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蔚湘对于她和顾远霆这种胶着的状态，打从心底觉得烦躁透了。她和顾远霆现在的情况就像一块粘在衣服上的口香糖，粘粘黏黏地没完没了，除非把衣服扔了，或者把弄脏的地方剪了，否则别无他法。
可是顾远霆既不痛快地放她走，也不痛快地说清楚讲明白，总是这样不清不楚地遮掩着，将她吊在半空中，既不能痛快恨，也不能爽快爱。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李妈见她回来，笑容满面地对着她招手道：“蔚湘，快过来看看。”
叶蔚湘走过去，看着李妈一脸兴奋的样子，唇角微微翘起，问道：“怎么了？这么高兴。”
李妈坐在轮椅上，伸出手指了指客厅的方向，“你看。”
叶蔚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目光不由凝住了。
客厅的正中央不知什么时候摆放了两个模特，而模特身上穿得正是顾远霆为她订做的婚纱。
第一件是一字的露肩设计，鱼尾式的裙摆是用花朵组成的，裙身上似乎镶了银线，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模特的头上还戴着长长的白色头纱，几乎铺满了整个客厅。
而另外那件露背的婚纱同样毫不逊色，美得让人心醉。
因为婚纱订得急，叶蔚湘也是第一次看见实物，发现实物比起画册上的图片来，更是美仑美换。
“这婚纱可真美，我和小周看见的时候，都看呆了呢。”李妈望着呆怔的叶蔚湘，笑吟吟地说道。
李妈的声音将叶蔚湘的思绪拉回来了，她望着那两件婚纱，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是很美。”
李妈到底照顾了叶蔚湘二十年，敏锐地从她的语气中感到不同寻常，一边打量着她的脸色，一边问道：“你是不是累了？怎么看着不高兴？”
叶蔚湘看了李妈一眼，轻轻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后才道：“有点累了。”
李妈看着叶蔚湘眉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郁色，皱着眉问道：“蔚湘，你给李妈说实话，是不是和顾总结婚你不开心？”
这些天叶蔚湘对顾远霆的态度，让她心中也开始起了疑。虽然她很喜欢顾远霆，也觉得他对蔚湘不错，但如果蔚湘不喜欢，就算顾远霆是白马王子，她也不愿意蔚湘嫁给他。
叶蔚湘垂下眼睑，嘴唇微微阖动，顿了几秒后，才笑着道：“没有的事，我就是今天和他闹别扭了，有些不开心。”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就算告诉李妈真相也没有什么意义，除了白让她担心。
李妈听了叶蔚湘的话，顿时放下心来，她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拍了拍叶蔚湘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从小是被宠着惯着长大的，脾气难免骄纵了些，但是两个人想要长长久久，除了相互信任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包容。我看顾总是个脾气好的，你不要总是使小性子，知道吗？”
叶蔚湘勉强笑了笑，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李妈。”
李妈仍旧面带担忧地说道：“明天就要结婚了，你们一定要和和气气的。”
叶蔚湘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和顾远霆除了刚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和气过，但是这种话没有办法给李妈说，她只好蹙着眉，噘着嘴，假装不高兴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到楼上就给他打电话道歉。”
李妈看到她这副小女儿的姿态，这才满意了，笑着道：“你还要不要吃些东西，如果吃我让小周炖些，如果不吃就早些上楼睡，明天只怕有的折腾。”
“不吃了，我和……”叶蔚湘说到这里卡了壳，她对顾远霆的称呼从来都是顾总，或者连名带姓地喊顾远霆。但是李妈刚刚起过疑，如果她再像原来一样称呼他，还不知道李妈怎么想。
想到这里，她若无其事地接着道：“我和远霆在外面刚吃过了。”
李妈这才放心了，“那你快点上楼睡觉吧，明天要起个大早。”
叶蔚湘点了点头，和李妈道过晚安后，便上了二楼。虽然时间还早，但她昨夜本来就没有睡好，再加上今天奔波了一天，也没有什么余力做别的事情，泡了个热水澡，就爬上了床。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快熟睡，结果躺在床上便犹如烙煎饼般，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起来，打算给林越拨个电话，刚拿到手上，手机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显示屏上顾远霆三个大字看得她眼皮一颤，迟疑了片刻后，她才接起来，将电话放在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那边没有说话，但沉稳平缓的呼吸声却在寂静的房间里分外明显，显然是在听。
叶蔚湘眨了眨眼，也没有再开口。
电话两端的人便维持着同样的沉默，不是面对面的状态，这样无言的沉默也不显得尴尬。
