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蔚湘没有见过比顾远霆更霸道蛮横的男人了，完全无视她的人权，将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原来他从前的那些彬彬有礼，不过是做着样子哄她的。她气冲冲想着，瞪着坐在身旁的顾远霆，低吼，“顾远霆，你有意思没？能不能宽容一些，放过我？”
顾远霆身体靠在椅座上，笔直的双腿很放松地交叠，斩钉截铁回道：“不能。”
如果昨夜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可能会考虑放叶蔚湘走，但是现在根本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每次和顾远霆谈起这个话题，叶蔚湘都有一种焦躁感，就像是被猎人关在笼子的野兽，除了徒劳无功地吼叫与挑衅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事实让她甚至不由自暴自弃地想，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随便他想怎么样，她就安安份份地呆在他身边好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顾远霆策划的阴谋，她又十分不甘。不甘自己像个傻瓜，傻呼呼地奉上了自己的信任，自己的承诺，甚至将一颗真心双手捧到他的面前，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想起季昀逃走那天，她要将股份卖给顾远霆，顾远霆却说要帮她还债的样子，叶蔚湘心里突然就升起扑天盖地的难过。
没有什么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更难过的事情了。
她稳了稳情绪，黑幽幽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顾远霆，“给我一个理由。”
顾远霆神色不动，幽暗的眼眸却微微起了波澜，但他最终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一眼车窗外，说道：“到了，去吃饭吧。”
谈话再一次无疾而终，叶蔚湘被顾远霆擒着手腕，带到餐厅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
晚上自然也不可能回别墅去住了，顾远霆甚至不需要开口，只要一个眼神，那两个保镖便打开车门，恭声请她进去。
叶蔚湘在车门外和顾远霆无声地僵持了半天，最后在越来越多他人的注视中选择妥协。
回到公寓，叶蔚湘径直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开始呆愣愣地发怔，清艳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凄楚。
顾远霆推开门，就看到叶蔚湘安静地坐在床边，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水眸里晕染着浓浓的忧郁。看见他进来，她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眼睑。她的睫毛又浓又长，随着她的动作形成一条细长的线，而在线的尾端染着细碎的光。
这是哭了？
顾远霆眉心微皱，心口处突然产生了一股尖锐的疼。他走到叶蔚湘面前，躬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怎么哭了？”他问，目光牢牢地望着她，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心疼。
叶蔚湘拨开他的手，语气淡淡地回道：“不劳顾总费心。”
顾远霆性感的薄唇不悦地抿成一条锐利的线，沉声问道：“不开心？”
“相信我，顾总，如果你像个囚犯一样被人看管起来，你也不会开心的。”叶蔚湘讥诮地说道。
顾远霆久久不语，虽然他从没有囚禁叶蔚湘的意思，但是看管着她，不让她逃跑确有其事。
许久之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开口道：“你之前不是找我要一个理由吗？”
“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叶蔚湘问。
顾远霆顿了顿，下巴微微绷紧，接着斟词酌句地缓缓说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愿意替我生孩子吗？”
叶蔚湘霍地抬起头看向顾远霆，他一脸认真，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是认真的！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悲笑了两声，道：“所以呢？顾远霆，你觉得我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还要实践承诺，为你生一个孩子？”
“你不觉得自己太会做生意了吗？”
“顾远霆，你能不能不要逮着一个人坑，换个对象行不行？”
顾远霆面无表情地听着叶蔚湘指责，然后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完成了承诺，帮你拿回了公司。”
叶蔚腾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喊道：“所以呢？所以呢？所以你从我手上再将明珠集团夺走不算违约？”
顾远霆抓住她的纤指，紧握在手心里，沉声说道：“所以，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他漆黑如夜的眼眸就像锁定了猎物的黑豹，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她以为顾远霆不愿意放她走，可能有那么一点对她的动情。毕竟有时候他表现得那样在意她，甚至偶尔间，她能从他望向她的目光里捕捉到那么一点点温柔。
原来还是错觉，他不过拿她当生育机器罢了。
叶蔚湘水眸中蒙上一层氲氤的水汽，眼中的光亮一点点地暗下去，变成如灰烬般的死寂。她望着顾远霆涩然一笑，“所以，我是你的一颗棋子，不完全利用殆尽，你不会死心是吗？”
