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内,皇宫之中。
朝中的气氛因着雁城大水,已经几日沉沉,皇帝亦是每日上朝俱是会问一句,可有雁城传来的消息,得到的回答却总是让人叹息不已。
今日的朝堂亦是气氛沉重,因此事,国师亦是日日伴于皇上身边。
“雁城之中可有消息?”
国师缓缓开口,引得众人俱是看向了他。
他依旧面目淡淡,玉冠束发,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身着一袭普通黑袍,虽亦是朗朗模样,却并非是什么朝服,但三年之前,皇上便已允了他可便服上朝。
而他,却是站在群臣之上,那个位置,令众大臣俱是眼红地紧。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浑身乏力,已然不想说一句话。
“回皇上,今日没有雁城消息。王爷亦是没有发消息回来。”
这话说出,周围仿若温度都凉了几分,那老臣又哆哆嗦嗦站了回去。
皇帝手中的折子还没看完,心中不由起了一股无名火,便直接将这折子狠狠地掷了出去,而后,竟剧烈咳嗽起来!
竹简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一室大臣俱是趴跪在了地上,噤若寒蝉,口中纷纷嚷着:“皇上保重龙体!”
却没甚么实际用处……
众臣心中明白地很,他们不过是被牵连的池鱼,这前几日国师拒不来上朝,且抗旨不离都城,才是一根真正的导火索。
皇上,大约已憋了几天的气了吧……
那黑衣男人却是无奈的叹气,缓缓走到厅中,将皇帝摔在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又来到御驾前,口中淡淡道:“莫要如此,我去便是了。”
司徒明眼中不由带了欣喜,方才剧烈的咳嗽都忘记了,一把抓住眼前人的衣袖,口中急道:“当真?!”
还记得他接到雁城情报时,便想让他前去探看,可他却坚持不肯露面,最后,阿焱和清越两人结伴而去,司徒明却心中甚是担忧。
“我何时对你说过谎?”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叹气。
与此同时,被众人惦记的雁城之中,却依旧是城门紧闭,没有丝毫的动静……
而几个承载着雁城希望的少年人,依旧在洛城之中,为了带着巨款的马车绞尽脑汁。
听说了王二的动向,众人不由便心中略带了些兴奋,果然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王莽听他们竟要寻王二,念着这几人帮了自己,不由只道:“这王二家门距离我家中不远,不如诸位便先来我家安顿一下吧。”
“那真是谢过这位兄台了。”
几人自是应了,司徒焱抱着清越,仿若不知疲倦一般,司徒清越也乐的轻省。
洛城之中尚还说的上顺利,另一座城池之中,亦有两人缓缓走进了城门,城门之上虽极为荒凉,亦有两个大字,桑城,笔法苍劲。
“看来,便是此处了。”
清露摘了兜帽,口中缓缓道,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阻力简直是难以想象,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她都不能理解,只作为一城郡守,竟能弄到如此多的兵卫,且个个身手敏捷高超。
不过,庆幸她与这鲶鱼须的清远道人同行,两人一同,亦解决了不少黑衣人,虽也想过留活口,但这些黑衣人却俱是咬碎毒囊而死,半点有用的东西也没能换来,亦是让人极为郁卒。
“应当是此处了。”
清远道人捋了捋鲶鱼须子,看着黄沙道,风起便风沙漫天,但是,这么一会儿过去了,别说守城卫兵,便是个行人的影子都不见,不由微微皱了眉。
“我们进去看看罢。”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带着几分警惕,缓缓向着城内走去。
偌大的桑城之中,只有风声经过,看起来无限荒凉,却未听到半点的人声,诡异得很。
洛城之中的众人,跟着那王莽缓缓走着,行到了大路的尽头,又穿了几条小巷子,还未到门口,便隐隐听见哭声,不由心中便微微一沉,再看向眼前,王莽已然痛哭着,冲着挂满白绫的大门跪了下去。
“娘!孩儿不孝啊!”
自他接到书信至今日,已然整整过了两日,他心中有些……却总不愿相信。
顾念青看他如此,不由心底亦是有些不忍,他从来都是心软之人,见只蚂蚁还要救上一救。
“兄台,悲大伤身,令堂若在世,定也不会想看你如此模样。”
他拍着王莽的肩膀,缓缓叹着气,他能看得见王莽真实的悲痛,却看不到他模糊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不知诸位,寻那王二想要作何?”
他缓缓停了哭声,却是问起了这个问题。
“王二盗走了我们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必须得取回来。”
司徒清越只觉得这人突然问起,略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他想事直接地很,觉得此人即是孝子当先,那应当品行不差,便直接对他讲了。
“若……他不给,你们与他,会不死不休吗?”
他低着头,口中喃喃,仿若是在问面前客人,又仿若是在问自己的心。
司徒焱眼中微冷,他怀中的人儿却是懵懵懂懂,没听清这王莽说的甚么,便问道:“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母亲去了,我心中太过悲痛了……”
如此,几人便在王家入住了,虽王莽在城外时极为狼狈,但家中境况亦是小康境地,并非是三个铜板付不起的流民,那时的狼狈姿态,说不得亦是被山匪打劫了罢。
能空出来的房间只有两间,整个院子里约有数十间房间,客房只有三间,其中一间住着王莽落魄的表妹,其余便有正房偏房零散布落着。
但如今正厅中,正停着一尊棺椁,自然是住不得人的,如此一来房间便紧张地很了。
王莽曾建议让清越姑娘同他表妹一同居住,却被司徒焱的冷眼给冻了回来,便悻悻闭上了嘴。
对于寻找王二之事,王莽只道王二门户便在他家斜对,那王二唇边有一硕大黑痣,极好观察,不过顾念青一直趴在墙头上看着,几次被路过的妇人当做登徒子,却也没能等到那门中有一人进出。
及至黄昏时分,终有一人自门口停住,却是穿着官兵衣装,满脸狼狈模样,竟是那王大。
顾念青慌忙从椅子上爬了下来,哐哐哐去敲那太子殿下的门。
“殿……王兄,白姑娘,王大那厮已回来了!”
他如今叫着还极不顺口,不过总算说到临头,又改了过来。
司徒清越正趴在床铺上昏昏欲睡,听闻此话不由立马便要蹦下来,却被床边的男人又直接给按了回去。
“安心休息,莫要着急。”
他长发流散下来,在司徒清越的脸庞上划过,又落在他的发上,温热气息扑在他的耳边,口中缓缓。
太子殿下撇了脸,不敢看这人夜色般的双眸,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得去,监视啊……”
“嘘……”
一根白玉似的手指横在了他唇边,司徒焱唇边带了笑意。
“我已知晓,你也累了,且去休整一番罢。”
顾念青在外头呐呐应了。
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远了,司徒焱才缓缓直起身,他向外边瞟了一眼,窗外已渐渐开始暗了,时间正好。
“走吧,白姑娘,今晚带你出去寻宝。”
又被嘲笑了。
这是司徒清越的第一想法。
寻宝?他要带他去哪里?
这是司徒清越的第二想法。
“我们……去寻什么宝?”
这是司徒清越的第三个……问话。
“你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我的银票……和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