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不止是单纯的治水,前方的种种陷阱,令年岁尚幼的太子殿下第一次迷茫了。
以往,他最大的出行范围,不过是宫墙内外,有些事做过,有些事却仅仅只限于听说过,便如同年幼时睿亲王治水,及冠时,睿亲王上阵杀敌……
他俱是不知,这种种究竟是何滋味,所以这一世,他选择跟随司徒焱,共进退,不管以后会如何,起码他是一心想护着北国的。
司徒焱将他的手扣在了手中,稳稳地握住,他能感觉出这只小手上的潮湿,不由道:“越儿,信我。”
他在此一时,便会护他一时。
“清露,你迅速回都城,去将暗卫调集到雁城!”
清露还未答话,便听的清远道人却是满脸犹豫。
“王爷,仅仅是暗卫……怕是抵不过那龙腾与云城的几万兵士啊!”
他知晓雁城如今模样,怕是一批暗卫根本解不得近火,且那龙腾既已与云城郡守勾结,定然是已有了完全准备……
“依你看,且当如何?”
司徒清越一颗心亦是揪着,他说着却是想起来一件事,不由脸上带了兴奋,一张白皙脸庞红扑扑起来。
“张扬现在在桑城练兵,我们可以去张扬那里要兵啊!”
他拍着桌子跳了起来,裙角飞扬着,一双眼睛亦是闪闪发亮,看众人却是俱有些发懵。
司徒焱一双黑眸带着微微不解,口中缓缓问道:“张扬是何人?”
顾念青觉得略有些耳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却依旧是徒劳。
张扬如此不起眼吗?司徒清越心中也不确定起来,张扬本是上一世的边城守将,那桑城常有外敌侵扰,而后,父皇便将他派在了桑城,秘密练兵。
哦对……秘密练兵,那上一世的司徒焱是如何知晓的?
他那时还窝在太子殿里吃着红果儿,听到雁城郡守手下几万兵被司徒焱攻破,一口果子堵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
后来他特意去打探了,原来正巧赶上有个在桑城秘密练兵的张扬,十万兵力直接将那猖狂的雁城郡守给踏平了。
当时,他便想,这若是他,他亦可以,说不得便做的比这司徒焱还要出彩,但那时宫内外都开始流传睿亲王救人的神话故事,他不想耳朵生茧子,只得闭宫不出。
如今听司徒焱问这样一句话,他心中却是百味杂陈,原来,他并不知道……
“这里并无兵可调的话,你会如何?只身前往吗?”
奇异的,他现在竟想知道,上一世的司徒焱究竟是被逼到如何的绝境之中,才开始寻找兵力……
清远道人,他好像亦未听说过,怕是今生他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东西罢。
“越儿说什么傻话,不是还有你陪我?”
他突然笑了,不似平时弯一弯嘴角那样的冷淡模样,摄政王的真正笑容,便好似是一树繁花突然盛放,却极为短暂,几人看着他,不由俱是有些呆了。
双丫髻的太子殿下亦是挑了挑眉,是啊,这一世不论作如何的假设,俱是晚了,自己已然做了这个冤大头陪着他,便不能轻易的抽身了。
他伸手便插到了司徒焱的怀里,众人不由纷纷睁大了双眼,却见这“清越姑娘”掏摸了一阵,在司徒焱的怀中拿出了一块亮闪闪的令牌,抬手便抛给了清露。
清露忙不迭地接住了,打眼一看,却仿若手中的东西烫手一般,脸上不由带了些不安。
“此物太过贵重,王爷这是……”
六菱角的金龙令牌,令牌中央,“睿”字微微闪着光芒,正是司徒焱的随身令牌。
司徒清越瞥了一眼,不由心底还是微微泛酸,这令牌他也有一块,不过是上面的字不太相同,本来金龙令只能是帝王以及太子才有资格持有的,但谁让他父皇从小将这司徒焱养到大,仿若多养了个儿子呢……
说不定,若司徒焱当真是他儿子,这太子之位便轮不到他司徒清越了。
……如今说这个也没甚么用处,反正他不过是个万年太子罢了。
“这令牌,你定也知晓是何价值,如今你带着此令牌,便全速赶往桑城,寻桑城守将张扬,调禁兵十万,前来雁城相助!”
司徒清越虽年岁尚小,却语气铿锵,仿若没有半点惧意,光芒四射,好似天生的王者。
清露亦是微微愣住,唯一一次她没有去看她主子司徒焱,便深深地跪了下去,一个杀手,将后背坦诚给了眼前的“清越姑娘”,这是一次完全的臣服。
“属下遵命。”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恭恭敬敬。
一双小手将她扶了起来,他微微笑着,一张雌雄难辨的脸上微微透着红,仿若三月的春桃,颜色当真不输京中贵女,且威严天生,比之那些娇娇柔柔的女儿家,好似他身上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东西,难以言喻……
“清露,放肆!”
掌风迎面而来,清露不由连连向后跳了七八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而一脸茫然的“清越姑娘”,已然又被司徒焱揽进了怀中。
司徒清越怒瞪了身后人一眼,身下多了个人肉坐垫他觉得并没什么,不过……
“司徒焱!你怎能如此,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他皱着眉,说的煞有其事,而司徒焱却是脸色越来越黑了一些,他皱着眉:“怜香惜玉这等事,是谁教予你的?那劳什子的伴读吗?”
“劳什子的伴读?这是什么称呼,他有名有姓,名为甄正,你何故如此讲他?!”
听他不客气的口气,司徒清越亦气急败坏,这几年同这司徒焱在一处也并未有什么不好,就是有一点,他的伴读甄正,通常会被这司徒焱批判的一无是处。
如今便是甄正不在此处,他二人亦是能因为甄正起一场战争。
清露众人看着他俩斗嘴,不由两眼发直,至少她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模样,不由便想要见一见那劳什子的伴读甄正,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
“你方才不是还有话要说?”
说着说着,司徒焱突然转了话题,看向了清露几人,不再与怀中的人儿纠缠不清。
突然被点到,清露脑袋不由一片空白,口中磕巴道:“啊,是,属下还有话说,殿下……属下就自己前往桑城吗?”
“哦!对了,清远道人,你同清露一同前往桑城,你们虽武功高,但两人务必要伪装得当,定要将十万禁军带到雁城!”
方才被司徒焱打断,听一句问,司徒清越这才想起来,他心中是想着让清露与清远道人一同前往的。
“万万不可如此啊,殿下!”
没想到第一个出声拒绝的,竟然是清远道人,他挥舞着衣袖,脸上满是拒绝。
“为何?”
司徒清越不由微微簇起了眉头看向了他。
“我与清露姑娘虽是功夫尚能入眼,但亦不能全部离开啊,那王妃殿下和王爷若遇到了危险当如何呢?”
他想的周全,一脸婆婆妈妈模样,鲶鱼须蜷缩着,好笑模样看的清露都不由抿了唇角。
“清远道人,你莫要杞人忧天,此间自有高手,我们二人联手尚且敌不过。”
太子殿下听她口吻轻松,却不由睁大了眼睛,此间自有高手,他们二人俱敌不过……
会是谁?顾念青,亦或是司徒焱吗?
他看向了顾念青,但顾念青眼中亦带着微微震惊同他撞上,顾念青晕马车时给他的印象实在太过糟糕……
故而转头看向司徒焱,司徒焱神色自若,从来俱是一副表情,全无波澜。
他真的,会是那个高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