她可没有忘记顾远霆对顾有为说的三月之期，他说，他会给顾有为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那时候她就被惦记上，也被算计上了，可笑那时的她还傻傻地为他心疼。
顾远霆一言不发，沉默的态度似乎在默认她说的话。
“凭什么？！凭什么就是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她泣不成声地喊着，眼泪在白皙的脸颊上肆意横流。
顾远霆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手臂如铁钳般搂住她纤细的柳腰，不容拒绝地让她的娇躯紧紧地贴着自己。
“你就全当是你欠我了吧。”他低喃，不愿意看见她的眼泪，索性垂下头缓缓地封住她的唇。
……
叶蔚湘昨夜睡得很晚，顾远霆说到做到，整个晚上都用身体力行告诉她，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哪怕被坑了也不能反悔。所以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她还有些迷糊，直到对方喂了好几声，意识才慢慢回笼。
等对方讲明来意，挂了电话后，叶蔚湘望着手机不由有些出神。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直截了当告诉她季昀抓到了，让她过去一趟。
以季昀那种算计隐忍的性格，卷款潜逃之前肯定做足了准备，所以她本来就对抓到季昀这件事情不抱希望。却没有料到这才过去短短几天，人就被逮捕归案了。
叶蔚湘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时，顾远霆让她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当时她就怀疑过顾远霆知道季昀的下落，如今再听到这个消息，怀疑不由再加深了一层。
不过不论是与不是，能抓到季昀就是一件好事，就算是顾远霆动的手脚，那也是他应该做的。
她凉凉一笑，将自己收拾妥当，开车去了看守所。
说明来意后，叶蔚湘就被一位年青的男警察带着一间会面室，粗黑的铁栏将房间一分为二，阳光从小小的天窗里照射下来，显得有点逼仄。
过了一会，铁栏后面的那道厚重铁门被打开了，警察压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叶蔚湘抬头望去，见那个人果然是季昀。他穿着囚衣，灰扑扑的颜色将他身上原先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毁之殆尽，脚上沉重的脚铐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那副模样，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季昀在审讯桌前坐下，凶狠阴鹜地望着她。就像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让人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叶蔚湘可不怕他，不但不怕他，心里还升起大仇得报的快意，她面带笑容地说道：“季昀，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你这个毒妇，我到这种地步还不拜你所赐。”季昀恨不得吃了叶蔚湘，瞪着她的眼珠都要几乎都凸了出来。
他逃走之前本来打算偷渡去国外，却没有想到在当天晚上就被一伙人抓住，关进一间除了一扇门，什么都没有的小黑屋。
那几天他没有遭受任何折磨，却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他在昨天才被人从那间黑屋子放放出来，还不及逃路，就被警察抓住了。
除了顾远霆，季昀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而如果不是叶蔚湘和顾远霆合作，他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从堂堂明珠集团的总裁沦落成阶下囚。
叶蔚湘没有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季昀还将错全部推到她的头上，真是让她觉得可笑。
她眼眸里射出一道冷冷的光，微勾的红唇盛满嘲弄，“季昀，你真是死不悔改啊，如果不是你想要明珠集团，如果你不是那么心狠手辣，连自己多年的妻子都想要谋害，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落到这种地步，除了你的贪婪之外，你怪不了任何人。”
“都怪你，你这个贱人，全是你的错！”季昀被叶蔚湘的话激怒了，他猛地站起来，扭曲着脸扑到透明的玻璃前，恨不得将叶蔚湘从那边抓过来。
守在季昀旁边的警察猛地大喝道：“老实点，给我坐下！”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警棍，朝季昀晃了晃。
真可悲！叶蔚湘眼皮也没有眨一下，清艳的脸上挂着讥诮的笑，嘲笑着季昀的徒劳挣扎。
季昀不甘地坐了回去，对着叶蔚湘嘶吼道：“我本来就没有害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让你在精神病院养老，可是你呢！你竟然联合外人来害我！”
在季昀的心里，他和叶蔚湘是一家人，所以他怎么害她都不过分。但如果叶蔚湘敢联合别人反抗他，那她谋反，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见过无耻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叶蔚湘再一次叹为观止，不过她不打算继续和季昀说下去，无论她说什么，季昀都不会承认这一切从最开始都是他的错。
她款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满脸仇恨不甘的季昀说道：“你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余生吧，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