还在寝殿中?
司徒清越道:“备马,本殿去大理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