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去看瑜宁：“你有没有……有没有觉得……身子不舒服？你……有没有流血……疼不疼……”
瑜宁觉得血液一刹那间涌到脸上，又涌到头上。
她觉得有些晕眩。晕眩里隐隐压制着耻辱和愤怒。
垂头，声音低沉：“没有。”话说完，又抬头去看刘艳双：“妈，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即便我和王子安发生了什么，也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代表我们能够在一起，能够嫁入豪门。跟王子安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不是一个了！”
话说完，脸上已经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迅速而又响亮。
瑜宁觉得耳朵尖锐的鸣叫。似乎在一瞬间失聪。
缓缓抬手，把手覆到脸颊上。失聪的感觉缓缓消失。心逐渐冷却。仿佛一瞬间又掉入了深邃幽深的地方。那地方不见阳光，只有黑暗和绝望。也许，那就是地狱的模样。
刘艳双抬着刚刚打到瑜宁脸上的手指去指她的脸：“你不是养大的闺女，我的闺女不会像你一样不自爱，不知道羞耻！我告诉你，如果子安真的跟你发生了关系。你妈我就算死，也会让他负责到底！”
瑜宁缓缓起身，声音低沉，似乎是在说给刘艳双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可是，我的身体就那么值钱吗？可是，如果我拼命爬上了王子安的床，就算是自爱了吗？”
话说完，抬头去看刘艳双：“妈，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的是什么？你不过是想要最小的付出，换一份最大的回报。像是赌博一样。拿自己闺女的清白去赌。可是。我的身子不值那么多钱。我的心也没有那么廉价。你想过上好的生活。你想让我嫁入富贵人家。可是妈，你知不知道，我也会自己努力。让自己过的富贵，不去攀附任何人。”
刘艳双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带出了一脸的刻薄和嘲讽：“跟你那早死的爹一个样，假清高，假正经。你觉得只靠你自己，能做成什么样？你是女人！你是女人瑜宁！别跟我讲那些歪道理。你妈管了你25年，哪步把你管错了？……”
话没说完，瑜宁已经抬脚离开客厅，直接去房间拿了自己的包，又漠然的向门口走。
刘艳双拿目光紧紧追随她的背影，嘴里喋喋不休：“你早晚会知道，在这个世界立足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我总也比你多活了几十年，我总是你的亲妈，总也不会把你往歪道上引……”
瑜宁充耳不闻。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抵触和疲惫。
忽然，很想逃开这里。
逃开工作，逃开妈妈，逃开感情和所有男人。
到一个小小的地方。小到只能容下她自己。
路上。路过超市，犹豫了好久，进了超市，做贼一样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她想，她需要一件事，或者一个象征。来表示反抗。
这反抗也许是对刘艳双，也许是对许东，也许是对自己。
她不想再把心绷得很紧，努力去做一个积极优秀的人。
***
公司。强撑着精神整理完工作。小心翼翼的把办公室的门反锁，掏出烟和打火机。
把烟点燃，放进嘴里。抽了两口，浓重的烟雾一直贯穿到脑里。
她感受到脑子变得轻飘迷绚。
也许，抽烟也会醉人。
王子安在海燕上发送了几条消息：“看到你发了邮件，知道你来了公司。昨晚你喝得太多，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回家。”
瑜宁直接选择忽视，呆呆的望着电脑屏幕。
凰落的QQ头像一闪一闪的在桌面的角落上跳动。
漫不经心的打开，看到了一条长长的留言：“你说，世界上存在爱情吗？我的一个朋友，经历了一场很失败的爱情。
他消耗了很多能量，耗费了很多时间，去追求，甚至去讨好一个姑娘。
那姑娘，似乎也是喜欢他的。可最后，却又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我忽然很想知道，现在的姑娘，究竟都在想什么。
姑娘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莫非是觉得，和一个人在一起实在单调，所以总要在两人之间徘徊？又或者，是在两人之间不断的衡量比较，然后择出最优？”
瑜宁皱眉。忽然想到了王子安。
她甚至有些恶毒的想，也许，王子安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和澜庭之间衡量比较，然后择出最优。
这最优可能并非是谁更好，而是，谁能够带给他更多的利益。
或者，谁能让他的生活变得更轻松安稳。
她甚至在想。也许，王子安在对她温柔的背后，也在对澜庭温柔。
而许东呢？
虽然许东没有一个澜庭。但是他一定在想象着更多更多的澜庭。
他总是不愿意把心安安稳稳的放在她这里，安安稳稳的和她恋爱。
