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已至傍晚,大漠中的日光依旧炽热,微风缓缓吹过,却并没有带来几分清凉。
库尔班背光站立在帐篷前,而特洛挡在他的身前,拒绝的意思已明确的很。
库尔班看着特洛倔强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而后,他身形快的很,两三步便绕过了特洛,直接进入了玛蒙的帐篷,见外账没人,便迈开了步子往内账走。
“库尔班,站住!”
特洛不由心中生了怒意,方才玛蒙说怀疑他的时候,他心中还不信,如今却是已然明了了。
他不由松了口气,面红耳赤地道:“他们已走远了,你莫要再叫了!”
原来,那呻吟,俱是从玛蒙口中传来,他的口技甚是厉害,模仿起少年,竟丝毫不差。
一室旖旎(并没有!),亦是瞬间散了去。
“为本王处理伤口。”
他眉毛浓黑,眉峰微微凸起,虽虚弱却眼神锐利,一头蜷曲的发散落在周围,彰显这他西戎人的身份。
乍看之下,只觉此人面目彪悍地很,便是说起话来,都仿佛带着几分恶意。
他的伤口,因为被他藏了半天,故而此时,毒性已散发开来,麻烦的很。
白清亦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模样的伤口,不由微微蹙眉,感觉棘手地很。
“你的伤,很麻烦。”
白清皱着眉,又道:“箭头留在其中,陷的很深,我需要麻沸散,还有……”
“不管你需要什么,尽管去找特洛。”
玛蒙偏过头,又道:“若你在三天之内,让我可以骑马射箭,你此前所说的事,我便应了。”
白清脸上不由带了惊喜,问道:“你此话当真?!”
他在大帐中所说的,若救了他,便将他的家人放走,这家人自然指的是张夫人一行。
却没有想到,这人还当真给了回应。
玛蒙微微挑眉,这人既已听到特洛称他为王,竟还敢如此你你我我的,胆子不是一般大,这脸上虽起满了红疹,却依稀能看得出,是一张清秀的面孔。
他心底微软,想着到底是特洛不对,竟将他一家绑了来,便顺水推舟道:“自然。”
白清这才真正高兴起来,一手在那伤口边缘处轻轻按压一下,口中只道:“那好,三日内,我定会让你如常人般!”
玛蒙不置可否。
白清忙碌间,却不知这西戎王的帐外,已然起了一番波澜。
夕阳将大漠的黄沙镀上了一层光芒,在远处看去,仿若一地的碎金,美不胜收。
而在这金黄色的大漠之中,一男人身穿青色软甲,蜷曲的长发以一白玉扣松松地扣在脑后。
看着面前的景象,他微微挑了眉,唇角带起一抹笑意,但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站住,这些都是甚么人?”
眼前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正被串成糖葫芦般向着帐篷边界处走去。
这几人,自然便是张夫人母子与那老丁头三人,那几个特洛的手下人还没得消息,便要将他们当做战虏绑了,去那帐篷据地的边缘处,照料马匹。
这西戎之地,爱马如命,平日中自己的马匹都是自己来照料,可如今多了这几十万的南国精兵,便有些挪腾不开了。
遂,如今有了战虏,一般都是带到边界喂马洗刷。
听闻库尔班开口询问,那人连忙弯腰行礼,口中只道:“王爷!这些人均是特洛大人俘虏的北国人。”
同方才那没见到面的少年是一处来的?
库尔班不由起了兴趣,看向其中那女子,口中只道:“抬起头来!方才那少年是你什么人?”
几日奔波中,张夫人身心俱疲,她眼中却依然带着倔强,两人乍一对视,却不由俱是微微一震。
张夫人连忙低下头,压低了嗓子只道:“那,那少年,是我兄弟,望您能放了他……”
“哼,晚了,如今早不知道被我王兄玩过几遍了!”
看这女子微微一颤,库尔班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口中又道:“说不定,如今早就变成尸体了……亦说不定,他食髓知味,不想回那北国了呢!”
张夫人几乎将唇咬破了,而后怒然瞪视他:“库尔班,你就是一条毒蛇!”
她知晓这人已认出了她,才会如此说话。
果然,库尔班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看着狼狈的张夫人,抬起手臂,将她的发握在了指尖。
“那你是什么呢?”
他手中狠狠拉扯了一下,仿若喟叹一般,缓缓唤她:“乌日娜……”
红儿抬头看着母亲,又看了看全然不认识的男人,不由心中有些茫然。
但看母亲受欺辱,却还是卯足了劲往前一冲,撞到库尔班身上,口中高声道:“不许你欺负母亲!”
库尔班被这小丫头撞得倒退一步,口中却哈哈大笑起来。
母亲,她叫她母亲……
原来他库尔班就是一个笑话!
“来人,将那马车送回去,定不要离那北国的城门远了!”
库尔班口中吩咐着。
几人心中带了点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只躬身应了。
“这两人,本王带走了。”
一人面上为难,不由道:“王爷,这是特洛大人的俘虏,尚没有请示大王……”
库尔班抬脚便踹,那人直接倒在了黄沙地上,扬起了一地灰尘。
“不过是两个不如马匹的北国人,本王自会去向王兄讨要!”
他高高扬着头,勾起一个轻蔑的笑:“莫非,你认为,王兄连两匹马都舍不得给我?!”
那人已渗出了一头汗水,连忙将这俘虏双手奉上了……
而大帐之中,亦是一番忙碌,待白清满头大汗将玛蒙肩背处的箭头取出来,已然到了晚间。
因着没有麻沸散,白清只好用另一种草药来代替,效用差了很多,玛蒙疼痛难忍,亦是咬牙低吼几声。
这帐中也曾有人来,但碍于特洛站在帐外守着,且暧昧的声音不时传来(并不是!),大漠中男儿性子豪放,也便笑笑离去。
白清并不知这其中事情,他看着这人脸色苍白紧紧蹙眉,其实心中还是较为佩服这人的,那箭头扎的甚深,旁边的血肉俱被牵连,不说血流遍地,也是相差不远了,便是白清自己亦看的手中有几分颤。
“特洛,已好了,你进来收拾罢。”
白清闻着冲鼻地血腥味道,不由一时有些作呕。
他虽同陌流云同在一起治疗瘟疫,可却没有遇到过这种……
便是上次司徒焱伤了,亦是师傅处理了,他来包扎,谁让他看见他,心中就完全兵荒马乱呢……
特洛撩了帐子一进来,看着染血的床帐,亦是有些发懵。
玛蒙还清醒着,听见动静便看了过去,他虚弱万分,勉强开口道:“留两个人,在帐外彻夜轮守……”
见他脸色苍白,白清皱眉道:“你莫要说话了,若想明日还能爬的起来,那便快快歇着!”
他心中还惦记着,三日之内让他如常人一般,期待这人将他的“家人”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