一直就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顾远霆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才在电话那端响了起来，“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叶蔚湘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笑，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发呆。
窗帘没有拉严，外面不是有路过的车灯照射进来，只短短几秒钟，又消失无踪。
她翻了个身，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发现时间不早了，又歇了给林越打电话的心思，将眼睛闭上，沉沉地睡去。
顾远霆望着被挂断的电话，蹙着眉头点燃了一根烟，三两口抽完后，狠狠地将烟屁股摁进了烟灰缸里。
叶蔚湘是被周姐摇醒了，她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用手臂捂着眼睛，沙哑地问道：“周姐，怎么了？”
周姐站在床边，看着叶蔚湘磕睡不醒的样子，不忍心地说道：“五点了，李妈让我喊你起来吃点东西，不然一会化妆的人来了，只怕要饿肚子。”
才五点！她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叶蔚湘忍不住呻吟一声，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痛苦地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起来。”
周姐笑着摇头，“不行，李妈让我伺候你起床。”
这句话是周姐美化过的，李妈的原意是让周姐盯着叶蔚湘，一直到她从床上爬起来为止。
叶蔚湘哀嚎了一声，知道自己赖床的梦想被打破了，只好无奈地从床上爬起来，梦游般地进了卫生间洗脸刷牙。
周姐一边等着叶蔚湘，一边收拾房间，等她洗漱完后，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叶蔚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问走在她旁边的周姐，“李妈也起来了吗？”
周姐笑眯眯地点头，“起来了，昨夜兴奋得半夜都没有睡着。”为了照顾腿不方便的李妈，她现在暂时和李妈睡一间房。
叶蔚湘哦了一声，望着外面蒙蒙亮的天色，哀怨地叹了口气。
李妈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见她一副困极的模样，笑骂道：“快醒醒，时间不早了。”
叶蔚湘垂头丧气地道：“李妈，你的时间不早和我的差别真大，我的都是九点以后。”
“贫嘴。”李妈笑瞪了她一眼，“我让小周给你熬了点粥，煎了鸡蛋。”
叶蔚湘道了声谢，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李妈往餐厅走，“你和周姐也吃一些。”
李妈说了声好，周姐便去盛饭了。
三人坐在餐桌上，刚吃完一半，别墅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叶蔚湘还以为是化妆的人，等看清来人后，皱着眉头问道：“叶浣浣，你怎么来了？”
叶浣浣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本来就显得楚楚可怜的模样又精致了几分，她先是对着叶蔚湘笑了笑，才细声道：“姐姐今天结婚，我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叶蔚湘可不信叶浣浣这么好心，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倒是坐在旁边的李妈开了口，她的目光如刀子般在叶浣浣扫了一圈，才冷言冷语地说道：“来帮忙？不来害人就不错了。”
叶浣浣迎着李妈的目光，嗫嗫嚅嚅地喊了一声，“李妈。”
李妈道：“二小姐折煞我了，我可当不起。”
叶浣浣泫然欲泣地看看李妈又看看叶蔚湘，站在餐厅的入口，垂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但眼睛里却盛满愤恨和不悦。
如果不是因为江东霖，她才不会来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来受辱，还受一个下人的冷嘲热讽。
虽然知道叶浣浣这副样子，装得可能性比较大，叶蔚湘还是开口道：“来了就坐着吧，没什么要帮忙的。”
李妈不赞同地望着叶蔚湘，“小姐，你……”
叶蔚湘道：“没关系，李妈。”
李妈摇了摇头，蔚湘就是太善良了，如果是她，肯定要把吃里扒外的叶浣浣赶出去。她将吃完的碗放在桌子上，再不看叶浣浣一眼，对叶蔚湘说道：“你快点吃，我去看看化妆的人来了没有。”
“你小心点。”叶蔚湘嘱咐完，又对着叶浣浣道：“吃了没有？没吃让周姐给你盛碗饭来。”
“谢谢姐姐。”叶浣浣饱含感激地对着叶蔚湘说道，但心底却十分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叶蔚湘对她的友善不过是假装的罢了，不然李妈那样一个下人的身份，怎么敢这样对她，肯定还是叶蔚湘授意的。
叶蔚湘没有察觉到叶浣浣的心思，她刚吃完饭，化妆的人就来了，她便匆匆去化妆了。倒是将饭碗递给叶浣浣的周姐发现了一丝端倪，不由多看了叶浣浣几眼。