呆呆怔怔的想了很多，想了很久。终于回复：“作为一个成人，遇到喜欢和爱情的概率，实在很低很低。成人的世界荒芜而又孤独，充满了利益交换、曲意迎风和自我保护。这种态度会慢慢贯穿一个成人的整个生命。在遇到一个异性的时候，以自己的刻板印象，迅速的分析出这个异性的价值，又不断想着，是否还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匹配一个价值更高的异性。所以啊所以，成人的世界，哪有什么爱情。在两个人之间徘徊，已经十分可爱。而更多的人，是在眼前人，和想象中的人之间徘徊。”
对啊对啊，许东一定是这样。
他不会珍惜她。他在等待一个，如他想象一样的人。
又或者，他压根就不会去爱谁。他不过在等待一个，可以让他利益最大化的女人。
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不会是她。
眼泪又掉下来了。
又点了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忽然冷笑。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颓废，而又可怜。
凰落犹豫好久，发来一段话：“的确很现实，很有道理。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冰冷理性。那么，人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感情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莫非感情都要掺杂那么多的东西？都要被放到天平上称斤论两的去衡量？”
瑜宁麻木而又疲惫的盯着屏幕。
忽然，很想咆哮。
疯狂的咆哮。告诉凰落，她也不想要那样的感情。她也希望这个世界上每一段恋情都能温情甜蜜走到最后。以王子和公主在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为结局。
可是……现实哪里会像童话一样美丽。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手指轻轻敲在键盘上：“看到过周德东的一本书，书里说：人人都是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挑选最高层次的配偶。这个最高层次几乎与他（她）的位置大致相同。因此，每个人都可以通过配偶，很准确地看清自己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世上没有公主和乞丐联姻，也没有听说哪个市长的公子哥找了一个保姆做老婆的原因。”
发完，继续敲击键盘：“比如。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有钱有势，可我匹配不上。”
打完，没有发送。又逐字一一删除。
那一瞬间，好像终于认清了自己。
她在疯狂的自卑。
许东对她所做的一切，彻底的摧毁了她的自信。
她甚至不敢去指责许东有多么恶毒，多么无良。只是在无比尖锐的攻击自己——是她不够好。太卑微。不配得到爱情。
意识到这些，猛然起身。
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疯狂的攻击自己，已经有了抑郁的征兆。
可站起身，却又一片茫然。
那么，她应该怎么办？
她应该怎么解救自己？拼命拼命的转移，不再想许东，不再想感情，不再想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做不到。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执念。死死的去钻牛角尖。
那么……那么去放低姿态，去和许东沟通，去问许东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去问许东究竟把她当成什么。
究竟喜不喜欢她，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再问他，为什么要利用她。
她知道，许东一定会说，因为利益。
也许许东还会解释，利益和感情并不冲突。
即便他通过瑜宁拿到了喔喔的资料，但是，他还是深深的喜欢她的。
她拼命的咬唇，抑制着眼泪。
她想，她能懂许东。
站在许东的角度，这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为了自己的利益，去顺便从喜欢的姑娘那里窃取一些信息，再合理不过。
况且……况且这并没有带给她什么损失。至少，现在没有。
也许许东还会告诉她，他会做的很巧妙，天衣无缝。无论如何，不会连累到她。
说来说去，许东不是什么圣人，不是什么神仙。
她也不是啊。
两个凡人的恋爱，哪会那么完美，那么天衣无缝。
缓缓擦掉眼泪。又从包里掏出了镜子和打底霜，缓慢而又仔细的对着镜子擦了一层浅浅的打底。
这样，皮肤看起来不会那么灰颓，才不会露出一副衰败凋零的模样。
擦完打底霜，又细细的涂了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